武乡程康庄与康熙皇帝“书法帝师”沈荃

剑胆冰心

　　清初武乡程康庄写的《历纪序》，描写了绎堂沈公，即沈荃受康熙皇帝赏识、重用并多次赏赐的感恩心理，他把每次赏赐详细记录成文后，请好友程康庄给他写序说明缘由。这里既能看出沈荃的书法作为康熙皇帝“帝师”的卓越水平和杰出成就，也能看出程康庄和沈荃的个人交情。

一、沈荃与康熙

清初重臣王熙顺治九年会试时慧眼识珍，选拔了沈荃，后来又与他同朝为官三十余年，相交甚厚，可以说，王熙是沈荃的良师益友。据《沈荃墓志铭》记录可知：沈荃字贞蕤，号绎堂，别号充斋，行一，汉族，华亭（今上海松江）人，生于明天启甲子（1624），卒于清康熙甲子（1684），寿六十有一。被誉为“国朝八大家”之一，是康熙帝名副其实的“书法帝师”。

沈荃之所以能被“千古一帝”康熙帝选中，成为“书法帝师”，有其深刻的政治需要和时代背景。

清政权以武力入主中原后，面对严峻复杂的国内外形势，康熙帝需要赢得汉人对自己及满洲贵族统治的认可，遂立志成为精通汉文化的人，而学习身份“正统”的汉字书法就成为康熙帝融入中原汉文化的重要契机。综合各种史料来看，康熙帝给自己选择书法老师很是审慎的。康熙帝虽然知道沈荃的书法传袭可谓是正统，其家学一脉，自明代因精妙的书法而得到重视的沈度、沈粲兄弟始，书法家学绵延不绝，又因擅长仿董其昌的行书而成为“云间书派”的领袖人物，却没有贸然召见他，而是反复“质询”。康熙帝在阅批奏疏时，先是留心观察沈荃的书法、文字，更是广泛征询朝臣们对书法优秀者的看法，在众人的推荐下才下决心“特旨召见”，对沈荃进行严格的考察。

康熙帝对沈荃的相关考察先后进行了三次。通过三次现场考核，沈荃得到康熙帝“既擅三长，尤工八法。沉思则霞变云蒸，落纸则露垂泉涌”的评价，借此得以在沈荃丁忧之后重返官场，顺利进入翰林院成为御用的“词臣”。此后，“朝廷有大文，若御制碑、御屏箴铭，《太皇太后大德景福颂》、升平宴诗，皆嘱公书以进。上辄称善，赏赐甚多。”

据《康熙起居注》详细记载康熙帝和沈荃的交集，共11年6天，见面次数236，其中，关于书法学习的记录只有8次。据王熙《沈荃墓志铭》记曰：“尝于御前临米海岳帖，上见其笔秃，取凤管一亲吮毫以授。公尝小疾，遣内侍至京邸问，及入见亲问安否。赐以酒，公微醉，命内侍扶之出，其宠眷如此。”据现有的史料记载，还未发现有沈荃之外的侍书大臣能得到康熙帝如此的眷顾。康熙帝还曾取出晋、唐墨迹让沈荃鉴定。康熙帝御书大字后，请沈荃在字后题跋之事。在与康熙帝的相处中，沈荃虽是因书法精妙而得到康熙帝的重视，但他不忘建功立业的初心，通过主动迎合康熙帝，以书法之道助力清初治理国家的方针、政策、措施。沈荃的同僚孙在丰说：“论者徒见公操翰入侍至尊……遂以公获受知者惟在于此。不知其吏治之精勤，敷陈之明确，实有以深彻圣听者。故特假游戏翰墨之事，以通君臣款治之情耳。”

综上，结合康熙帝一生的学书经历，真正名副其实的“书法帝师”恐只有沈荃一人。

关于这一点，清初武乡的程康庄在《历纪序》中的记叙，就是讲康熙皇帝对沈荃书法的“赫赫之誉”：“上以求天下之俊烈”，绎堂沈公，即沈荃“上闻其名”“书唐诗甚善”“召见弘德殿”“独数命公书唐诗及巨字”“交错比董、王矣”。这里的董即指董其昌，王就是王鸿绪。

二、康熙帝多次赏赐沈荃

在康熙帝考察沈荃期间，曾有一次“复召至弘德殿，命说《论语》及书汉诏、唐赋。”考察的结果是：“上称善久之，特赐貂裘一袭，宫缎五端。”对于康熙帝这次的召见和考察，沈荃自己也曾赋纪恩诗并作序：“康熙庚戌九月十二日十五日作诗应制毕，蒙皇上面谕：‘将汉唐古文缮写进来。’敬录汉诏二十四条，唐赋一十五首，装成二卷，并恭赋五言四十韵，于二十五日进呈……是日，捧进卷册，又蒙召入，温语褒嘉。命讲‘为政以德’‘道之以政’两章。书‘诚正’二大字，及颜、米、怀素并董文敏诸体。上亲赐奶酪、果茶。谢恩辞出。随蒙颁赐貂裘一袭，锦缎五端……”

在沈荃《一砚斋诗集》中也有“是日捧进卷册又蒙召入，温语褒嘉，命讲‘为政以德’‘道之以政’两章，书‘诚正’二大字及颜米怀素并董文敏诸体。上亲赐乳酪果茶，谢恩辞出随蒙，颁赐貂裘一袭，锦缎五端……”这一段记载与松江博物馆馆藏“清沈文恪公赐貂图”中，小斯手捧之物完全相符。

据《康熙起居注》记载，康熙十四年五月二十四日，“上出尚方笺楮，命国子监祭酒沈荃，撰屏风铭楷书以进。是日呈御，上赏其书，赐表里各三匹，命于乾清门赐茶。”

康熙十六年五月二十四日，“詹事沈荃进呈奉旨草书《千字文》《百家姓》，学士喇沙里率同启奏。上览毕，将御书汉字二幅赐荃。令喇沙里传谕曰：‘……今将朕所书之字赐汝，非以为佳，但以摹仿尔字，故赐汝观之，果相似否。’”

康熙十六年六月十七日，“复命荃写行书一幅、大字二幅。上又亲书‘存诚’‘忠恕’二匾，同以前御笔‘龙飞’‘凤舞’二大轴及内府法帖六本赐荃。”

康熙十七年（1678），沉醉于董其昌书法之中的清圣祖御书“清慎勤”“格物”赐给时任詹事府詹事的沈荃。并称：“联万机之暇，留心翰墨。汝书联所最喜，时时玩视。今书此示汝，且以五字励勉职业，汝宜念之。”

康熙十九年（1680）赐御书行书“御书心经”卷轴，沈荃在后作恭跋并受赐。

康熙二十一年（1682）又赐“乾清宫筵宴赋柏梁体诗”。

康熙二十二年（1683）“赐缎纱各一匹。”

“康熙朝士有官僚雅集杯，盖其时十人各制酒器十事，互相招邀。杯以白金为之，分别大小，如沓杯式，白质黑章，外界乌丝花草，内镌诸人姓字里居，旁镌‘官僚雅集’四字，以量之大小为次。依序为：汤斌，沈荃，郭棻。王泽宏，耿介，田喜，张英，李录予，朱阜，王士祯。这十人皆当时同官坊局讲读者也。”当时康熙帝共铸造了十个“官僚雅集杯”，里面还镌刻姓名和籍贯，而沈荃以第一次第占据第二位，可见康熙帝对他的青睐和重用。

三、程康庄和沈荃的个人交情

关于康熙多次赏赐沈荃，清代武乡程康庄在《历纪序》中写出了他的好友沈荃对康熙皇帝的多次赏赐非常感激，并且每次都做了记载。生怕时间长了给忘了，对不住皇上的圣恩，并且后人也对此事无所知。“先后所赐资貂裘茶缎，意良厚”，“于是公连其事记之”“恐迟之或有所遗忘，受华名而忽圣泽，且无以示后人也，因请予引其端”。这里说明沈荃记录了这些事情后请好友程康庄给他写个序，说明一下原因。

关于程康庄和沈荃的交情，文末写道：“今得公遇，会处际之余辉，侧名于期间，即沾微秩。倘不附青云，亦何能躬睹其盛哉！”

程康庄比沈荃长5岁，可以算是同龄人了吧，作为清代诗文四大家之一的武乡程康庄和作为康熙书法帝师的沈荃，他们两人惺惺相惜，有诗书的共同志趣，留下了一段佳话。由此可以管窥程康庄先生当年与江南名士的交往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