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小知识】青海方言词语探源88：婆娘

邱元胜

　　【婆娘】

青海有一句俗语，说：“馍馍不顶饭，婆娘不顶汉”。

“婆娘不顶汉”很好理解，意思是说，女人再强，也低不上男子汉。

这得从从两个方面理解：

一方面，旧时，重大事项，女人做不了主。

主要是在封建制度下，男权社会里，由于女性的许多权利被剥夺。久之，主外的事项，都由男人说了算。从这个角度，在外人看来，“婆娘不顶汉”。

二一个方面，由于社会分工不同，且生理、体质等方面的因素。在强度较大的劳动领域里，女人着实不能和男人比。

比如农村，家里没有男劳力，的确是不行的，故说“婆娘不顶汉”。

　 还有一点，过去，大老爷儿们，利用这个规则，常常用来反水。

比如，说定了的事，如果中途不愿意了，一句“馍馍不顶饭，婆娘不顶汉”，就糊弄过去了。

有人在反水时，干脆说这是家里那个“婆娘”的主意。

因此，过去人们达成协议后，要审一审，家里的“婆娘”是否干涉。

　 “馍馍”为什么“不顶饭”呢？

青海方言里的“饭”，一是泛指一日的三餐。二是专门指汤类面食，如：面条、拉面、面片、饺子等叫“饭”。

生活在青海的普通老百姓，一天三顿三，养成了一种饮食模式：

早饭，开水馍馍。或为茯砖茶烧的茶水，叫“熬茶”。熬，发音“脑”。

土豪生活的馍馍是油馍馍，茶是奶茶。

但不论哪一种档次，一概称为“开水馍馍”，或“馍馍开水”。

午餐，馍馍菜，即炒菜吃馍馍。全家人仅炒一盘菜，叫馍馍“就”菜。

就，当“添”，或“夹”讲。

土豪们的菜里油多，且有点荤腥。

晚餐，大多吃面条、面片等汤类面食。所谓的“饭”，就是指这一餐。

由于吃习惯了，晚饭如果不吃一顿面食，老觉得没吃饱，甚至感觉没吃饭一样，因此说“馍馍不顶饭”。

　 青海方言里的“婆娘”，有多重含义：

一是指已婚，且年纪大的妇女。

按照传统的约定俗成，女孩未婚，青海人叫“丫头”，或“姑娘”。责骂时，也称为“贼丫头”、“屎丫头”等，有幼小的含义。

出嫁后，大约三十岁以内，叫“媳妇”，如“尕媳妇”（小媳妇）。

再年长，就成“婆娘”了，大概是“媳妇熬成婆”了之意吧！

在过去，人上了四十岁，男人一般不把妻子叫“这是我的媳妇”了，大多数说“我家的婆娘”。

　 二是指妻子。

青海方言里有“妻”这个说法，但多半出现在地方戏里，或者书面语里。老百姓口语里，年轻叫“媳妇儿”。老夫老妻了，就叫“婆娘”。

但，“婆娘”似乎不怎么中听，总觉得是一个蔑视称呼。

三是指缺乏气概的男人。

男子汉如果小气，嘴碎，失信，懦弱，爱说闲话等等就会冠以“婆娘”的名头。这种称为，才是真正的侮辱性极大。

如，捣闲话，爱唠叨，叫“婆娘嘴”。

　 已婚妇女，为什么叫“婆娘”呢？，原来这里面有一个典故。

据说，很久以前，青海人也把阿奶（奶奶）叫“婆婆”。

省城里有个愣头青小伙子，生性耿直，最爱好打抱不平。但他也因此常常惹是生非。

他一旦和人较起劲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不过他也有优点，除了仗义，还是一个大孝子。

可怜的他，阿爷（爷爷）、大大（父亲）不幸于前几年相继去世。

从此，这个懵头小伙子唯婆婆（奶奶）说话才肯言听计从。

　 他每次和人扭打在一起，得由婆婆亲自出面，才会停手。哪怕正在撕打，松开对方低着头乖乖地跟着婆婆回家。

那一年，婆婆也驾鹤归西了，阿妈（母亲）管不了他。

有一次，小伙子又和人扭打，阿妈无奈，拿着婆婆使用过的拐杖去管教。见物如见人，也很管用，小伙子乖乖跟着婆婆的拐杖回家了。

阿妈说老就老了，也撒手人寰。

人们纷纷议论，这下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了。

　　　然而，人们发现，小伙子却被媳妇管得“一塄一塄”（管得住，管得好）的。

有一次，他又去打抱不平，和人扭打在一起。恰好官县大老爷路过，亲自劝说都不起作用。

父母官大怒，正要调捕快拿人。紧要关头，小伙子的媳妇赶来了。只听她装腔作势，像说戏词一样几句呵斥。小伙子立马住手，乖乖跟着走了。

这在那个时代，简直就是天大的奇闻趣事。

原来，他妻子拄着婆婆的拐棍，头苫阿妈的头巾。愣头青大孝子，他依旧见物如见人，就乖乖跟老婆回家了。

据说，这是小伙子母亲临终前给儿媳妇教的高招。

　 县官老爷知道了实情，觉得这家的婆婆和娘管教孩子确实有奇招。

于是，奏请皇帝，为小伙子的婆婆和娘封号“婆娘”，并立了牌坊。

传说，清雍正王朝时，那个牌坊还立在沈家寨呢。后来，毁于战火。

同时，还以官府名义作了一个规定，依旧由儿媳妇代婆婆和娘管教丈夫。

久之，人们把小伙子的妻子叫成了“婆娘”。这个事儿一传到十里八乡，成了当时的一种时尚。许多家庭里，儿媳妇成了“拿事儿”的人。“媳妇”被尊称为“婆娘”（代行婆婆，娘权利义务之意）。

“婆娘”的称呼由此诞生，并沿用至今。

　但是，古代的男权社会里，女人再强也造不过男人啊！于是，婆娘这个称谓又被遭贱到了最低。

据史料记载，这个事情发生后，全华夏的男人都把妻子尊奉为“婆娘”，言听计从。

原来耀武扬威的大老爷儿们，争相充当怕老婆。且以“惧内”为荣耀，一时间阴盛阳衰盛行。

　　然而，女人们被惯坏了，个别人“一个老鼠，坏了一锅汤”。婆娘的名声就越来越不行了。

俗话说“抬头婆娘，低头汉；阴天的日头，独头蒜”。女人盛气凌人，心像独头蒜一样毒辣。

还有，有的男人 “娶了婆娘忘了娘”，孝敬媳妇，却对婆婆和娘冷漠无情。“王八的牙齿，婆娘的心”，老婆的地位，随着名声一落千丈。

你要问为什么，古人云“窗户再大不算门，婆娘再哼不算人”（哼：青海方言里是厉害，本领强的意思）。

　　这个故事说明了一个道理，尊重，并不捧上天，也不是供为神。而是以实事求是的态度，保证其合法权益，尊重其正常的人格独立就可以了。走极端，绝对是不可取的。

如今，也有一种苗头，平日里无人问津女人的寒苦。到了妇女节，异口同声称为“女神”。大多数光喊口号，没有半点实惠。让人感觉和当初皇帝钦封“婆娘”有点类似。

作者简介：

邱元胜，青海省共和县人，上世纪六十几年代生，退休干部。

青海省作家协会会员，青海省书法家协会会员，青海省硬笔书法家协会会员。海南州作家协会会员，原海南州书画家协会主席，海南州摄影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