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毗湿摩的一生探寻人生和教育归处

东宁

毗湿摩，古印度史诗剧《摩诃波罗多》里的灵魂式人物。 《摩诃波罗多》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史诗，是印度民族的生存指南，有“印度的灵魂”之席位。 这部史诗有多重要的历史价值呢？请看剧中的插曲——正法、利益、爱欲和解脱，这里有，别处有；这里无，别处无。 今天，我们就循着毗湿摩大人一生的足迹，来看向这部史诗剧带给我们的人生命题，以及由此引发的教育思索。 01 毗湿摩的出生背景 毗湿摩是恒河女神与福身王的儿子，关于这个出身，背后有一个特殊的背景故事。 传说有八位天神得罪了极裕仙人，仙人便诅咒他们要被贬至凡间。天神们苦苦哀求仙人，无奈仙人就是不愿收回他的诅咒，最后仙人勉强动了一点恻隐之心，允许其中的七位天神，在人间降生后便可以回天界，但要求主犯神光必须在凡间游历一世。 于是八位天神便请求恒河女神做他们的凡间母亲，女神答应了。恒河女神与印度最强盛的俱卢族的国王福身王结了婚，婚前约法三章，要求福身王立下誓言，一辈子不得过问她的身世，不得干涉她的行动，否则，她便离开福身王。 七位天神依次顺利地降生了，降生后的天神，都被恒河女神即刻扔到了恒河里，以便他们降生后就可回天界。 直到第八位儿子降生后，福身王再也不能容忍恒河女神的做法，打破自己的誓言，坚决阻止了恒河女神，不得再将他们的儿子扔到恒河里。 恒河女神这才告诉了福身王真相，并带着他们的这第八个儿子离开了。离开前她答应福身王，她会把这孩子培养成王嗣，然后送还给福身王。这孩子就是毗湿摩，小时候本名叫天誓。 恒河女神让天誓拜持斧罗摩为师，直至学成而归。 持斧罗摩又是何方神德呢？他是印度教三位大神之一——毗湿奴神的第六个化身。在印度教中，梵天是一切万物的创造者，而毗湿奴则是世间的守护者。持斧罗摩大师的能力可想而知，他培养出的弟子更是世人可望不可即。 02 毗湿摩一生的踪迹 成人后的毗湿摩因保护民众，偶然间与父亲福身王相遇。福身王正惊诧于他的能力时，恒河女神现身，让他们父子相认，并嘱咐天誓，以后要留在父王面前，尽到一个儿子的所能。 毗湿摩不愧是一个天神级的人物，他先是为了成全父王的幸福，完全摒除个人私欲，当着权欲心极盛的继母贞信的面，许下主动放弃王座，终身不婚不娶的誓言，继而又许诺一辈子要对象城尽忠，守护象城王座的安全。 为了象城王座的稳固，毗湿摩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父王死后，毗湿摩一心辅助继母贞信夫人。 他人生第一次树敌，是为了去般遮罗国，救酒后私越他国领土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奇武，也就是贞信夫人的二儿子。 再一次失去原则，是受命于贞信夫人去伽尸国，代替不学无术的奇武，参与伽尸王为三位公主举办的招亲大会。 当然，没人能成为毗湿摩的对手，他成功为自己的胞弟奇武，赢得了伽尸国的两位公主安必迦和安波利迦。但也无意间催毁了大公主安芭的婚姻，安芭因此对毗湿摩恨之入骨。 这两位公主嫁到象城后，丈夫奇武在登基大典上暴崩，贞信夫人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没有后代，便越俎代庖地让自己以前的私生子广博仙人，前来和两位刚刚嫁过来的公主及一名俾女，各诞下一名男婴。不幸的是，大长孙持国天生眼瞎！ 持国长大后，贞信夫人又命毗湿摩去犍陀罗国，为持国迎娶犍陀罗国的公主甘陀利，毗湿摩又照做了！ 他以大兵压境的宏大规模，迫使犍陀罗王不得不答应把女儿甘陀利嫁给天生目盲的持国，但犍陀罗的王子沙恭尼，为此恨透了毗湿摩，他发誓一辈子要为妹妹遭受的不公报仇！ 毗湿摩成了沙恭尼的眼中钉肉中刺，沙恭尼所有的作为都是冲着不让毗湿摩好过来的。为此，狡猾奸诈成了沙恭尼的本性，因为和毗湿摩硬碰硬他没戏啊！ 沙恭尼用自己的狡诈和私欲，把亲外甥——甘陀利生下的一百个儿子，带成了心中无道、目中无人、私欲爆棚的不法之徒，他们所到之处，百姓就会遭殃，人民叫苦连天。 毗湿摩心里明白持国的那一百个儿子，个个都如“妖魔”，他只把希望寄托在另外一个侄儿般度的后裔，也就是般度五子的身上，对持国的一百个儿子的为非作歹视若无睹。 沙恭尼和持国的那一百个儿子的恶行，最终导致了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摩诃波罗多大战，全雅利安人都搅进了这场战役，血流成河，人民死伤无数！ 03 最终醒悟的毗湿摩 在摩诃波罗多战役中，毗湿摩因为自己的誓言，站在了保护持国那一百子的阵营中，和他日夜寄于希望的般度五子，成了完全对立的阵营。 般度五子对老祖父毗湿摩敬爱有加，根本无法对老祖父动真功夫。 而一贯把毗湿摩当作工具用的持国百子，则反复苛责老祖父毗湿摩杀敌不尽心，他们恨不得马上借老祖父之手，除掉自己的那五个堂弟，也就是般度之子。 因有毗湿摩的参与，战役进行的异常惨烈。瓦苏戴夫不得不现真身，出来点化毗湿摩。 毗湿摩认为自己一生被正法所缚，瓦苏戴夫纠正说：正法带来解脱，给人带来束缚的不是正法，而是罗网，是镣铐。 毗湿摩觉得自己一生从未做过非法之事，他所做的，都是为了履行对父亲的誓言而必须做的。 瓦苏戴夫诘问毗湿摩：您把誓言视为自己的正法，若您的誓言是正法，那为何会有这场大战？只为您的正法，您使世间陷入了险境。 毗湿摩坚持认为自己一生只做正确恰当之事。 瓦苏戴夫就历数毗湿摩过往生活中所有的行止，让他看清，哪一件是他觉得正确的事？直接指明毗湿摩不作为！ 瓦苏戴夫告诉毗湿摩：行动，是指做出决定，并接受决定带来的后果。但毗湿摩一生都是听命于别人。 从最早听命于贞信夫人立天生目盲的持国做太子，再到听从贞信夫人的要求，以大兵压境的方式帮助持国与甘陀利联姻；后来盲侄持国做了国王，他又任凭持国因护犊之情而枉杀百姓；再后来，他明明知道沙恭尼和持国之子难敌出于报复心，而筹办扰乱世界纲常的赌骰大会，却不严加阻止；以致于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孙媳妇在象城的朝堂上，被难敌一伙儿当众羞辱！ 瓦苏戴夫指责毗湿摩：您拥有制止这一切非法的才能和力量，但是您都没有做出决定，您仅仅是被自己的“誓言”所缚。您既不肯打破誓言，也不愿意接受改变，最终导致了今日之战。 瓦苏戴夫开导毗湿摩：您不应该弃绝行动，您应该弃绝的是行动的结果，不管那结果对自己是好是坏，都能够自愿背负，这样才可能摆脱束缚。 受瓦苏戴夫点化后的毗湿摩终于醒悟了过来，他看明白了自己过往生活中的所有痛苦和无奈，自愿受死于安芭公主的化身束发将军箭下。 毗湿摩倒下了，摩诃波罗多战役才有可能停息下来。 04 毗湿摩带给我们的人生思索与教育反思 前面已经提过，《摩诃波罗多》是印度民族的生活指南，古圣者为什么要创化毗湿摩这样一个人物角色呢？ 毗湿摩本名叫天誓，在恒河岸边因父亲和继母立下血誓后，改号毗湿摩，毗湿摩的汉语意思是“可怕的誓言”。 像毗湿摩这样的，身为恒河女神之子，又得持斧罗摩真传，集勇气、武功、智慧与一身的人，尚且被自己认为的正确、忠诚、高尚所束缚，尚无法冲破自己的誓言，活在无知无明里。 我们平常人在生活中又该如何做？我们又凭什么来做决定呢？ 这一点啊，印度瑜伽里可以找到一点儿答案的踪影。 印度瑜伽认为，人们的行动叫做“业”，“业”也指人的本职工作。 有“业”，一定会产生对应的“果”。如果在意识到“果”的前提下，人们从事“业”，就会带有目的性，这种目的性会让人不得自由。 我们每个人都想成功，也都想立业，我们真的理解“业”的真实含义吗？还是一直陷在只是对“果”的追求中，从来就不曾对该作之“业”的有过真正投注，不知道什么当为，什么不当为。所以人们就根本无法从行动中获得真正的滋养，也无从获得人身的真正自由。 就像毗湿摩大人一样，一辈子生活在疲累和痛苦中，枉有一身才智。 懂得了这一层，我们再教育孩子，还会仅仅盯住成绩，盯住名次，盯住将来上什么大学吗？ 如果一个孩子不具备正确的知见，缺乏对他人的同情，不关心社会的福祉，那他在每个时空节点上，就无法做出正确选择、正确决定，亦无法采取相应的行动，他能建立多大的“业”呢！？他建立的“业”对他本人和世界又有什么好处和意义呢？！ 一心守护象城王座安全的毗湿摩，最后看到的是整个俱卢王族的覆灭。 年轻时一心想让自己的儿孙登王座的贞信夫人，给自己的后代带来几代人的争端和不安宁，自己也身心俱疲，决然弃世去到深林中苦修。 而只顾全自己的权力野心和舔犊之情，枉顾百姓生死与疾苦的持国王，最后的结局是，不仅失去了王座，还不得不面对自己一百个儿子全部阵亡的惨痛代价！ 一部《摩诃波罗多》，通过各种身份的角本故事，想指引我们的，只是让我们思考，人这一生，究竟该如何度过？一个人的才华和能力，到底要怎样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