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形义溯源（56）：奋勇夺冠——谈“奋”与“夺”

五月白杨

汉字形义溯源

（56）

奋勇夺冠——谈“奋”与“夺”

这几天北京冬奥会上各国运动员正在奋勇夺冠，这一篇就来谈谈奋勇夺冠的“奋”字与“夺”字。人们通常都以为“奋”与“夺”这两个字没有什么意义上的联系，其实不然，“奋”与“夺”都是跟鸟的飞翔有关的字，因为它们含有共同的构件，不是简化字形体中的“大”，而是正体写法的由“大”与“隹”合成的“奞”（读作xùn）。

因为“奋”字的正体写法为“奮”，“夺”字的正体写法为“奪”，而且在两个字中都含有“隹”这个表意构件，可是在简化字的“奋”与“夺”中，好端端的一只猛禽“隹”，就莫名其妙地被“奋”力“夺”走了，那么还到哪里去寻找它们各自的构字理据呢？

由此可见，这两个字的造字初始义都跟表示鸟类飞翔的动作意义有着密切关系。那么，我们就先来谈“奮”（奋）字，再来谈“奪”（夺）字。

一、“奋”（奮）字小引

有个成语叫“奋发有为”，这个成语源自汉代王充《论衡·初禀篇》，原文有这样一段话：

当汉祖斩大蛇之时，谁使斩者？岂有天道先至，而乃敢斩之哉？勇气奋发，性自然也。夫斩大蛇，诛秦杀项，同一实也。周之文、武命伐殷，亦一义也。

这段话的意思大致是这样的：

当汉高祖斩杀蟒蛇的时候，是谁叫他斩杀的？难道有天道先去授命，然后他才敢于斩杀吗？是他自身有勇敢之气，猛然用力才一发而不可收，那都是天性使然。斩杀蟒蛇，灭掉秦朝，逼死项羽，都是同样的道理。周代的文王、武王接受天命讨伐殷商，也是同一个道理呀。

可见这“奋发有为”的“奋”字含有“猛然用力”之意，那么，“奋”（奮）字的构字理据如何呢？是何物在“猛然用力”呢？它为什么要“猛然用力”？这都需要借助古文字字形来细致考察，方能够接近“奋”（奮）字的造字本义。

二、“奋”（奮）字的字形解读及造字本义

那么“奮”（奋）字的构字理据是什么呢？它的造字本义又是什么？这不能依据它的简化字字形，而要依据它的正体字并且一直上溯到它的古文字形体才可以断定。从现代汉字来看，正体字的“奮”是由“大”、“隹”、“田”三个构件组成的，简化字的“奋”字省去了其中一个最重要的构件“隹”，而产生“奋”（奮）字构字理据的主体就是“隹”这只禽鸟，如何省得？没有了表示意义主体的“奋”那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字形。

当然，更多的解释认为，“奮”字不是由“大”、“隹”、“田”三个构件组成的，而是由“衣”、“隹”、“田”三个构件组成的。拙文也认为，“奮”字上面的构件不应该是“大”，而应该是“衣”的变形，中间的构件应该就是“隹”，下边的构件却也不一定就是“田”，而很可能是“甲”的变形。下面试作一些解释，先来看“奮”字的古文字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

 “奮”字的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

甲骨文中未见到“奮”字，从上图来看，目前能够看到的早期古文字形体就是金文。

上图第一个金文字形取自西周早期的令鼎（集成2803）。有人解释作：从衣（上部及两侧合起来为“衣”）、从隹（中间内部为“隹”）、从田（下部为“田”）。“田”表示野外，“衣”表示四周笼罩，“隹”在“田”上而居“衣”中，显示禽鸟为物所笼罩而振翅挣脱飞起之势。也有人解释作：从衣、从隹、从田，表示有人用衣服捕捉田间草丛的鸟雀，鸟雀尽力挣脱。

上图第二个金文字形取自战国晚期的中山王口口口昔口鼎（集成2840）。有人解释作，从隹（左侧上部为“隹”）、从申（左侧下部为“申”）、从攴（右侧为“攴”）。并认为“攴”是轻击，引申为鸟挥动翅膀的意思；“申”当是“田”的讹误；整体字形结构也是表示鸟振翅飞起的样子。

上图的战国大篆，前一个字形取自楚系简帛文字，后一个字形取自秦系简牍文字。值得重视的是楚系简帛文字的构形，明显可以看出其上部为“衣”，虽然缺少“隹”这个核心构件，但是其继承与保留第一个金文字形的“衣”这个构件是很明显的，因为此后的“奮”字都将“衣”错讹为“大”了，就连秦国大篆的“衣”字形象也难以辨认了。

“奮”字的小篆字形两个形体略有不同；前一个形体应该是直接继承上图第一个金文字形，后一个形体取自《说文解字》，“衣”已经错讹为“大”了。小篆是在战国秦国大篆基础上整理规范而成，怀疑“衣”错讹为“大”是由于受秦篆影响的原因。

《说文》小篆字形再经过隶变与楷化之后，便是现代汉字正体写法的“奮”字，至于简化字的“奋”任意删削核心构件“隹”，则极大地破坏了“奮”字初文的构字理据。

现在的问题是：从第一个金文字形来看，为什么要用“衣”字来表意？究竟是有人用衣服捕捉田间草丛的鸟雀而鸟雀尽力挣脱，还是鸟雀为物所笼罩而振翅挣脱飞起之势？如果是有人用衣服捕捉田间草丛的鸟雀，那么字形中何以见得有鸟雀尽力挣脱的意象？如果是鸟雀为物所笼罩，那么字形中又何以见得有鸟雀振翅挣脱飞起之势？从第二个金文字形来看，如果是因为“攴”的轻击而引起鸟挥动翅膀奋飞的意思，那么为什么后来的大篆小篆都不取“攴”这个偏旁？

由此引出的问题还有：“奮”字下部的符号真的就是“田”吗？“奮”字的构字理据真的是发生在田野之中吗？表示禽鸟展翅奋飞的意思为何要配置一个田野的背景，古人造字有必要那么浪费材料吗？愚以为，似乎应该另有别解，“奮”字下部的符号似乎不是“田”，而应该是“甲”，上图中的楚系简帛文字（郭.性.24）似乎为我们保存了相关证据。

先请看下图甲骨文与金文中的“甲”字：

甲骨文与金文中的“甲”字

甲骨文的“甲”字大多就是一个“十字”形状，有少数字形符号“十”外面还有一圈轮廓，据林义光《文源》解说：“甲者，皮开裂也，十、象其裂文。”指“甲”字像草木的种子萌芽时，种子的外皮坼开之形。金文的“甲”字则大多字形符号“十”外面都有一圈轮廓了。

由于“奮”字的最早古文字字形是金文，故上图所选字形，只选了一个有外围轮廓的甲骨文的“甲”字，而后面五个都是金文字形。让我们再来仔细看一下金文的“奮”字，并对比一下甲骨文的“衣”字： 

据上图对照来看，拙论认为，“奮”字是由外围的略有变形的“衣”和内部的“隹”与“甲”构成的会意字。“隹”就是禽鸟；“甲”由甲骨文造字时候的原始的“种皮”的意思在金文时代已经引申出“甲壳”的意思了，因此，“奮”字中的“甲”有甲壳之意，确切地说就是禽鸟的蛋壳；而“衣”本身也有包裹在外的意思，并且可以穿上还可以脱去，因此“奮”字外围的“衣”含有突破外壳而出的意思。

综此分析，愚以为，“奮”字的构字理据就是雏鸟破壳而出，那当然需要“奋力”啦，造字者为了明确“雏鸟破壳而出”这个意思，在选用主体构件“隹”（代表雏鸟）的同时，选用了“甲”与“衣”这两个辅助构件，“甲”表示甲壳（蛋壳），“衣”表示包裹与突破（破壳），像这样来构造一个会意字应该是用心良苦的，后人不可不察。

综上所述，“奮”（奋）字的构字理据应该是雏鸟破壳而出，只有这样才能理解它的用力突破的造字本义，才可以理解它的一些引申义的来源，诸如“奮”（奋）字的用力、震动、振奋、愤激、骄矜等等引申义，不一定都跟“飞”有关，但却都跟破壳而出时的用力有关。以上拙见，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说文解字》卷四奞部：“奮，翬也。从奞在田上。詩曰：不能奮飛。”

许慎依据小篆字形将“奮”字的字义解释为“翬”（使劲飞）的意思，将“奮”字的字形解释为“从奞在田上”，并没有解释其构字理据。

段玉裁《說文解字注》：“翬，大飞也。雉鸡羊绝有力皆曰奮。”清代的段注做了两点补充，一是“翬，大飞也”，所谓“大飞”也就是使劲飞的意思；二是补充说明“雉鸡羊绝有力皆曰奮”，那意思是，凡是动物特别有力的动作都可以叫“奮”，可见“奮”的本意并不是侧重于“飞”，而是侧重于“翬”（读作huī），其字从“羽”，侧重于翎羽有力量，故动物有力的动作也可以叫“奮”。

另外，《说文解字》还引用了詩曰：“不能奮飛”，这句是出自《诗经·国风·邶风·柏舟》：“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这句诗用的是“奮”的一种比喻意义，那意思是：静下心来仔细想，不能奋起高高飞。至此以后，汉语中“奋”与“飞”经常连用，通常的理解是奋起高飞或者奋力而飞。愚以为，这应该已经是“奋飞”的引申义了，“奋飞”的初始义似乎应为：先“奋”后“飞”，先要破壳而出，然后才能飞翔。此种认识，亦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三、“奋”（奮）字的字义演变源流

“奮”（奋）字的造字本义应该是雏鸟破壳而出。这种完全符合构字理据的用例，在古代文献中已经不易找到了。但有一些早期文献的解释接近这种意思，例如：“雉绝有力奋，鸡绝有力奋。”（《尔雅•释鸟》）再如：“奋，振也。”（《广雅•释言》）又如：“力，刑（形）之所以奋也。”（《墨经·上》）又如：“王奋厥武，如震如怒。”（《诗·大雅·常武》）所有这些用例的“奋”都有用力突破的意思。         “奮”（奋）字最主要的引申义就是鸟张开翅膀，也就是“飞”的意思。例如：“静言思之，不能奋飞。”（《诗•邶风•柏舟》）再如：“鸣鸠奋其羽。”（《淮南子•时则训》）又如：“伤时俗溷乱，将奋翼兮高飞。”（汉·王褒《九怀•陶壅》）

“奋”字可以引申为扬起、抬起的意思。例如：“公明仪为牛弹清角之操，伏食如故……转为蚊呓之声，孤犊之鸣，即掉尾奋耳，蹀躞而听。”（汉·牟融《理惑论》）再如：“我生之辰，月宿南斗，牛奋其角，箕张其口。”（唐·韩愈《三星行》）又如：“舫之形，上穹下坦，前舒后奋。”（清·钮琇《觚剩续编•桃核舫》）

“奋”字可以引申出猛然用力的意思。例如：“遂经其颈于树枝，自奋绝脰而死。”（《史记•田单列传》）

由此可进一步引申为用力挥动或摇动的意思。例如：“（仲春之月）先雷三日，奋木铎以令兆民。”（《礼记•月令》）再如：“高祖起于布衣之中，奋剑而取天下。”（汉·荀悦《汉纪•高祖纪四》）又如：“武夫奋棹，工师唱和。”（唐·韩愈《南海神庙碑》）

“奋”字可以引申为振动的意思。例如：“雷出地奋，豫；先王以作乐崇德”（《象传·上·豫》）孔颖达疏：“奋是震动之状。”这段话的意思大致为：雷在地上轰鸣，使大地振奋起来，这就是大自然愉快高兴的表现。这就是《豫卦》的卦象为坤（地）下震（雷）上，为地上响雷之表象。上古圣明的君主，根据大自然欢乐愉快时雷鸣地震的情景创造了音乐，并用音乐来崇尚推广伟大的功德。再如：“「四海潮平皆有渐，惟浙江涛至，则亘如山岳，奋如雷霆。”（宋·姚宽《西溪丛语》卷上）又如：“广州城东二十里北亭洲田间，有雷出地奋而成穴。”（清·王士禛《皇华纪闻•广州雷》）

由此可以引申为发扬、振奋的意思。例如：“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汉·贾谊《过秦论》）再如：“凤麟久伏应争奋，勉为明时颂太平。”（宋·陆游《有感》诗）又如：“故一时张勇、赵良栋、王进宝、孙恩克奋于陕，蔡毓荣、徐治都、万正色奋于楚。”（清·魏源《圣武记》卷二）

由此也可以引申出愤激的意思。例如：“独项羽怨秦破项梁军，奋，愿与沛公西入关。”（《史记•高祖本纪》）司马贞索隐引韦昭曰：“奋，愤激也。”再如：“刺史匿不敢出，州县吏由别驾已下不敢禁，司法君奋曰：‘是何敢尔！’”（唐·韩愈《故贝州司法参军李君墓志铭》）又如：“勾践不颓旧冢而吴服，田单谲燕掘墓而齐奋。”（宋·苏洵《权书下•孙武》）

由此还可以引申出骄矜、矜夸的意思。例如：“庄公奋乎勇力，不顾于行义。”（《晏子春秋•谏上一》）再如：“奋于言者华，奋于行者伐。”（《荀子•子道》）杨倞注：“奋，振矜也。”又如：“人主有奋而好独者，则名号必废熄。”（《吕氏春秋•本味》）俞樾《诸子平议•吕氏春秋》：“奋犹矜也。奋而好独者，矜而好独也。” 

四、“夺”（奪）字的字形解读及造字本义

谈过了“奋”（奮）字，接着再来简单谈谈“夺”（奪）字。

此前在谈“奋”（奮）字的时候，其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的图示所罗列的第二个金文字形，通常认为是“奮”字的另一种形体，其实它不应该是“奮”（奋）字，而应该是“奪”（夺）字。（参见下图）

该字的金文字形中有个“攴”，而“奪”字的现代字形中有个“寸”，学界普遍认为，“攴”这个偏旁跟“寸”这个偏旁在表意方面有相通之处，都可以表示以手持握的意思，因此，“奪”字与“奮”字的区别就在与“衣”、“甲”和“攴”这两类构件不同：一个是雏鸟奋出蛋壳的甲衣，一个是手握破壳而出的雏鸟，不应将这两个截然不同意思的字混为一谈。人们常说，蛋从内部打破就是生命，从外部打破就是食物。“奮”字表现的是从内部用力突破的顽强生命力，而“奪”（夺）则是对生命的占有与剥夺。

下面来看“奪”字的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参见下图）： 

“奪”字的字形演变与字源演变

甲骨文中未见到“奪”字，从上图来看，目前能够看到“奪”字的早期古文字形体就是金文。

上图前两个金文字形分别取自西周早期的夺作宝簋和夺作父丁壶。其构字理据可以比照此前谈过的“奮”（奋）字的构字理据来理解，也就是说，“奪”字与“奮”字的上部构件与中部构件都是相同的，其区别只是在下部构件从“甲”与从“寸”的不同。“奮”（奋）字的下部构件强调小鸟出壳需要奋力而为，而“奪”（夺）字的下部构件则强调用手（寸）掠取雏鸟的行为。

上图第三个金文字形取自西周晚期的多友鼎，其构字理据应该是跟早期金文一脉相承，其构件与结构并没有发生变化，只是笔形增粗了而已。

上图的战国时代秦国大篆以及说文小篆的形体，也都是对金文形体的直接继承，只是其上部符号发生了一些讹变。隶变以后的隶书形体是对战国大篆的继承，而楷化以后的楷书形体则是对小篆的继承，至此“奪”字的上部构件便讹变为“大”了，成了一个从“大”从“隹”从“寸”的会意字了，当然其构字理据也就随之收到了遮蔽。

至于简化写法的“夺”任意删削其核心构件“隹”，则极大地破坏了“奪”字初文的构字理据，自不待言。 

五、“夺”（奪）字的字义演变源流

综上所述，“夺”字的造字本义应该是强取。例如：“小人而乘君子之器，盗思夺之矣。”（《易•系辞上》）再如：“公来练猛士，欲夺天边城”（唐·杜甫《扬旗》诗）又如：“道静猛地夺过余敬唐手里的信”（杨沫《青春之歌》第一部第六章）

“夺”字由此强取的造字本义又可以产生如下两方面的直接引申义和间接引申义：

其一，表示竞先取得，争取到。例如：“王夺之人，霸夺之与，强夺之地。”（《荀子•王制》）杨倞注：“人谓贤人，与谓与国也。强国之术，则夺人地也。”再如：“明主可以理夺，难以情求。”（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贤媛》）

由此又可引申出如下几种意思：

一是表示压倒，胜过。例如：“常恐秋节至，凉风夺炎热。”（汉·班婕妤《怨歌行》）再如：“高标陵秋严，贞色夺春媚。”（唐·韩愈《新竹》诗）

二是表示裁定，决定取舍。例如：“书疏文义，夺于肝心，非徒博览者所能造，习熟者所能为也。”（汉·王充《论衡•超定奇》）再如：“陛下欲尽至公，特差台官定夺。”（宋·欧阳修《论陈留桥事乞黜御史王砺札子》）又如：“众军不必鼓噪，暂且安营。待我奏过圣上，自有定夺。”（清·洪升《长生殿•埋玉》）

三是犹“耀”。指光线或光采特盛，使人眼花。例如：“荆葵似木槿而光色夺目。”（晋·崔豹《古今注•草木》）再如：“如睹商敦周彝，云雷成文，而寒光横溢，夺人目睛。”（明·宋濂《元故奉训大夫杨君墓志铭》）又如：“贾政一举目见宝玉站在眼前，神采飘逸，秀色夺人。”（《红楼梦》第二三回）

其二，表示削除，剥夺。例如：“夺伯氏骈邑三百。”（《论语•宪问》）再如：“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左传•桓公五年》）杜预注：“夺，不使知王政。”又如：“魏尚，国之柱石，陛下信听谗佞之言，罢其官爵，夺其军权，下狱问罪。”（《清平山堂话本•老冯唐直谏汉文帝》）

由此又可引申出如下几种意思：

一是表示丧失，失去。例如：“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素问•通评虚实论》）王冰注：“夺，谓精气减少如夺去也。”再如：“农时不夺而民力钧矣。”（宋·王安石《上五事札子》）又如：“斩首二千余级，焚溺死者无算，友谅气夺。”（《明史•太祖纪一》）

二是表示用强力使之动摇、改变。或者由于强力而动摇、改变。例如：“临大节而不可夺也。”（《论语•泰伯》）再如：“论者不能夺之。”（《后汉书•戴良传》）又如：“行年四岁，舅夺母志。”（晋·李密《陈情事表》）又如：“母悦，自诣女所，固要之，女志终不夺。”（清·蒲松龄《聊斋志异•乔女》）

三是犹“乱”。例如：“给夺慈仁。”（《礼记•仲尼燕居》）郑玄注：“夺，犹乱也。”再如：“上不变天性，下不夺人伦。”（汉·东方朔《非有先生论》）又如：“我那时神悚目夺，瞿然惊悦。”（冰心《〈寄小读者〉自序》）

四是表示遗漏，脱落。例如：“本谓膺贤，遣子师之，岂可以漏夺名籍，苟安而已！”（《后汉书•党锢传•李膺》）再如：“燮燮凉叶夺，戾戾飔风举。”（南朝·梁·江淹《张黄门协苦雨》诗）

五是用作“夺情”的省称。古代官员遭父母丧，朝廷命其不离职守制，或丧服未满而召之出仕叫“夺情”，亦简称“夺”。例如：“母丧，夺为太府少卿，固让。”（《新唐书•狄光嗣传》）

简单总括一下：“奮”（奋）字的构字理据就是雏鸟破壳而出，因此它的造字本义就是奋力，突破。造字者为了明确“雏鸟破壳而出”这个意思，在选用主体构件“隹”（代表雏鸟）的同时，选用了“甲”与“衣”这两个辅助构件，“甲”表示甲壳（蛋壳），“衣”表示包裹与突破（破壳），像这样来构造一个会意字应该是别具匠心的。

而“奪”（夺）字与“奮”（奋）字的共性是都含有“隹”这个构件，可见二者的字义都跟禽鸟有关。二者造字本义的区别就在与“衣”、“甲”和“攴”这两类构件的不同：一个表现的是雏鸟奋出蛋壳的甲衣，一个表达的是手握破壳而出的雏鸟，故“奪”（夺）字的造字本义当为，强取，夺取。

人们常说，蛋从内部打破就是生命，从外部打破就是食物。“奮”（奋）字表现的是从内部用力突破的顽强生命力，而“奪”（夺）表达的则是外力对生命的占有与剥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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