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范有韬”——浅考下范村范氏宗族沿革并梦呓

海州遗少

<p class="ql-block">  据史料记载,弋邑南岩寺始建于晋代,宋嘉定年间(公元1208-1224年),邑人依托天然而成的巨大石窟,在窟内石壁开凿石龛佛像,并为出资的乡贤王元长造像以告后人。南岩寺开窟近千年来,香火鼎盛,佛音悠然。当历史进入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古老的中华大地掀起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浩劫——文化大革命。南岩佛窟也没有侥幸躲过这场风暴,所有造像都遭到严重破坏,佛像的头和手被人为敲下不知所踪,开凿的石龛也被用石灰浆覆盖,整个佛窟被有关部门长期作为战备物资储运仓库使用。一直到二十一世纪初<span style="font-size: 18px;">(公元2000年),社会快速进步 ,因为经济发展需要,本邑欲围绕龟峰主景区开发,打造一批卫星景点,便开始大规模修缮南岩佛窟及其附属设施,并按当地知情人记忆提供的当年石窟佛像被破坏情形,在佛窟前的池塘淤泥中找到大部分被抛弃的佛头和佛手并予以修复,在</span>旧址扩建广场、莲池和游步道,增建窟口山墙。这期间我怀着好奇心多次进窟探寻,想找到一些历史遗存,但除了缺头断臂残破不堪的佛像外,几乎再没发现什么。</p><p class="ql-block"> 一次偶然机会,我不经意间抬头仰望,发现距地面十余米高佛窟岩顶凿刻有清晰可辨的三个字——范有韬。从“韜”字的繁体可以判断这是古代的人名。那么古代能将名字凿刻于十余米高的佛窟穹顶,而且字形遒劲有力,肯定不是一般百姓可为,这一发现引起了我一探究竟的极大兴趣。</p><p class="ql-block"> 这“范有韬”何许人?是什么时代的人?是本邑名仕还是游宦于此的外乡人?为什么将名字凿刻于佛窟岩顶?他与南岩佛窟有什么关系?这一系列问题瞬间在我大脑中产生。可苦于当时手边没有资料可查,那时网络资讯也不发达,无法考证。</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范有韬”便潜意识地留存在了我的记忆中。</p><p class="ql-block"> 时光荏苒,公元2021年7月,我顺利完成南乡仙台村脱贫攻坚任务,按组织安排又转到北乡下范村继续乡村振兴帮扶工作。驻村一开始,我便带领工作队到下范村走访,了解到该村村民大都姓范。热情的村长领着我看了几处村里的历史遗迹——八角云亭和刻于大清乾隆年间的重修双溪桥记碑,尔后又打开范氏宗祠让我参观。</p><p class="ql-block"> 宗祠体量庞大,青砖黛瓦木柱石础,正厅为戏台,两侧为看戏的厢楼,中间有“四水归堂”天井。村长介绍现有主体结构为清代所建,几经修缮沿用至今。我边听边看,见祠内供奉祖先牌位的供案上摆着三幅画像,凑近细看,发现正中摆放的竟然是北宋名相范仲淹的画像,这令我讶异不已。村长告诉我,这里上范村、下范村范姓村民皆为范仲淹后裔,在此已沿袭500余年。</p><p class="ql-block"> 初中时就熟知的历史名人范仲淹,竟然会有后裔在这里生息繁衍!?这让我立刻联想到记忆中的“范有韬”会不会也是下范这一族裔呢?这种颇存狐疑的揣测 ,让我产生了进一步探求的欲望和惊喜。</p><p class="ql-block"> 范仲淹(公元989-1055年),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少时家贫苦读,划粥充饥,后科举及第。历任兴化县令,秘阁校理。仁宗亲政后,提拔为右司谏。景祐三年(公元1036年),因呈《百官图》,针砭时弊,被指朋党,贬饶州。康定二年(公元1041年),又以龙图阁大学士身份镇守西北。皇祐四年(公元1052年),死于赴颍州任途中。宋仁宗追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楚国公,谥“文正”,世称“范文正公”。著有《范文正公文集》,《岳阳楼记》等著作。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儒家为官理政的思想更为后世遵崇。</p><p class="ql-block"> 本着兴趣和尊重历史的理念,我向村长索阅《范氏宗谱》,没想到还真有。宗谱为竖版刻字印刷线装大开本,记载范仲淹为六世祖,其四代孙范良璞至仕信州贵溪县主簿,因无子嗣,旁系范传家过继为子,始定居弋邑湖山,被尊称“传家公”。传家公四代孙范起渊迁居下范,<span style="font-size: 18px;">此为本邑下范村范氏初祖,确证无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找到了佐证,本想再随手翻翻就归还宗谱。可就在不经意间,在排列的众多范氏后裔人名中,一个即陌生却又潜意识存在二十余年的名字跃入我眼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范有韬”!我欣喜地念出这个名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曾在二十年前的南岩佛窟与“范有韬”偶然邂逅,今天又在《范氏宗谱》中再次遇见,冥冥中或许是一种跨越时空的链接,同时也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想是对的。这一发现不亚于考古学家找到了历史断代的实物证据,一种成就感和释然感油然而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范有韬,大明万历壬子科举人,郧阳府推官,崇祯十四年(公元1641年)任池州府江防同知。史料记载,南岩寺重修时范有韬曾赠匾“自然天成”,这与一山之隔的龙门湖双岩寺凿石开山差不多为同一时期。双岩寺也是以石窟造像为寺,并在窟顶上方石壁摩崖石刻寺名“双岩寺”,题大明万历三十六年(公元1608年),落款邑人花懋文题,程九朋书。我想,这邑人花懋文,程九朋能留下如此遒劲有力,笔法雄浑的摩崖石刻,那他们也一定和范有韬一样,是当时弋邑的青年才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同一座山的东西两面,同样依托石窟造像成寺,同一个时期出现三位古代青年才俊,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让我不由得产生了电影蒙太奇般的浪漫构想和梦呓——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明朝中期,范有韬、花懋文、程九朋三人为县邑儒学同窗好友,寒门苦读,秋闱及第,一时春风得意。万历年间,首辅张居正改革新政,政通人和,安定富足。弋邑重修南岩寺并开凿南岩石窟佛像,同时摩崖石刻双岩寺寺名,开山建双岩寺。此为两项重大工程,知县罗为黼决定请三位秋闱及第的青年才俊不吝赐墨。于是,范有韬题刻“自然天成”木匾赠南岩寺,而花懋文和程九朋则摩崖石刻双岩寺。</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或许是范有韬到双岩寺拜访两位同窗,看到他们把大名刻在崖壁上,想想这样可以让更多的后人记住,而其赠南岩寺的木匾则难长久保存。于是返回南岩寺,款步登上因修缮佛窟搭好的脚手架,在窟顶挥墨并刻下了自己的名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三月的江南烟雨,缠绵缱绻。秋闱及第的三位同窗也将踏上各自的异乡游宦之旅。临行前,三人相约叠山书院望江楼一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范有韬约花懋文从万全乡花家坞到下范村汇合启程,南涉葛溪从周店过坝;程九朋则北渡弋阳江在大南门登岸。望江楼下三位才俊收了油纸伞,甩甩挂着水珠的袍袖,跺跺屐履上粘着的黄泥,相互揖让着登上望江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推窗远眺,高耸的龟峰骆驼峰被雨雾遮蔽了峰峦,文星塔若隐若现着纤细的身影;南岸的烟树里掩映着上堡的渔村白墙,依依的翠柳已泛出浅浅的绿色;江中的凫石击起江水潺潺,渔父披蓑戴笠,渔歌互答,敲击着竹排驱赶鸬鹚捕鱼正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三位才俊吟诗作画,畅想未来,意犹未尽,又遣店家送来曹溪米粉蒸肉和一大砵狗肉炒大米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离愁渐起,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三人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不知再聚首时,会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三位才俊携手沿西街青石巷出小南门,过三星桥,在南城洲文星渡口互道珍重,然后各自登船,踏上漫漫的至仕他乡的人生旅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此刻,暮云合璧,水汽氤氲,浓浓的一江烟雨渐渐隐没了他们的身影,只留下暮色中鹧鸪声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2022年1月孟冬大寒日初稿于下范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 </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