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与沙海的记忆/故乡已久远 难忘固沙情

乐在其中

文字、制作：乐在其中（关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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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第二故乡已经四十五年了，虽然故乡已久远，可每当我回忆起那段时光，禁不住思绪万千，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在那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里，我们与当地牧民同甘共苦，顶风沙冒酷暑战天斗地的情景。特别是在那寒冷的冬天里，我们和牧民们奋战在那茫茫沙海之中，防风固沙的往事使我永生难忘……

　　我1976年下乡插队的地方是昭乌达盟翁牛特旗乌兰敖都公社好力图大队，位于科尔沁沙漠中部南缘，沙地面积占土地总面积的52.7%，是科尔沁沙地中沙化较严重的地区。历史上的乌兰敖都公社好力图大队曾是水草丰美、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茂盛草原，但是由于受气候变化、人口增加、开荒种地、超载放牧、过度樵采、滥砍乱伐等因素影响，致使这里的草原日益退化、沙化，生态平衡严重失调，大面积草场沦为“不毛之地”。当时分别住在好力图的前中后三个营子，因沙漠的侵袭，已经有大部分牧民家庭搬迁到前营子居住。在大队辖区内的沙漠之中有两处万亩草场和几十处小草场，已经在原有基础上被沙漠吞噬很多，这里的沙漠每年都在以2米左右向前推进。如果在不加紧防风固沙这里的牧民将无处可住，就会失去这赖以生存的家园。严峻的现实，促使大队党政班子将防风固沙作为刻不容缓的工作来抓。

　　1976年的初冬时节，大队的秋收储藏工作已顺利完成。这时大队决定给全体牧民和知青放几天假，休整之后立即投入到冬季的防风固沙中。

　　经过休整之后，大队召开了冬季防风固沙动员大会，会议之后几支固沙突击队成立，有“基干民兵突击队”、“铁姑娘突队”、“知青突击队”，基干民兵突击队队长由大队基干民兵连长五星担任，铁姑娘突击队队长由大队铁姑娘队长担任，知青突击队队长由我即青年点点长担任。三个突击队队长接受了大队向突击队颁发印有突击队名字的红旗。

　　今年的防风固沙选在了大队的后营子，这里已是沙漠向南推进的前沿，原来后营子周围是辽阔的草场，在草场北侧有一小河从草场中间流过，两岸的牧草每年都能长到半人多高，有的地方人进去了就看不到了。这里是大队的主要牧草储备草场，每年秋季都要组织一场牧草收割会战，牧草收割后就运到各牧场储备起来，留给大队几千头（只）牲畜过冬时用，有了这个大型草场就能保证全队牲畜顺利过冬，大队牧民的生活就有了保障，因此把沙漠堵在后营子是大队几十年来头等大事。

当时后营子在我的眼里到处是沙沟、沙梁，我真想不到这里曾经有过人家在这里居住过，，四周全部是起伏的沙丘，眺望远方也是一望无际的沙丘、沙梁、沙沟，站在高处的沙丘上向远望去，沙漠边缘处天空总是喜欢撒下一缕缕淡淡而神秘的轻雾，将你的视线堵在此处。

这一天防风固沙战役打响，我们知青和牧民抗着工具，打着鲜艳的红旗浩浩荡荡来到这里，按照分工散落在浩瀚的沙漠里，我们拿铁锹的、小铁犁的、提壶的开始了向茫茫沙漠开战……

　　终于到了我们知青突击队分的任务地段，沙丘下已堆满了马车拉来的一捆一捆的稻草，这些稻草都是大队水田秋天收割打完稻子后，留下来专门为冬天固沙时用的。大队几辆专门往沙漠里运稻草的马车，此时还在往沙漠深处运稻草。大家休息了一会儿，我就带头把稻草捆负在肩膀上向高高的沙梁攀去，与此同时大家一个个行动起来了……

　　在沙漠里行走确实是一件非常吃力的活，而且肩上还扛着稻草，平坦的地方还可以与往常基本没有区别，一旦攀沙丘或沙梁可以说是进二退一，每走一步脚下的沙会随着鞋底向后滑去，当你抬起脚的时候一半或是多半的鞋子已在沙中，此时必须使出力气快速抽出陷在沙中的脚再向前行走，攀到陡峭的地方连手都得用上。就这样我们艰难的攀到沙丘顶端，大家都累的气喘吁吁，身体单薄的知青上到沙丘顶上，把稻草捆往沙丘上一仍，就躺在沙丘上喘粗气了。大家休息了一会，我就开始指挥大家按照要求填埋稻草。

　　固沙的方式就是用稻草将沙固而不动，但并不是将稻草“铺天盖地”地覆盖于沙漠，而是要用牧民们长期总结的科学技术方法来压稻草，也就是压“草方格”。“草方格”压沙法在这里已沿用了几十年了，它是在沙漠的表面用小铁犁纵横交叉划出一个个方块形的沙槽，然后再将稻草中间铺在槽口将沙覆压槽中，这种“草方格”是沙漠里最有效地防风措施，压过的沙漠不会因风而再流动，同时还能再沙漠表面种植各类沙生植物，久而久之沙漠就会变成一片片绿色植物地带。经过我们的努力一块块的“草方格”展现在我们的眼前，站在沙梁上环视四野，沙坡、沙梁上的“草方格”还在继续地扩展，宛若一位巨人在披着的蓑衣上缝缀着的补丁，经过七八个小时的奋战，几处沙丘上已经布满了“草方格”。

　　这时我看到沙梁的最高处一面面鲜红的旗帜在风中飘扬，那几个金黄色的“青年突击队”的大字豁然醒目，相邻的沙丘上也插上了各具特色红旗，还有“铁姑娘突击队”字样的旗子。我们“知青突击队”也在沙漠的高处迎风飘扬。此时我忽然心头一个激灵，或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热血在我的血管里膨胀涌动，看着风中猎猎飘扬的红旗，那种说不出的激动油然而生，此时的这面旗是点燃每一个牧民和知青的火把，给人一种从未有过且在灵魂深处随之喷发的精神，有人说这不是搞形式主义吗？非也！那种虚张声势、做做样子照张相的形式主义，在这个沙漠里纯粹无用，因为固沙本就是一种消耗体能的劳动，每一名参战人员在这面猎猎飘扬的红旗下，都在想着如何完成自己的任务，并没有一个人在那里做秀。这一幕永远记在我的心里，它着实新鲜、刺激且别具一格……

　　我又一次审视这座座沙峰的形状、颜色，居然和那驼峰极为相似，我们划定的整个沙峰由东到西宛若一峰骆驼横卧在此，那两个圆润凸起的沙峰相距十来米，从远处看简直就是镶嵌在沙漠里的一对“驼峰”……

已是黄昏了，太阳渐渐消失在远处的沙漠中，由于恰好几天前的一场大雪，雪后融化后把沙漠淋得湿润，沙漠的空气也显得不燥且清爽宜人，虽然天空晴朗，白天时明晃晃的太阳挂在天空散射着金色的光束，但沙漠里的温度却不冷不热，谁都知道这时已近黄昏了，抬头看看远处大队高书记的举动，他似乎忘了时间，还不停的在划过的浅浅地沙沟里铺着稻草，然后又拿起铁锨铲沙、压草，其实他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知道此时大家都饿了，它停下手中的活大声说：“大家再坚持一会儿，今儿个把背上来的这些稻草压完了再收工吧……”，大家二话没说，又坚持了半小时左右，终于等到收工了……

　　厌倦了的太阳渐渐向西滑落，所有的人都带着满身的疲倦向沙丘下走去，转身遥望压过稻草的地方，那些本就浅黄色的沙漠表面，已被一个个的草方格覆盖甚是壮观！我知道明天还有更多的草方格会铺在沙漠上。

　　美篇前后两张照片是我在去年重回第二故乡拍摄的。这时在看那沙漠经过几十年来的治理，已经被固定住，在它的前方就是大队（如今已叫那什罕苏木好力图嘎查。苏木：原公社、嘎查：村）的万亩稻田（原万亩草场），为了保护环境固沙造林，当地已实行限牧发展，每个牧民家只能圈养十几只羊，几头牛，大队原有的几百峰骆驼已没有了。原有万亩草场改为水田，牧民各家都分到几亩到十几亩稻田，已做到自给自足，因这里水质好没有污染，这里的水稻非常畅销，已成为当地名牌产品。

牧民孟和巴图很自信地告诉我，这里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实现了固沙防沙，这里的沙漠不再往南移动，往年沙尘天气很明显被控制住了。放眼望去，绵延不断的沙漠逐渐被一张张稻草方格织成的“格子衫”束缚，牢牢被锁住。沙柳等防风固沙植物已成为一道屏障，保护着下游草场不被侵袭。他说“这里也有你们知青的功劳啊，好力图人民没有忘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