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汉语，是一种多么优美的文字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读唐诗宋词、先秦典籍，我们感受到的常常不仅仅有和谐的韵律、悠美的意境、深邃的思想、鲜活的生命，也为那些蕴藉隽永的语汇赞赏不已。如同孔子闻《韶》乐，“三月不知肉味”，我们也沉浸于其中，咀嚼回味，甘之于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读《庄子▪渔父》，“孔子游于淄帷之林，休坐乎杏坛之上。弟子读书，孔子弦歌鼓琴。”“杏坛”一词耀现于眼前，倒不仅是如今用它来指称教育、学校这些抽象的概念。不是的，“杏坛”包含丰富的内涵。好久好久以前，还是在诸侯纷争的时代，还是在“学在官府”、庶民蒙昧的时期，一位学识渊博的老人，首开私人授学之先河。聚徒讲学，《诗》《书》《礼》《乐》。他的行事与当时社会风尚何其异乎！幸好，那是一个自由的时代，没有人过多的理会他无关局势痛痒的“仁”“礼”之说；幸好，还有那棵繁硕的杏树，可以荫蔽朗朗的书声。</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孔子杏坛讲学</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春风吹拂，树姿婆娑。轻轻地，一片墨绿的杏叶坠下。拾起这片墨绿的叶子，曾子也停下了抚琴，“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太好了，点啊！我太赞成你的做法了。”夫子淡淡地笑了。他又弹起琴吟唱起来。那嘶哑的吟唱和低沉单调的琴声，流淌在空中。子路在听，冉有在听，我也在听，还有那棵深茂的银杏，也在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浴乎沂，风乎舞雩</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又是一个春天，不过是早春时节。韩愈与张籍等在蒙蒙细雨中，观赏长安初春的景致。也是“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一首新颖别致的绝句诞生了：“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草色遥看近却无”一句，真是独具匠心，极有曲韵。</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草色遥看近却无</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暂且放下这一绝妙佳句不说，单拈出“烟柳”两字品味。“烟柳”，柳絮如烟状的柳林，据说最早来源于唐代张仲素的《春游曲》 ：“烟柳飞轻絮，风榆落小钱”。用“烟柳”描绘的定是暮春之景，那柳絮在飘浮，那柳叶已深绿。“柳”字前用上“烟”，一种耐人寻味的东西就浮现出来了。“烟”除了物质燃烧时产生的气体这一基本义之外，更有着云气、雾气等引申义。而这些引申义在古诗中的运用，便产生了广泛的适应性和无以伦比的独特韵味。“烟”所表达的气象与境界，一类是与火、尘、炊等组成，突出其飘逸飞扬；一类是与云、雨、水等组成，突出其蒸腾弥漫；一类是与树、草、花等组成，突出其虚浮朦胧。烟柳，烟岚，烟花，烟草，我们读到这些词时，眼前不仅有“柳”“岚”“花”“草”，还有氤氲在它们周围的烟雾、朦朦胧胧的虚幻氛围，使人产生迷离的联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烟柳</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与“烟柳”产生迷离、朦胧的感觉不同，“西楼”一词却给人十分清晰而凄艳的美感。鲍照诗《玩月城西门廨中》可能是较早使用“西楼”一词的，“始出西南楼，纤纤如玉钩”。初生的月牙儿，照见西南楼，窈窕如玉钩一般。这一意象一经产生，便引起敏感诗人青睐，牢牢抓住它不放过，并赋予它丰富的内涵。“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李煜《相见欢》）、“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李益《写情》）、“醉别西楼醒不记，春梦秋云，聚散真容易”（晏几道《蝶恋花》）、“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李清照《一剪梅》）。</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月满西楼</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什么诗人们如此钟爱“西楼”这一词语呢？原来“西楼”蕴含了太多的意味了。“西楼”一词字面上当然是指西边的楼房。一般是女子的居所，“具有明确的性别指向和一种幽微的美学气质”。西楼的主人是女子，或少女，或妇人。凭楼眺望，月光如洗，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望尽千帆皆不是。”“西楼”便有了相思哀怨的凄美意象。在《周易》文化中，西方为兑卦，兑为少女，按风水原理，将年轻女性安置在西楼，是天人合一。西在五行中为金，于季节为秋，金主萧杀，秋者为愁。西楼望月，便成了相思与愁绪的代名词。每当我们读到诗词中的“西楼”，那忧怨女子深情的凝望，那皎洁月光的无情挥酒，那忧愁凄怨的相思之情，便会浮现于眼前，游荡于心间。</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读古诗文，细品诗人们所运用的那些美妙的词语，便觉轻摘玫瑰，余香满手。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文/楚红辉 2021年11月29日</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