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长篇乡土爱情小说连载》——《悠悠陕北情》——接续路遥前辈的《人生》</p><p class="ql-block">《人生》续集完整版（第十一章）高玉智回高家沟过年巧遇马占胜</p><p class="ql-block">草根茶社</p><p class="ql-block"> 优质生活领域创作者</p><p class="ql-block">长篇乡土爱情小说《悠悠陕北情》——接续路遥前辈的人生</p><p class="ql-block">第 十 一 章</p><p class="ql-block">过了腊月二十三以后，沉寂了大半个冬天的高家村又渐渐地热闹起来。村庄里已能听到零星的鞭炮声了，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磨面、蒸白面馍，都在忙着置办年货，有的家已开始杀猪宰羊挂上了红灯笼。还有一些心急的娃娃，早早就穿上了过年时才穿的新衣服，燃放起了鞭炮，春节的气氛越来越浓了。</p><p class="ql-block">大年三十这天，刮了整整一天一夜的西北风在天亮时才停息下来，空中弥漫了多日的云雾总算不见了踪影，温暖的太阳又露出了她那张温暖美丽的大笑脸。</p><p class="ql-block">人生电影截图</p><p class="ql-block">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辆草绿色吉普车停在了高家村的村口，从车上下来一对穿着军用黄大衣的中年夫妇和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个子男孩，他们三人随身带了不少东西。</p><p class="ql-block">吉普车没有进村，在村头卸下人和东西后，调转车头又朝县城方向开走了。从车上下来的这三个人目送吉普车走远了，他们提起大包小裹刚要往村里走，高加林气喘吁吁地迎了上来，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二爸二妈，冲着高个子大男孩笑了笑，接过他二爸二妈手中的大提包，在前面引领着他二爸二妈往村里走去。</p><p class="ql-block">刚才从村口下车的这三个人就是高加林的二爸高玉智，还有他二妈和加平弟弟。高加林引领着他们三人走进院子时，高玉德老两口和德顺老汉早已在窑门外迎候多时了。看到他们走进了院子，加林妈颠着小脚迎上去，双手握住加林二妈的手，话未出口早已是眼泪汪汪了。高玉德老汉也迎上来，双手抓住加平的手仔细打量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p><p class="ql-block">“加平，这是你大伯。”高玉智指着高玉德老汉介绍给高加平，高加平很有礼貌地冲高玉德老汉鞠了一躬，叫了一声大伯。</p><p class="ql-block">“那是你大妈，这位是你德顺爷。”高玉智又把加林妈和德顺老汉跟加平作了介绍，高加平先走到加林妈面前鞠上一躬，叫了一声大妈，又来到德顺老汉面前很有礼貌地叫了一声德顺爷，深深鞠上了一躬。</p><p class="ql-block">德顺老汉仔细打量了一下加平，笑着说：“啊呀！娃娃长这么个大个子，和加林一样高了，这么好个娃娃，真让人喜欢。”德顺老汉一手抓着高玉智，一手抓着高加平，高兴地眼泪都流了出来。</p><p class="ql-block">高加林把两个大提包送进窑洞，折身出来一边伸手接过了加平手里的提包一边对他妈说： “妈，你快让我二妈窑里坐呀，窑里暖和。”</p><p class="ql-block">“你看我，光顾着高兴了，快窑里去，一大早我就把炕烧热了。”加林妈擦掉脸上的泪水，拉着加林二妈走进了窑洞，大伙也相跟着走了进去。 很快，加林二爸二妈回高家村过年的消息就在村里风传开了，只一会工夫，加林家窑洞里、院子里已挤满了大人和娃娃。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加林二爸很热情地扶岁数大的老人坐在炕拦石上，把加平妈和加平一一介绍给大伙认识。和大伙打过招呼后，加林二妈忙从提包里拿出烟卷和糖块，让加林和加平给老人敬烟，给妇女和娃娃们发糖吃。分到糖块的碎脑娃娃们纷纷挤出窑洞，在院子里嬉闹起来，院子里时而响起清脆的鞭炮声。</p><p class="ql-block">午饭时间刚过，一辆草绿色的吉普车开进了高家村，在村子里一块较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三个干部摸样的人，径直往高玉德家走去，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马占胜。</p><p class="ql-block">这三个人刚走上高玉德家的硷畔，正好遇上了高明楼，高明楼也是到高玉德家来的。</p><p class="ql-block">“刘书记、王秘书长、马副局长。”这三个人高明楼都认识，一位是县委副书记，一位是县政府的秘书长，另一位就是县教育局的副局长马占胜，高明楼一一与他们握手问好，并走在前面引领着他们三人走进了高玉德家的窑洞</p><p class="ql-block">人生电影剧照</p><p class="ql-block">此时，高玉德一家刚吃过午饭，加林妈和加林、加平正从炕桌上往下捡碗筷，高玉智见高明楼引着三个人进来了，他伸手拉了加平妈一把，二人赶忙下炕。</p><p class="ql-block">“高局长、柳局长你们好，这位是咱县委的刘副书记，这位是县政府的王秘书长。”因为马占胜和高玉智熟悉，他忙挤到前面指着刘副书记和王秘书长跟高玉智夫妇一一介绍。</p><p class="ql-block">马占胜虽未见过加林二妈，凭直觉他就能断定。</p><p class="ql-block">“你好！你好！”高玉智夫妇一一跟他们握手问好，高玉智并把高明楼和马占胜介绍给他爱人柳丛文认识。</p><p class="ql-block">县委的刘副书记赶忙笑着说：“高局长、柳局长，刚听说您二位回咱老家来过春节，我代表咱县委和咱县政府来向你们表示慰问，祝你们新春愉快！幸福安康！也希望二位领导有时间常到咱们县上来指导检查工作。”县委刘副书记一边说一边又再次和高玉智夫妇握手。</p><p class="ql-block">“感谢组织上和政府的关怀！谢谢你们！各位快请炕上坐。”高玉智说完客套话，热情地让他们炕上坐。</p><p class="ql-block">刘副书记回头看了王秘书长一眼，又急忙陪着笑脸说：“今天就这吧，你们刚回来，好好休息休息。县委和县政府都放假了，我和王秘书长还要回去值班，改日再来拜访吧。”刘副书记说完，又一次和高玉智夫妇握手并告辞。高玉智夫妇和高玉德老两口把县上的这三位领导送到窑门外，同他们招招手打了一声告别，就转身进了窑洞。高明楼和高加林把他们送到停放吉普车的地方，高明楼上前喝散围观的碎脑娃娃们，一直目送吉普车驶出村子，驶向了县城方向。</p><p class="ql-block">在回县城的路上，坐在吉普车副驾驶位上的马占胜心里麻乱得很，自从前段时间在县城遇上高加林后，他就托地区上工作的熟人把高玉智的情况摸了个一清二楚。高玉智虽没像高加林说的那样要调到地区教育局当局长，可高玉智的老上级老战友正是省委的重要人物。这一点还不是主要的，最主要是高玉智的工作能力很强，又在军事院校学习过两年，有大学文凭，他高玉智很快就会成为地区上的重要领导。高玉智的爱人更是不得了，她转业前是军事学院的领导兼教员，五十年代中期在苏联进修学习了一年多，现在任地区教育局局长兼党组书记，正好是马占胜的上级领导，听说很快就会升迁。知道这些以后，马占胜就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扣掐高加林当这个民办教师，后悔自己被撤职后不该说高玉智的坏话。上次他和高明楼联手下了高加林的民办教师，为了不让高加林记恨自己，也为了讨好自己的顶头上司，他马占胜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为高加林安排了顺心的好工作。现在加林的二妈又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马占胜这个县教育局的三把手已没有特权再为高加林安排工作了，也没有资本来讨好自己的上级领导了。此时的马占胜已不奢望高加林的二妈提拔重用自己了，他只祈求高加林的二妈不打压自己、不找自己的麻烦就算烧高香啦。</p><p class="ql-block">高玉智夫妇的背景和他们回高家村过春节的消息都是马占胜告诉县委和县政府的，县委和县政府的领导虽然对这个消息的可靠性有所怀疑，可出于某种考虑，正在县委值班的刘副书记还是临时决定到高家村对高玉智夫妇表示一下慰问。</p><p class="ql-block">这次高玉智一家回高家村过年很是低调，只是前段时间高玉智给他哥写信时说过回老家过年，此外，对任何人都没说过这个事情。高玉智虽然是个地区的劳动局长，可他的级别比县委书记还高，这次回高家村过春节，高玉智不想惊动任何人，他最怕县上或公社的领导登门拜访，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下级对上级那副讨好的面孔，更不想因此让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受到影响。县上三位不速之客的突然到访，让高玉智很是厌烦，也很伤脑筋，他真琢磨不透，他们才刚回家这么一会工夫，县上的领导咋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高玉智回高家村过年这个事情，高玉德一家确实对任何人都没说过，就连德顺老汉也是今天早晨加林叫他过来吃饭时才告诉他的。县教育局的马占胜事先也不知道高玉智一家会回高家村来过春节。这事说来也巧，临近中午的时候，马占胜准备到县副食门市部买些烟酒糖茶，快到门市部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地区方向开过来的一辆草绿色吉普车穿城而过，他一眼就认出了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高玉智。当时马占胜还觉得挺蹊跷，这大过年的，他高玉智跑这来干什么？马占胜根本就没想到高玉智是回高家村过春节的。马占胜在副食门市部买完烟酒糖茶刚走到门外，正好碰上了一个熟人，两个人就站在门市部门前拉扯闲谈。就在两个人拉谈的高兴时，刚才那辆吉普车又返了回来，正好停在了副食门市部斜对面的那家国营饭店门前，车上只有司机一个人，看样子司机要在这家饭店吃午饭。马占胜赶忙走过去，给司机敬上一根纸烟，顺便打听起了高玉智的去向。</p><p class="ql-block">因为马占胜知道高玉智的一些情况，司机以为马占胜是高玉智的朋友或亲戚，就没防范他，把高玉智一家回高家村过年这事都如实告诉了马占胜。</p><p class="ql-block">马占胜得到这个情况后，第一时间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的好朋友——县政府办公室的秘书长王文海，王文海秘书长又立即把这个情况反映给了正在县委值班的刘副书记，因其他领导都放假回家过年去了，刘副书记就自作主张，让王秘书长和马占胜陪着，他们三人代表县委和县政府到高家村去看望慰问了高玉智夫妇。这次之所以让马占胜陪着去，一是因为马占胜去过高家村，知道地方。二是因为马占胜认识高玉智，方便引见。</p><p class="ql-block">人生电影剧照</p><p class="ql-block">刚准备去高家村时，王秘书长提议给高玉智夫妇带上一些礼品，当时刘副书记也表示赞同。可又考虑到对高玉智夫妇并不了解，又听马占胜说他夫妇俩都是行伍出身，组织纪律性很强，刘副书记思虑再三，决定先空手去拜访一下，有必要的话，等春节过后再到高家村或着到地区上去送礼也不迟。（这是十一章的上半章，下半章已在7月12日发表，标题是：人生续集：高加林二爸回高家沟过年，他哥俩的对话令人心酸又感动）</p><p class="ql-block">作者：草根作家</p> <p class="ql-block">人生续集：高加林二爸回高家沟过年，他哥俩的对话令人心酸又感动</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草根茶社</p><p class="ql-block"> 优质生活领域创作者</p><p class="ql-block">这是俺写的《人生》续集片段，敬请朋友们批评指正！</p><p class="ql-block">送走了县上来的领导，高明楼跟着高加林回到窑里时，高玉德、高玉智和德顺老汉三人正坐在前炕上抽烟扯闲谈，加林二妈在里间让加林妈试穿一件城里人穿的新款棉衣。高玉智见高明楼进来了，忙亲热地把高明楼让到炕上，递上一根纸烟并亲手为他点上。高加平和高明楼打过招呼后，硬拽着加林出了窑洞，他哥俩别提有多亲热了。</p><p class="ql-block">“玉智二哥，你和嫂子打算在咱家住多久？”高明楼抽了一口高玉智为他点上的烟卷，顺手弹了一下烟灰，吐着烟雾问高玉智。</p><p class="ql-block">高玉智把自己抽的烟屁股掐灭，装进了一个空烟盒里，说：“春节过后我还要到省里去学习，你嫂子刚担任地区教育局局长，有很多工作要做哩，初三我们就得回。”</p><p class="ql-block">“那初二去我家吃饭。”高明楼很热情地邀请高玉智。</p><p class="ql-block">听到高明楼的邀请，高玉智一边不停地摇头一边说：“明楼，上次已经麻烦过了，这次可不敢再添麻烦了。”</p><p class="ql-block">“嫂子可是第一次回咱高家村，这饭一定要吃哩。再说了，哥哥嫂嫂都是地区上的大干部，你们到我家吃饭，我脸上也光彩哩。”高明楼说完，给高玉德递了一个眼神，他知道高玉智听他哥高玉德的话。</p><p class="ql-block">看到高明楼的眼神，一直没说话的高玉德老汉开口了：“玉智，你就别推脱啦，明楼可是真心哩。”</p><p class="ql-block">“这总添麻烦不好意思嘛。”高玉智不好再拒绝，他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他大哥一眼，想听听他大哥高玉德的意见。</p><p class="ql-block">“玉智，咱和明楼同宗同祖，一家人哩。咱在高家村，大事小情全仰仗着明楼哩。前不久，明楼刚拉你侄子加林当上了村干部，他还准备再安排加林回学校教书，明楼啥事都为咱想着哩。”高玉德抽完一锅旱烟，把烟灰磕在炕拦石上，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摸着赤脚片。他这话虽然是在给高明楼戴高帽，可高明楼愿意听。再者说，为了高加林回学校教书的事情，高明楼的确也没少往公社（乡里）跑。</p><p class="ql-block">“玉德大哥，咱都一家人，这些小事情是我应该做的嘛，以后可不敢说仰仗不仰仗哩。”听了高玉德的话，高明楼心里挺愧疚的，他真后悔，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可真不该下加林的民办教师啊。</p><p class="ql-block">高玉智虽从心里不想去高明楼家吃这顿饭，可他大哥的意思他也不好违背，也只能遵从了。他看了他大哥一眼，回过头来说：“明楼，咱都是从小光着屁股一起玩耍的好兄弟，客气话我也就不说啦，初二我和你嫂子去你家吃午饭。”</p><p class="ql-block">“这就对了嘛，一家人就不应该客气嘛。就这，你们歇着，我先回，明天一早，让双星他们来给哥哥嫂嫂拜年。”高明楼说着就要下炕。</p><p class="ql-block">看高明楼要走，高玉智伸手拉住了高明楼的手，回头吩咐坐在里炕上的加平妈：“丛文，你把提包里那酒拿两瓶，再拿上一条烟一斤茶和一斤糖块。” 加平妈答应一声，从提包里拿出两瓶酒装在一个网兜里，又从另一个提包里拿出一条烟、一斤糖块、一包茶，和酒装在一起，提着网兜来到高明楼身边，笑着说：“他叔叔，谢谢你对我大哥一家的关心和照顾，以后有什么事情，你就言语一声，只要你二哥能帮的忙，绝不会推辞。”</p><p class="ql-block">“嫂嫂，一家人咋能说谢哩。要说谢，这烟酒我可不敢拿哩。”高明楼从炕上下来，不好意思去接加林二妈手中的烟酒。</p><p class="ql-block">加林二妈硬把用网兜装着的烟酒塞给了高明楼，笑着说：“既然一家人，就不要客气嘛。”</p><p class="ql-block">“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不客气了。”高明楼没再推脱，笑哈哈地接过了加林二妈塞给他的网兜。</p><p class="ql-block">高玉智从土炕上下来，站在高明楼身边，说：“明楼，你先去忙，晚上过来喝一杯。”高玉德老汉见高明楼要走，也忙从炕上出溜了下来。</p><p class="ql-block">“好！晚上我一定来。哎！干大，今年你在这过年，明年上我那去过。”高明楼答应下了晚上来喝酒的事情，往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坐在炕上的德顺老汉说。</p><p class="ql-block">德顺老汉冲着高明楼笑了笑，说：“只要明年还活着，我就去。”</p><p class="ql-block">这是高明楼第一次邀请德顺老汉到他家过年，德顺老汉想也没想，就痛痛快快地答应下了高明楼的邀请。</p><p class="ql-block">“干大身体好，能活一百岁哩。”高明楼说完，拧转身往外走去。高玉智夫妇和高玉德老两口一直送高明楼到院门口。</p><p class="ql-block">送走了高明楼，高玉德、高玉智又坐在炕上和德顺老汉抽烟扯闲谈，加林妈和加平妈开始动手准备年夜饭，加林和加平从外面回来，也帮着择菜打下手。</p><p class="ql-block">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各家各户的院子里已陆续亮起了红灯笼，村子里和邻村时而传来清脆的鞭炮声，那诱人的肉香味、炸年糕的香味还有一种特有的年味在村子里飘溢着、扩散着，浓浓的年味充满了家家户户，充满了整个高家村。</p><p class="ql-block">晚饭时分，炕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高玉德家三口人，高玉智家三口人，再加上德顺老汉，七个人围着炕桌坐下来，加林早早就把桌子上的酒杯倒满了，只因高明楼还没来，大家也就迟迟没有端杯动筷。要是在平时，高玉德老汉早就打发加林去叫高明楼了，可今天是除夕夜，高明楼也是一家之主，本应该一家人在一起吃团圆饭的，可高明楼已答应下晚上要过来喝酒，大伙不得不等他高明楼。左等右等还不见高明楼的身影，高玉德老汉怕菜凉了，他正想让加林去看一下，只见高明楼手里拿着一瓶西凤酒匆匆忙忙走进了高玉德家的窑洞。</p><p class="ql-block">德顺老汉忙笑着说：“明楼，快上炕，我们正等你哩。” 见高明楼来了，高玉智赶忙往里挤了挤，在自己身边为高明楼让出了一席之地。</p><p class="ql-block">“你们先喝着嘛，等我干啥。”高明楼一边说一边上炕坐在高玉智身边，顺手打开了那瓶西凤酒。</p><p class="ql-block">“啊呀！明楼，这有酒，你的好酒留着待贵客嘛。”高玉德老汉见高明楼刚坐下就打开了西凤酒，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啦，他急得直拍大腿。</p><p class="ql-block">高明楼急忙笑着说：“什么客人能比上哥哥嫂嫂尊贵。再说啦，今天过年高兴，我干大正好也在嘛。”高明楼说完，先端起自己的酒杯喝干，把高玉智面前酒杯里的酒倒在自己的酒杯里，为高玉智倒上了一杯西凤酒。</p><p class="ql-block">等高明楼把高玉智的酒杯倒满，高玉德清了清嗓门说：“玉智，你和他二妈还有加平今年能回来过年，我很高兴。你和他二妈在门外都把官熬大了，娃娃们也都有出息，这是咱祖上积下的德，这第一杯酒咱敬先人。”玉德老汉眼里闪着泪花，用那双干瘦的老手端起酒杯，哆哆嗦嗦地送到嘴边，一展脖将酒杯喝了个底朝天。高玉智、高明楼、德顺老汉和高加林都跟着喝干了酒杯。加林妈、加平妈和加平只端起酒杯象征性地沾了沾嘴唇。</p><p class="ql-block">高明楼见大家把酒杯都放回了桌子上，他赶忙拿起那瓶西凤酒倒满了每个酒杯。高加林本想着替高明楼倒酒，可高明楼把着酒瓶子就是不放，高加林抢了两次都没抢下。</p><p class="ql-block">“哥哥嫂嫂在门外当干部，这是咱高家的荣耀，也是咱高家村的光荣。这杯酒我敬哥哥嫂嫂，祝你们工作顺利，步步高升，也祝咱们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高明楼说完，举起酒杯一饮而进。只有高玉智、高加林和德顺老汉跟着喝干了酒杯，加林妈、加平妈、 加平和玉德老汉只端起酒杯喝了一小口，因为他们几个都喝不了多少酒。高明楼又把空酒杯都倒满，说了几句客套话就匆匆回家去了，他一家人还都等着他这个一家之主吃年夜饭哩。</p><p class="ql-block">高明楼匆匆回家去了，高玉德他们一大家子人继续围坐在一起吃菜喝酒，说笑拉家常。今年的除夕夜是高加林记事以来最热闹的一个除夕夜，也是高玉德老汉有生以来吃过的最丰盛的一顿年夜饭。</p><p class="ql-block">吃罢年夜饭，加林妈把沏好的热茶端上炕桌，德顺老汉喝了两碗茶，就让加林和加平扶他回家睡觉去了。因今天的酒好菜也好，德顺老汉多贪了两杯，走起路来东摇西晃的，就像个不倒翁。要不然，他是不会让加林和加平送他的。</p><p class="ql-block">加林和加平送罢德顺老汉回来时，悬挂在每家院子里的红灯笼已有大半熄灭了，鞭炮声也渐渐平息了下来，村庄里偶尔有一两声的狗叫声，似乎就在转眼间，年味突然变淡了。</p><p class="ql-block">加林妈见加林和加平打着冷战走进了窑洞，她赶忙起身把加平和加林让在热炕头上，顺手递给了加平一杯热茶。</p><p class="ql-block">一大家子人围着炕桌边喝茶边拉家常。高玉智喝了两口茶，把茶碗放在炕桌上，轻轻咳了一声，说：“哥哥嫂嫂，我出去了这么多年，对老人身上没尽到一点孝心，也没给哥哥嫂嫂帮上一点忙，我心里愧得慌呀。加林的工作一直没能解决，我也着急， 可我是党的干部，违反组织纪律的事情不能做嘛。后来本想让加林去新疆工作，可接到加林的信后，我才觉得我考虑问题太不周全，哥哥嫂嫂年纪都大了，加林不应该离家太远，应该守在你们身边尽孝道，可不能像我一样，养育之恩不报，一辈子难安生哩。在咱农村，加林这个年龄也该成家了，别的大忙帮不上，我和丛文积攒下了两千块钱，你们把咱这两孔土窑戴上个砖帽，修修院墙再盖上个门楼，弟弟在门外当干部，哥哥家破墙烂院的，村里人笑话我呀。”高玉智话还没说完，加林二妈已从提包里拿出两千块钱，摆在了高玉德面前。</p><p class="ql-block">“他二爸，你和他二妈拉家带口的混门外也不容易，我和加林爸没啥本事，也顾不上你们，你们这么多钱我们可不敢要哩。”加林妈见加林二妈一下子拿出了这么多钱，她赶忙上前把钱拿过来，一边说一边往加林二妈手里塞。</p><p class="ql-block">加林二妈笑了笑说：“嫂子，我们现在孩子都大啦，大女子加丽和大小子加安都参加了工作，也都结婚成家了，他们都是国家干部，生活上没有任何困难。我和玉智都有工资，也分了住房，加平上学的费用都是他大姐和他大姐夫给的，我们也没有其他花项，更没有任何困难。加平明年就该考大学啦，他上大学的费用也不用我和玉智承担，以后我们也没有什么负担。”加林二妈一边说一边又将那两千块钱放在了高玉德面前的炕桌上。</p><p class="ql-block">“玉智，你们娃娃多，混门外也不容易，这钱我们真不能要哩。”高玉德老汉抹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拿起桌子上的钱又要还给加林二妈。</p><p class="ql-block">见他大哥不肯收下这两千块钱，高玉智急忙说；“哥，咱老人身上我没尽一点孝心，现在老人都没了，哥哥嫂嫂就如父母亲一样，这些钱是我和丛文的一点心意，哥哥嫂嫂咋能不收哩。”高玉智说完，紧握住他哥拿着钱的手，眼睛里泛起了泪花。</p><p class="ql-block">“咱老人把罪遭下了，你在外也把罪遭下了，都怪我当大哥的没能耐呀。啊嘿嘿嘿嘿嘿……”说着说着，高玉德老汉伤心地哭了起来。</p><p class="ql-block">高玉德越哭越伤心，大伙也都跟着抹起了眼泪。</p><p class="ql-block">高玉智一边抹擦眼角的泪花，一边安慰劝说他大哥： “哥，苦日子都过去了，今天过年高兴，咱不哭嘛。”</p><p class="ql-block">“大哥，等加平大学再毕了业，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以后咱家里有什么困难你就让加林写信告诉玉智，我们一定尽力帮助。”坐在炕拦石上的加林二妈见加林爸还是伤心地哭个没完，她忙站起来一边抹眼泪一边安抚高玉德老汉。</p><p class="ql-block">高玉智见他大哥还是不停地抹眼泪，他赶忙转移了话题，笑着说：“哥，你还记得不？我六岁那年，也是大年三十。”</p><p class="ql-block">高玉德老汉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苦笑着对高玉智说：“咋不记得，你偷吃了咱家准备上供的油炸糕，我替你挨了一顿揍。”高玉德老汉说完，双手交替着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p><p class="ql-block">“哥，那时候有一点好吃的你都让着我，我惹下了祸都是你替我挨揍。”回忆起童年往事，高玉智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泪花。</p><p class="ql-block">高玉德笑了笑说：“我是你哥，我不让着你谁会让着你啊，我不替你挨揍谁会替你挨揍呀。”高玉德老汉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p><p class="ql-block">“哥，今天过年，咱就不提那些伤心事啦，说点高兴的嘛。明年我们还回来过年，到时候咱这土窑、咱这院子要变变样嘛，虽不能在村子里冒火，咱也不能落后嘛。”高玉智见他大哥平复了情绪，又把话题转了回来。 这回高玉德老汉没再推托，很干脆地说：“玉智，就依你，开春就动工，靠里边咱再挖一孔土窑，三孔土窑都戴砖帽，院墙和门楼修得和他刘立本家一样气派。”高玉德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话的声音也响亮了。</p><p class="ql-block">“这就对了嘛，弟弟、弟媳都是门外的大干部，当哥哥的怎能住在破墙烂院里。”高玉智见他哥脸上有了笑容，他自己心里也畅快了不少。</p><p class="ql-block">夜深人静了，加林和加平倒在炕头拉起了呼噜，加林妈和加平妈也打上了瞌睡，高玉德和高玉智哥俩还在兴致勃勃地拉谈着，他哥俩还没有一点困意。</p><p class="ql-block">作者：草根作家（朱成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