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三年困难时期，我家8口人除大姐已出嫁外，全靠父亲一人挣钱养活。</p><p class="ql-block">这年初冬，父亲又要出门做工去了，从萧山到甪直，以前都是坐船去的，在轮船上要过一晚。尽管船上有饭可售，但父亲连车船费也是借来的，绝不会去买。母亲拿出家里仅有的半升蚕豆，准备用盐爆开，给父亲路上充饥。</p><p class="ql-block">锅里盐爆豆的香气弥漫，尽管我和三姐馋得口水直流，但想到这是父亲二天的救命粮，只好拼命把口水咽下去。当时，多想吃上一大把，不！那怕是一粒也好！</p><p class="ql-block">正在门外泥地里玩耍的小弟，闻到了盐爆豆的香味，小跑进了屋，趁母亲不注意，用小凳子垫高，从滚烫的锅中抓住几粒就往嘴里送。说时迟，那时快，等母亲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只见小弟大叫一声，疼得地上打滚，眼珠向上一翻，口吐白沫，呼吸困难。</p><p class="ql-block">全家乱成一团，妈妈抱起小弟就往乡医务所送，医务所设在三里地外的缪村，七十多岁的奶奶拿起一床棉被，也跟着追了上去。</p><p class="ql-block">小弟进入了简易手术室，医生叫余上池，是这儿唯一的一名西医，内外科兼通，医术高明，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过了两个多小时，余医师总祘把呛在喉管口的那粒“盐爆豆＂钳了出来，小弟恢复了呼吸，脸色也红润了些，口里还流着血水…</p><p class="ql-block">“喉咙被豆烫了，食管也有烫伤，一周内只能喝稀的汤，祘他命大，活过来了！＂余医师说着，给小弟打了一支消炎的针。“一定按余医生说的办，其实我们全家天天喝汤的＂母亲认真地回答。</p><p class="ql-block">当晚，小弟留在病床观察，母亲和奶奶饿着肚子陪在床边。</p><p class="ql-block">由于合同期绝不能延期一天，父亲含泪离开了家，临走时，他把锅里的盐爆豆分成两半，一半作为他二天的口粮，另一半给了我们。</p><p class="ql-block">我们姐弟俩把豆子数了又数，一共是四十五粒，二姐在县城读师范，家里按五个人分，每人九粒。三姐还另给了我一粒，这样，我就有了十粒，我悄悄藏起了两粒爆得最大的。</p><p class="ql-block">姐弟二人一面担心，一面又忍不住饥饿，一粒一粒地吃，八粒豆子一会儿就没了，真好吃！</p><p class="ql-block">第二天，奶奶抱着棉被，母亲背着小弟从医务所回来了，我们真为小弟脱险感到高兴。我拿出用旧手帕仔细包好的二粒盐爆豆，郑重其事地递给小弟：“小弟，这是我特意省下来给你的。＂</p><p class="ql-block">前几天，路过一炒货店，见正在炒盐爆豆，顺便买了一斤，打开放几粒入嘴，总觉得没有那时的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