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在墓地的博物馆——上海知青博物馆参观记

黄志成

建在墓地的博物馆——上海知青博物馆参观记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春风拂面，阳光明媚。 朋友相约，海边奉贤，旧城无痕，新城换景。 上海之鱼，泡泡公园，博物馆赞，规划馆靓。 奉敬贤人，见贤思齐。贤城记忆，面貌全新！ 杭州湾边，碧海金沙，渔人码头，风车转转。 阳光灿烂，春风习习，一路漫步，惬意舒适。 上海滩标，龙腾阁高。浪潮声声，护堤根根。 百年风桥，东海观音。宝塔入云，大海辽阔。 沿海漫步，忽见巨石，海湾之园，金色大字。 一片绿荫，看似公园，查阅地图，知青之馆。 知青纪念，为何选此？不得而知，入园再探。 海湾园，第一次看到，不知是什么公园。查一下手机地图，此地标的却是 “知青博物馆”，就在东海观音寺的后面。上海知青博物馆，几年前曾听说过，也在电视里看到有这样一个博物馆，但一直没去过。原来就在眼前，那是一定要去看看的，因为作为曾经的知青，与知青有关的一切，都会去看看，也许这就是知青特有的一种情结吧。 走出观音寺，来到海边，在“海湾园”巨石路标的指引下，拐向一条宽阔的大道。大道两旁矗立着一对对文武官员石雕像，后面排列的是一对对各种石兽雕像，看上去好像是一条神道。难道这儿是哪个帝王将相陵墓前的墓道吗？带着疑问，走到了一座牌楼前。根据地图显示，这儿应该是知青博物馆了。但观望四周，看不到任何知青博物馆的标记，只见牌楼上写着“海湾园”，大理石牌楼足有三层楼高，十分气派。有点像公园，也有点像新开发的高档住宅小区。 询问了门前的保安：请问，知青博物馆在哪里？答：在里面（指着海湾园牌楼）。问：可以进吗？答：如果你不忌讳的话，可以进的。问：啊！这儿是墓地？答：是的。问：为什么知青博物馆建在墓地？答：不知道。 有趣！好奇！博物馆会建在墓地！而且是上海唯一的知青博物馆！为什么？ 听园内花匠说，在海湾园内，除了主要是墓地外，纪念知青的主要设施有：——知青博物馆——知青广场——知青纪念墙——知青路——知青林 上海唯一的一座知青博物馆建于2011年11月。在奉贤靠近海边的海湾园内有一座二层楼的整座楼房，就是知青博物馆。中式翘檐凉亭风格的大门装饰，新颖别致。匾额上刻着金色的草体字“知青博物馆”，十分醒目。博物馆全年免费开放。 前言的介绍，还是比较正面、客观，虽然讲到了知青经受的艰苦磨难和形成的知青精神，但总感到还缺乏一种东西！ 从50年代中期开始，就有知识青年陆续上山下乡，而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作为一种大规模运动，则是在1968年。当时的66届、67届初中和高中毕业生还只是部分人上山下乡，而到了68届、69届却是全国“一片红”，即所有毕业生一个也不留城市，全部上山下乡，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10年后的1978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终于走向了终结。全国共有1600万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其中上海就有120万。 一楼的展厅共分为四大部分。第一部分是：到农村去到边疆去 张张图片真实地展示了当年上海知青离别上海，告别亲人，奔赴上山下乡的道路。 座座塑像形象地表现了当年亲人送别，踏上火车，千里迢迢来到乡村的情景。 第二部分是：广阔天地难忘岁月 知青自己建房，自己做饭，参加各种农业劳动。 第三部分是：顺应民心调整政策 在第三部分的照片展示中，还看到了有各地知青要求回城的上访请愿的游行队伍。其中影响最大的是云南知青的请愿队伍，他们坐火车从云南到达北京后，举旗游行，为最终解决知青回城起到了关键作用。 第四部分：知青情结永志难忘 知青成为画家 知青成为作家 知青成为教授 知青成为人大代表 知青成为市领导 知青成为烈士 更多的知青，工作生活在不同岗位不同地方。 二楼是知青工作生活情境的再现：——有露天电影放映场景——有当上当地教师在学校上课情景——有救火英雄抢救国家财产的场景………… 在知青博物馆的前言和结束语上，都讲到了要对知青上山下乡运动进行反思，但是遗憾的是，在整个展览过程中，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反思的痕迹，更没有一丝批判的意识！参观展览时，整个展厅里没有看到一个管理人员，甚至也没有其他观众。展厅内，灯光仅聚焦在展图和展物上，其他地方昏昏暗暗，真有点像在墓地阴森森的感觉。 从博物馆后门出来，是海湾园的一条主要干道。干道边上有一块高高竖起的砖墙，上面镶嵌五个金色的大字：“知青博物馆”。砖墙前是用砖砌起来的花坛，种满了鲜花，红黄蓝紫，十分好看，似乎象征着知青绚丽多彩的青春！ 主干道的对面是海上名人纪念园，估计是名人的墓地吧。 好像名人墓地也是分类的：——有科技人员的科技苑——有教师的园丁苑——有文艺人士的文星苑——有影视明星的影坛苑——有体育明星的体坛苑………… 走到十字路口，是一个巨大的喷泉。路边的花匠告诉我们，沿着干道一直往前走不远处就是知青广场和知青墙。 路边的早樱已开花，在蓝天的映衬下，竞相绽放。 蓝天白樱，枝丫展姿，争相斗艳，留美人间。 穿过樱花林，来到上海知青广场。 知青广场一片绿色。走入广场的瞬间，就被耀眼的三个鲜红大字吸引：“青春祭”。“青春祭” 三个大字镶嵌在镂空的绿色树丛中，整个树丛的内圈和外圈的形状，象征着一团燃烧的火焰。青春就是一团火焰！但是，遗憾的是我们这代人的青春已逝，只能在这儿祭奠！虽然还是有人在高喊“青春无悔”，反正我不会！ 在“青春祭”的祭坛下，我却在反思：我们的青春，价值几何？为什么会产生知青下乡这种社会运动？是我们青年想要的吗？没见文革阴魂又在不断闪现？如何才能避免再次发生？………… 在上海知青广场的最后面，停放着一辆蒸汽机火车头和一节绿皮车厢，很有纪念意义，马上就会让人想起，当年我们就是乘坐这样的火车去下乡的。 看着这辆火车，当年在上海火车站北站送别知青下乡的亲属将火车站挤的满满的情景，一下就闪现在我的脑海里……汽笛一响，哭声一片………… 上海知青广场的右侧树立着一长排黑色知青纪念墙，长度达215米，高2.5米，是由 181条黑色花岗石板砌成。但是，黑色花岗石上刻有几段文字和反映知青下乡的生活工作场景，但由于面板磨得十分光亮，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光很大，面板上雕刻的图画几乎看不出了。 知青纪念墙上刻下的前言是曾经也当过10年知青的著名作家叶辛的话语。其中一句话应该引起所有人关注：“让我们在努力寻找青春足迹的同时，对往昔的知青岁月，作出认真的自省和反思。”确实，我们对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怎么看？如果这个运动是对的话，为什么79年知青又都返回城市？ 知青纪念墙上雕刻着知青上山下乡运动的整个过程，还有知青的签名。 知青纪念墙的前面，还立有表现知青生活和工作的雕塑作品。 在知青纪念墙前的地面上，留有长长的两排知青脚印纪念，就像香港的星光大道上留有影星的手印那样。第一个脚印是最早下乡知青的典范——邢燕子的脚印。她是1958年初中毕业自愿从城市报名回乡参加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她的这种精神，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21世纪的现在，都是值得敬佩的！但是10年后的知青下乡运动，却是另一回事了。1968年开始的大规模的知青下乡运动是有其深刻的社会、政治、经济背景的。持续10年的知青下乡运动，卷进了1600万知青和受其影响的无以计数的家庭成员，尤其是68届和69届的毕业生，是一刀切地全部下乡，一个也不留在城市。10年后的1979年，以大批知青回城潮而结束了知青下乡运动。 对知青上山下乡运动，不同的人都有不同的看法。在知青纪念墙上，最后的结束语说：“那段历史既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不幸，也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自豪。”我们这一代人确实是不幸的，但却没有丝毫的自豪感！ 上海知青广场草坪边缘上，矗立着几架巨大的风车，在微风的吹拂下，风叶板缓缓转动着，不知怎么，突然感到这转动的风叶板好像墓地的招魂幡在飘呀！这儿确实埋藏着从外地运回的知青的魂。人虽死，魂要回。活着没法回，死了魂要归！ 在知青墙的对面，有一座亭子，四周粉红色的樱花已绽开，多少给这片阴地带来一种生气！ 当我走出海湾园墓地大门，再回首一望时，突然顿悟了刚进大门时的困惑：为什么知青博物馆要建在墓地？知青上山下乡作为一个运动已经终结，确实已经死去，将其葬在墓地，意味深长！但是，在墓地里建知青博物馆，是为了纪念百万上海知青曾经上山下乡的一段苦难经历，却不是要纪念知青上山下乡运动！对于这个运动，还是应该批判！虽然运动已终结，已死去，但并没有总结其历史经验，没有进行过批判，没有从理性上真正认识到这个运动产生的根源，正如对“文革”一样。中国的事，很有趣，有些是不能明说的，就像红楼梦里暗示的那样，往往是“真事隐，假语衬”。将知青博物馆建在墓地，是否也隐喻着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