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到底横摆，还是竖摆

吕长鸣

【大杂院】

筷子到底横摆，还是竖摆
2012年10月



一

在网络上，我们会经常看到如何在餐桌上摆放筷子的文章。在这些文章中，内容大部分都是讲：筷子在桌上不能横放。

很多文章在讲这个规矩时，还都同时讲了一个与这个摆放筷子有关的历史小故事。古时，有一个名叫唐肃的人。有一天，唐肃陪着皇帝吃饭，在皇帝还没有表示停止进餐时，唐肃先将筷子横摆在碟子上，表示自己吃饱了，因此犯了“大不敬”的罪，结果被发配到边境去。

文章中都说：在席面上，即使您已经吃饱了，已经停止进食了，筷子也不能横放在布碟上，否则就是不礼貌。这叫做“人不陪君筷陪君”。

这种说法一经网络宣传，迅速在社会上流行起来。很多人也就认可了这种说法。一些场合上，学者们也都煞有其事的讲解着：中国人忌讳将筷子横摆在桌子上或布碟上。

二

这些文章中记述的这个故事实际是明朝徐祯卿记载在《翦胜野闻》中的一个小故事。“翰林应奉唐肃，初以失朝坐免官，归乡里，太祖重其才，再召人。尝命侍膳，食讫，拱箸致恭为礼，帝问曰：‘此何礼也？’肃对曰：‘臣少习俗礼。’帝怒曰：‘俗礼可施之天子呼？’罪坐不敬，谪戍濠州。”

故事虽有出处，但是不是就能说“中国人忌讳将筷子横摆在桌子上或布碟上”的说法是准确的。

《翦胜野闻》记载的多是民间流传的故事。《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认为《翦胜野闻》中的记载多不可靠，“书中所纪，亦往往不经”。并且《翦胜野闻》里写的也很清楚，唐肃本人就说“拱箸致恭为礼”的这个礼节是“俗礼”。这就是说，“中国人忌讳将筷子横摆在桌子上或布碟上”是个没有记载于典籍上的礼节，只是个别地方的一种规矩。

三

中国人忌讳将筷子横摆在桌子上或布碟上的这种说法是不准确的。在中国历史上，对餐桌之上筷子的直摆、横摆应该说是没有一定的定制。餐桌上的筷子即可横摆，也可直摆。

虽然对筷子的直摆、横摆，在文献上没有找到明确的相关记载，但是从目前保存下来的古代画卷上、古代墓葬壁画上、古代洞窟壁画上，我们可以看到古人餐饮的场面。从这些图画上，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我们的先人在餐饮时，筷子的摆放有竖摆、有横摆，并不排斥横摆的。

四川出土的汉砖画《宴饮图》中筷子是竖摆的。但在图中，有一人手中托着的盘子上，好像是横摆着一双筷子。

西安出土的“长安唐代韦氏家族墓”中的壁画《野宴图》，图中描绘的就是一个宴会的场景。九个男子坐在三张榻上，榻的前面摆着一张大方几，几上摆放着菜肴和餐具。画中人物使用的筷子都横摆在方几上。

敦煌壁画“宴饮乐舞图”中，反映的也是古时男女对面就餐的场景。图中的筷子也都是横摆在餐桌上。

宋代绘画《文会图》上，客人坐在餐桌前，筷子是竖摆。

清代一幅绘画上，桌上的筷子是横摆。

根据这写画面，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从汉朝到清朝，中国人在摆放筷子上没有明确的规矩，横摆也行，竖摆也行。并且从这些画面上，我们似乎感觉到，在就餐前、就餐时，筷子摆放是以横摆为主。


四

老北京人日常生活中的规矩很多，但是在餐桌上摆放筷子也没有明确的规矩。一般在生活中，桌上的筷子多是直接竖摆在桌面上，但在大的饭店吃饭时，或家里有客人来，只要桌上摆有布碟，筷子一般都放到布碟上，也有横放、也有竖放。现在饭店使用筷子架了，所以筷子也就都竖摆了。

很多地区在这方面的规矩大同小异。一些地区席面上的食具摆放多是横摆筷子。如在山东的东部地区，民间依旧保留着将筷子横摆在布碟上的习俗。筷子横摆时，筷子的上部朝向就餐者的左边，筷子的下部向右。这样的摆放，便于就餐者拿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