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与忘记——老北京阜景街上之“三座门”

铃音竹语声

“这儿什么都有，有御河，有故宫的角楼，有景山，有北海，有白塔，有金鳌玉蝀桥，有团城，有红墙，有图书馆，有大号的石狮子，多美，多漂亮。”（摘自老舍《骆驼祥子》）

北京阜景一条街由阜成门内大街、西安门大街、文津街和景山前街四条街道衔接而成， 聚集了老北京历史文化内涵的丰富和深厚。这可是老舍先生眼中北京最美的一条街。

此照片拍摄于1900年的景山万春亭西向，街道上矗立的高大建筑，由近而远是：大高玄殿、北海白塔、西什库教堂、白塔寺白塔、阜城门等等。而淹没在绿树丛中的其它建筑、历史、文化也是我们希冀了解和探寻的地方。

它是北京最古老的大街之一，素有“一街看尽七百年”之美誉。

正可谓：

古都古街古巷前，岁寿三千周口店。

内九外七皇城四，屈指流光阜景间。

本文记述了阜景街上的“三座门”，计有：内皇城、北上东门、北上门、北上西门、大高玄殿、北海东（两座）、北海西（三座）；共：十座三座门。

现仅存大高玄殿三座门（山门），其余三座门已随着时间的流逝、历史的变迁而逝去。

北京的三座门

何谓“三座门”

《日下旧闻考》里，乾隆君臣曾不无得意地感慨：皇城之内，前明悉为禁地，民间不得出入。我朝建极宅中，四聪悉达，东安、西安、地安三门以内，紫禁城以外，牵车列阓，集止齐民。

三座门是并排三个门楼组成的一道门禁，常用于宫禁的防卫，北京皇城有好几处三座门，东西长安街三座门，东安里门三座门，而景山、三海这一带，北上门两侧有三座门——北上东门、北上西门，还有北海金鳌玉蝀桥两端的东西五道“三座门”，甚至如今景山的正门万岁门曾经也是三座门形制。

内皇城三座门

内皇城已经消失的神秘“三座门”曾经就在景山东沙滩西。

最珍贵的一张是庚子年八国联军进北京后所拍，应是在景山东部向东南方俯拍，被朝廷弃于联军之手的残破的京师，一派肃杀之气。故宫东北角楼、景山东的内皇城墙拐角，北池子北口风神庙、长长的东皇城墙，以及再往东的市井人家，尽收眼底。就在筒子河沿线向北与景山前驰道相交之地，有一道“三座门”，两侧红墙延展，形成围合，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但细看，也已是门户洞开。此门相当关键，可就是不知道它的名字、来历、沿革，也不知具体何时拆除消失。庚子年时，法军坐着热气球也拍到过它，那算是北京最早的航拍，从北海向东，极远处依稀可见这道神秘门户。

在《京师坊巷志稿》中仅有一句：西沙滩迤西为三座门，又西北为景山东门。

有道是：

帝都宫禁三座门，皇家御用度为尊。

琉璃装点玲珑透，古往今来再难寻。

在《寻觅旧京》一书中，看到一张标注为“景山东三座门”的1909年旧照。一位杂役打扮的中年人，推着运料独轮车，正从这三座门的南侧门洞出来，右侧就是中间门楼的南侧墙，透过门洞，可见景山及万春诸亭，以及景山东墙。和推车人同行的还有担筐的人。这座神秘三座门，在不久以后的岁月里，随着大清朝一并消失了，如今，唯有在图文的碎片里寻觅旧踪了。

景山前街三座门

北京著名的“三座门”指的是哪三座门？

在北海前门西边有个地方叫“三座门”，北京人都知道，可却鲜有人能说明白其来历，这三座门是哪三座呢？为何叫做“三座门”？

据说，原来紫禁城的神武门与后苑景山之间，有一座北上门坐落在护城河的小桥之后，通过此门，能直达景山。在北上门两侧的通道上又各有一个门，一个是北上西门，一个是北上东门，这三个门实际上才是历史上真正的老“三座门”。1925年，紫禁城改名为故宫，这三座门阻碍了故宫后面东西交通的发展。因此拆除了北上西门、北上东门及景山东西墙的南端，形成了景山前街，而北上门则成为故宫北大门。直到1956年前，都一直保持着这种街景格局。不过，之后北上门最后也被拆除，老三座门从此就成为了历史。

景山前街北上东门和北上西门。

北上门、北上东门、北上西门

很多人不知道，在如今的故宫神武门和景山门之间，还曾有座体量和规制都很可观的大门：北上门。它的体量大到可以把现在的景山大门套进去，规制堪比皇城的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这座门的准确位置，就在如今景山门往前靠近神武门的大马路上。北上门两端也有门：北上东门和北上西门，它们都是三座门形制。

1909 景山前東側“北上東門”(美)張伯林 摄影；景山前街东三座门。

1930s,景山前北上東門已拆除，打通了景山前街。選自《亞東印畫輯》

北上西门和门前的鸳鸯桥

1900年，景山西侧北上西门外鸳鸯桥上的洋车和摊贩。

1910年前景山前'北上西門'外駌鴦橋前的駝隊；景山前街西三座门。

北上西门，在原北上门西侧，与北上门同期建成于明初。门为三座门样式，灰色瓦顶，红色墙面，1932年因修路被拆除。门前有一座桥，因桥面有一半为石路面（走车），一半为砖路面（走人），所以得名鸳鸯桥，1950年该桥被拆除。 ​​​

照片中景山前街西口已看不到北上西门了，1930年被拆除。

大高玄殿三座门

大高玄殿原本是一个整体的建筑群，山门之前有品字形牌楼院，院中有三座牌楼和两座洗礼亭。1955年扩建道路时拆除。

而现在人们俗称的“三座门”，指的是“大高玄殿”的“三座门”。原来的三座门拆掉后，景山前成为了景山前街，大高玄殿紧靠景山公园西墙，其南垣正好临街。

这大高玄殿山门是嵌在墙体上的三座券洞式琉璃门，青白石的基座上额枋檐椽全都饰以黄绿雕花琉璃饰件，上面铺着黄琉璃瓦流彩四溢。

大高玄殿之所以称为三座门的主要原因应该是它位于三座门大街上，而它的大门又正好是有三个门洞。歪打正着，人们就这么称它为三座门了。然而三座门大街的由来与大高玄殿的大门却没有丝毫的关系。

真可谓：假亦真来真亦假，数百年续嘉年华。

道听途说谁不说，以实传讹谬千里。

1870年，大高玄殿“山门”（三座劵洞门）

民国时期地图上的三座门大街

三座门大街始于民国时期，东自景山前街西至金鳌玉蝀桥（如今的北海大桥），长约500米。之所以称三座门大街的缘由是街道中有一处三座门，即位于金鳌玉蝀挢东的北海东三座门。与此对应的在桥西也有一处北海西三座门。如今这两处三座门均已拆除，三座门大街也併入了景山前街，现在地图上已看不到三座门大街了。

北海三座门

北海三座门在乾隆年间就有明确的记载，乾隆京城全图上在金鳌玉蝀桥两端就各有三座门一个。在大桥两端建门的作用是为了皇帝嫔妃便于在中海与北海之间通行。中海与北海之间有金鳌玉蝀桥隔开，两端有对应的门相通，东边为蕉园门和桑园门，西边为福华门和阳泽门。金鳌玉蝀桥是皇城内的重要通道，虽然皇城是禁止平民百姓进入的，但皇城也居住不少王公大臣，亲王贝勒等，他们可以在皇城內自由往来。当皇帝要从中海去北海（或从北海去中海）时，金鳌玉蝀桥必须戒严，因此在桥两端各建门一座，当大门关闭时，大桥便禁止通行。

乾隆京城全图中的北海三座门

现在能看到北海三座门最早的照片是1900年的，从照片看三座门的构成与乾隆年间有很大不同，主要是门的数量增加了。东三座门增加为二个，而西三座门增加为三个。什么时候增建的，为什么增建，史料上都没有记载。

1934年北平地图上标出了东西三座门的个数。

北海东三座门

北海东三座门从乾隆时期的一道门增加到二道门，平行对峙，在中海的蕉园门与北海的桑园门之间建立一条狭窄的走廊。当皇帝要在中海与北海间通行时，两道门共六扇大门全部关闭，形成一条封闭的通道，可以更为安全和隐蔽。这大概也是要增加一道门的缘由。

1940年航拍的照片上可清楚看到东三座门的位置和数量。

北海东三座门是方形琉璃门，红的墙面，每个门上都有黄琉璃瓦歇山屋顶，门两侧墙上镶有黄绿琉璃花团。从蕉园门与桑园门之间有近百米的距离，所以三个门洞之间的距离也很大，民国时期在两个门之间的红墙上又开一个门，因此在这道墙上共有五个门洞（是否可称为五座门？）三座门大街道路宽阔，所以在门的前后绿化有灌木矮墙。车辆行人往来有序，环境美观大方。远处是故宫的西北角楼。照片拍摄于团城之上。

北海东三座门东侧的西北向，远处是北海白塔。

桑园门还存在，但已被杂乱环境所包围。

东三座于1955年拆除。东三座门北侧（北海南墙外）还留有一段墙根，以供人凭吊？

北海西三座门

从1901年航拍照片中可看到，不像东三座门可在中海和北海之间建一个封闭的通道，这三道门都建在中海与北海西部通道（福华门和阳泽门）的西边，南侧是中海的北宫墙，北侧是北海的南宫墙，为何要在两道宫墙间建起三道门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史料上没有记载，也没有人能做出权威解释。

这张照片由DmitriKessel于1946年，是东面第一道门的西侧，从门洞里可以看到大桥两端的金鳌、玉栋牌楼。大门中间为一座方形琉璃门楼，两旁各开一座随墙门。可以确定，这两个门洞在清代就有，不是民国时期后开的。和东三座门的黄琉璃瓦不同，这里使用的是绿琉璃瓦。

从金鳌牌楼向西望去，左侧的福华门和右侧的阳泽门，及穿过西三座门三座门洞的情形。

和北海东三座门的命运相同，为改善交通，西三座门也在1955年被拆除，没有留下任何遗迹。

北海西三座门东向，金鳌牌楼、北海大桥、玉栋牌楼。

结束语

老舍先生曾对北京有过这样的断语：

夏初的一阵暴热象一道神符，使这老城处处带着魔力。它不管死亡，不管祸患，不管困苦，到时候它就施展出它的力量，把百万的人心都催眠过去，作梦似的唱着它的赞美诗。它污浊，它美丽，它衰老，它活泼，它杂乱，它安闲，它可爱，它是伟大的夏初的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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