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苹婆

儒将

说苹婆

苹婆（原写作“蘋婆”，源自梵语Bimba的音译。后来简体字推行，这个“蘋”字就不用了。），梧桐科常绿乔木，叶长椭圆形如掌大，革质。初夏开花，无花冠，花萼粉红色，圆锥花序；果实为四五个分果，外面暗红色，内面漆黑色。原产于中国、印度、越南等地，现多见于广东、广西。苹婆开花后结果月牙形似凤眼（大小类饺子），成熟后开裂，里面有黑色或暗红色坚果仁1-3粒，状类栗子。其果仁亦叫苹婆，或称凤眼果、富贵子，皆以其形或美其意名之。
五十年代。家在县城的旧居附近有一个小果园，里面有一棵高达三丈以上，树头两人不能合抱的老苹婆树。它成熟的果子也不见什么人去采摘，或许是太高大的缘故吧，黑色的苹婆掉了一地，孩提时的我们可惦记着，一早起便争着拾来，生个小柴炉火煨熟。其实熟不熟不要紧，只听“卜”的一声，黑皮爆开，里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淡褐色中皮也裂开，鸡蛋黄似的果肉爆裂出来，用火钳子夹起来，其香扑鼻，未吃到嘴已经流涎了。这是我小时候不用等大人用钱买来的零食中至高无上的美味，比偷来煨的番薯芋仔高级多了。可惜不过几年，这棵老态龙钟的苹婆树，在一场暴风雨之中遭雷火之灾倒掉了。
更早认识苹婆，是四、五岁的时候，当老师的父亲有天手提一串连皮带壳的苹婆，有几个青的，几个红的，他把这些东西在我和弟妹面前晃一下之后收起说打个谜语让我们猜：
细时青BB，老时红黐黐。
着条开裆裤，突出个乜介东西？
（后四个字是客家话，前面都读白话）
之前已经见过苹婆，又尝过多次大人煲的苹婆糖水或番薯芋仔苹婆糖水的我们自然就猜到了谜底。这个谜语虽然土得掉渣，现在记录下来也难免失真，但它形象可爱，还是让我记住了一辈子。有一首咏竹篙（撑船工具）的词：
想当初, 绿鬓婆娑。 自归郎手, 青少黄多。 历尽几多风波, 受尽几多折磨。 莫提起, 提起珠泪洒江河。
这两个谜语一俗一雅，一拙一工，不计文学功夫的高下，都有异曲同工之妙，后者也让我记了一辈子。
而今，写这篇文字的我已是耄耋之年，而苹婆早已成了我们家乃至我们家族的菜谱中最受落的汤料。当然我们也会用苹婆做其他菜，如“苹婆焗排骨”、“苹婆煮鸡丁”，但不可或缺的“主打”是“苹婆陈皮冬瓜鸭”或“苹婆莲藕煲猪骨”。几十年来，只要每年有苹婆收成，我们家的餐桌或冰箱总少不了精挑细选买来的苹婆备着。
有人至今不知苹婆为何物，更遑论吃苹婆。虽然苹婆已成为绿化公园乃至家居花园的一员，我还是忍不住一“说”。有人问，苹婆与栗子孰优孰劣。我说各有胜数，两者都是健脾胃、补肾虚的好东西。栗子香浓而质粗，苹婆香清而质细，用以做菜煲汤，我以为样子斯文，香远益清，肉质细腻的苹婆更胜一筹。苹婆的叶子晒干，又是裹粽子，包糍粑的上好材料。拿两者比较，就如拿上面两首谜语来比较一样。噫吁！苹婆，就像那首相传为大文豪苏东坡作的（咏竹篙）词。

三石 文

2020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