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古揽胜游山西：5、平遥古城

汤任远

平遥古城早已声名鹊起，只是可能很多人对其所知仅不甚了了。我也是这次亲见才深感其历史厚重，感叹其辉煌过往。平遥古城始建于周宣王时期，明洪武三年（1370年）扩建，距今已有2,700多年历史。如今的平遥古城较完好地保留了明清时期县城的基本风貌，是中国汉民族地区现存最为完整的古城。它是我国保存完好的四大古城之一（另三座是丽江、阆中和徽州），但它是四城中唯一的北方古城，也是申报世界文化遗产获得成功的两座古城之一（另一座是丽江），累获国内外殊荣。

古城傍晚，瑰丽无比的满天彩霞映照在古色古香的古建上，让人想到它走过的峥嵘岁月，也看到今日焕发出青春靓丽的勃勃生机。 观风楼（东侧匾额为听雨楼）位于古县衙门旁，是古县衙建筑群的一部分。其第一层是砖砌高台，砖券门洞，第二层为木构建筑，造型古朴。因其属于古县衙所有，显然是用于父母官登高赏景、体察民情。 夜色之下古城热闹非凡，商家各显奇招吸引游客。用“玉宇琼楼笑迎四海客 佳肴美酒迷醉五洲宾”来形容这时的古城，倒也很贴切。 古城弥漫民族风，但也融入了时尚元素。晚上酒吧灯红酒绿，门前都有风趣文字吸引年轻人。 古城里历史建筑比比皆是，经过修复后有的改变了功能，但仍保留昔日的招牌。 有趣的是，肯德基在平遥一改在全世界的统一装潢，不得不换上一身唐装。 过去真不知道，平遥推光漆器是我国四大名漆器之一，有1,200年历史。它是平遥地方传统手工技艺之一，以手掌推出光泽而得名。漆器手感细腻滑润，金碧辉煌；还环保抗虫蛀，耐热防潮。2006年，该技艺已列入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清晨，初升的太阳照在听雨楼上，洒过水的石板路上倒映出其身影。这时街上游客不多，是摄影人创作的好时间。 市楼，初建年代不详，重修于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后曾有修补。其二层供有关帝和观音菩萨，三层是魁星阁。其结构是三重檐歇山顶，屋顶饰以琉璃瓦，南北两面分别拼成“囍”和“寿”字；屋顶正脊上装饰了九件脊兽构成的“山”字形冠冕绝顶；尤其那置于屋脊正中的鎏金宝顶，映着朝霞夕辉，光彩夺目。市楼位于古城中心，其南面曾有一井，当年人们在此共饮一井水，同赶朝、午、夕三市，市楼成为古城人们商贸生活的纽带。 现存古县衙初建于元至正六年（1346年），明洪武三年（1370年）重建，至今已六百余年，是国内保存完整的四大古衙之一。平遥县衙坐北朝南，东西宽131米，南北长203米；建筑群主从有序，布局对称，前朝后寝，左文右武。其规模和格局令人惊讶，进入县衙有走进皇宫的感觉。衙门楹联：“莫寻仇莫负气莫听教唆到此地费心费力费钱就胜人终累己 要酌理要揆情要度世事做这官不清不勤不慎易造孽难欺天”，这是对于百姓打官司和自己判官司两方面的告诫。 自南而北沿中轴线分布仪门、大堂、二堂、内宅、大仙楼等，东西两面也有很多不同功能的建筑。进入衙门，首先见到仪门，即礼仪之门。按古时礼制，其中门平时关闭，只在县太爷出巡、回衙、恭迎上宾、重大庆典时方才开启。两侧便门东为“人门”，西为“鬼门”，一般人两门皆可出入，惟提审、押解犯人，必须走鬼门。仪门楹联：“门外四时春和风甘雨 案内三尺法烈日严霜”，道出做人和办案的不同原则。 亲民堂，即大堂，电视里常见的“明镜高悬”大匾就挂在大堂之上。大堂院十分宽敞，东西两庑各有房11间，统称“六部房”。“六部房”按照“左文右武”的礼制，东边是吏、户、礼房，由县丞分管；西边是兵、刑、工房，由典史分管。大堂楹联：“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这是一县父母官的自勉。（注：庑，音午，正房对面和两侧的屋子。） 思补堂，即二堂。知县除每日上午辰时（九时左右）升大堂署理公务外，其余时间主要在二堂办公，处理日常公务，个别召见下属，秘密询问案件，会见来客等。二堂楹联：“与百姓有缘才来到此 期寸心无愧不负斯民”；县丞房中堂联：“事以利人皆德业 言能益世即文章”；二堂对面还有一匾额：“天理国法人情”。看到这里我深受感动，父母官处处不忘告诫和勉励自己，尤其办案要兼顾“天理国法人情”三者，实在是一种对自己的最高标准要求。

中轴线上的最后一座建筑是“大仙楼”，上面供奉着守印大仙，清代官衙奉狐仙为守印大仙。大仙楼是平遥县衙中仅存的原建筑物，其楼上是知县每日茶余饭后观察四乡天气云晴的地方。其楹联：“柴米油盐酱醋茶除却神仙少不得 孝悌忠信礼义廉无有铜钱可做来”，我理解重点是下联，告诫无论何人都要遵循人生八德。下联少用一“耻”字实在精妙，意在无耻，即知羞耻。

走出县衙，心里还在回味那些振聋发聩的楹联。原以为这些是复建古县衙时的作品，经查竟都是古已有之。在许多文艺作品中县官都是贪官、昏官，但据考证在晋商昌达兴盛的清代百余年间，平遥县衙竟没出现过一任贪官，当地繁盛的商业文明孕育了特有的清廉官场文化。难怪2009年平遥县将其辟为全县党员领导干部廉政教育基地和廉政古文化传播基地，泱泱中华古时的许多优良传统也是需要继承的。

平遥古城墙的南门。北魏时平遥始有城池，明洪武三年(1370年)重筑，平遥城墙马面多、造型美观和防御设施齐备，为中国历代筑城之少见；它还以筑城手法古拙、工料精良堪称于世，是研究中国古代筑城历史的珍贵资料。如今，平遥古城墙已成为国内仅存的完整古代县级城墙之一。 城墙上清代打更士卒铜雕，再现了昔日打更场景，还增添了几分幽默。
从城墙上看古城，古建下商铺鳞次栉比，游人络绎不绝。 屋顶的建筑样式讲究，屋檐两端有吻兽，烟囱之下却未必有火炕。 南侧城墙沿中都河蜿蜒而建，南北各有城门和门楼一座，东西各有两座；四角各筑角楼1座，共有3,000垛口，72座敌楼，据说是象征孔子三干弟子七十二贤人。 从南城楼向东走不多远，就见下面有座造型华丽的“云路老街”牌坊。 下城墙穿过牌坊见一条云路风情街，仿古建筑上大红灯笼高高挂，洋溢着浓浓中国风。 走过这条街，尽头就是文庙的棂星门。平遥文庙是我国华北地区保存最为完整、规模最大的一座，如今还是“中国科举博物馆”和“平遥文庙学宫博物馆”。 过了“状元桥”就是文庙山门，匾额“文庙学宫”，上部还有一行小字“晋商人才库”；楹联是“名城仰名人名城千古名人千古 孔子成孔学孔子万年孔学万年”。我理解这些要表达的是：孔学成就了晋商。 平遥文庙始建于唐贞观初年，其大成殿为金大定三年（1163年）重建，至今保持原貌，是中国现存各级文庙中历史最久的殿宇。大成殿规模宏大，是全国文庙中仅存的金代建筑，为国之瑰宝。 平遥文庙的“六最”之一，中国最大的孔子和儒学先贤塑像群，供奉至圣先师孔子，“四配”和“十哲”陪祀。孔子的塑像高4.5米，“四配”塑像高3.8米，其他先贤的塑像均在1.8米以上。 这座“龙门”引来不少游客或跨或跳，好不高兴，我想这应是后来加入的吧。其后的明伦堂是学官中的主要学习场所，为传授儒学伦理道德的讲堂。 超山书院位于文庙中轴线上的第四进院落，走过明伦堂便是平遥城内最大的书院，现辟为全国规模最大的科举博物馆。书院是一个县同国家科举考试接轨的教学场所，孩童的启蒙教育都在这里进行。与众不同的是，平遥受“学而优则商”思想的影响，书院除了教授学生必读的四书五经，更多的时间还要用于学习书法、珠算、社交等知识，这也是后人所说的晋商成功的经商三大法宝。说文庙是晋商人才库，正是这个原因。 尊经阁，原名藏经阁，明代开国元勋刘伯温祖籍平遥县朱坑村，回乡访亲拜文庙时手书尊经阁三字沿用至今，现在是科举博物馆的第六展室。 这里有科举史上保留至今唯一的一张状元卷，为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山东青州人赵秉忠的殿试对策，全卷长3.3米，宽38厘米，共2,460字。还有乾隆年间临摹的文天祥墨宝“魁”字。 离开文庙，东西两面街上见到两座四柱二重檐歇山顶牌坊，造型华丽。 与文庙北门相对的是城隍庙。城隍是中国汉民族宗教文化中普遍崇祀的重要神祇，大多由有功于地方民众的名臣英雄充当，是民间和道教信奉的守护城池之神，为冥界地方官。平遥城隍庙建于明代，其罕见特色为庙中庙里诸神同受香火，以城隍正殿为中心，集六曹府、土地堂、灶君庙、财神庙四大部分组成；建筑规模宏大，殿宇建筑保存完好，在国内县级城隍庙中当属珍品。其大戏楼背面“敢入”二字为清代著名书法家傅山先生墨宝，是对每位欲进入者的质问。 城隍庙正殿前有个小水池，中央的平台上满是游客投的仿制“铜钱”。我们刚去时见到一位导游正在鼓动游客买“铜钱”往里投，旁边一个小亭里有人卖铜钱，一份10元钱。我不知导游是否与卖铜钱的有利益关系，但买“铜钱”肯定是交智商税。

正殿为木结构形式，开间、上限、挂落、雀替图案以及琉璃构件的使用，都严格遵循当时礼制，注重雕梁画栋，精磨细琢。其工艺上乘，多有独到之处。从一个侧面显示出，平遥县在明清时代商帮经济的发达和财力的雄厚。

殿内两山墙壁画初绘于明代，重描于清，文革期间曾涂一层白灰加以保护。这幅《城隍出巡图》是洗掉白灰后的原迹，没再重描。此画场面热烈，人物表情各有特色，在国内同类各妙观中属出类拔萃之作。传说城隍每年出巡三次，清明出巡为放鬼，七月十五访鬼，十月初一把遗留于人间的孤魂野鬼通通收至城隍庙。 同兴公镖局创立于清咸丰五年(1855年)年，为当时武林大师、“华北三杰”之一的平遥人王正清所创。由于镖局的信用和社会地位取决于总镇头在江湖上的名望，同兴公创立之初就是全国著名镖局之一。 同兴公的议事厅屋檐正中之下有一块不一般的木牌，装潢华丽，双龙雕饰，上书“奉旨议叙”四字。据说1900年八国联军打入北京前慈禧太后和光绪帝逃往西安，到达平遥时盘点现银93万两要押运西安，这么大的数目无人敢接镖。唯有同兴公接下，日夜兼程半月余将银两送抵西安。这块“奉旨议叙”的匾额，就是当年办完皇差后慈禧太后的赏赐。 同兴公如今是镖局博物馆，看了展览才知，那些电视剧里看似洒脱无羁的镖师，原来还受到很多复杂规矩的约束。这里列出的仅仅是一部分。 日升昌创建于道光四年（1824年），是中国第一家专营存款、放款、汇兑业务的票号，其分号遍布全国30余个城市、商埠重镇，远及欧美、东南亚等国，以“汇通天下”著称于世。游览平遥的半天里我们将日升昌安排在最后，到达时已经过午，加之门前维修导致我们参观次序颠倒，参观仅匆匆而过。 据资料介绍，日升昌旧址占地1,600余平方米，有大小建筑21座，分属两个不同的时期建成，但又珠联璧合，完美融合，显示出高超的建筑技术。从这处正房来看，雕梁画柱，雀替雕饰华丽，玻璃花窗装饰精美，也有很高的建筑艺术水平。 这间展室介绍了中国票号创始人雷履泰。清嘉庆年间，他受雇任平遥县西裕成颜料庄总号掌柜，是他首先发现汇兑的商机，于道光元年（1821）说服东家改设日升昌票号。由于其卓越的商业才能，使日升昌日升月昌，一片兴旺。继日升昌之后，全国前后一共设立了51家票号，其中山西就有43家，平遥22家。作为中国金融业泰斗，他对中国金融业发展贡献颇大。 后院的宴会厅，是用来宴请宾客、大摆酒席的场所。每年“账清”后各地分号的掌柜汇集于此，赚了钱的得意洋洋，业绩差的背门就座羞愧难当。据说宴席中一道红烧鲤鱼的鱼头对着谁，就意味着将会被辞退。正是这些规矩，点点滴滴地积淀成晋商文化。门前楹联“日丽中天万宝精华同耀彩 升临福地八方辐辏独居奇”，为嘉庆二十四年新科状元陈沆所书。 据介绍，日升昌的建筑有外雄内秀、正倒结合、主从互补、精简有别、突出实用五个特点。清代中叶等级森严，这一特点也体现在商业建筑上。日昇昌21座建筑中，在精致与简陋上，具有明显的区别。 协同庆，中国票号业中一家独具特色的票号，创办于清咸丰六年（1856年）。其最初资本仅3万6千两，远少于其他同行。不料由于知人善任和经营有方，发展成为中国十大票号之一，鼎盛时在全国各地设有30多处分号，业务远至日本、俄罗斯和东南亚诸国。 协同庆作为平遥规模最大的钱庄院落，前后共有相互独立又联系的七进院落。建筑之宏伟、规模之庞大，讲究之豪华，功能之齐全，在平遥商铺院落中当属典范。 中庭栖蠡处装潢豪华，是接待大客户的贵宾厅。范蠡被当地人奉为财神爷，栖蠡即接待财神爷。 此院分别为经理房、协理房和襄理房。正面经理房匾额上面为“金和玊华”四字，其中玊音素，此处是指琢玉的人。将经理比作玊，应是对其褒扬和勉励。 议事厅，卷棚悬山顶，彩绘梁枋，前有抱厦，两侧围栏杆。匾额”怡神静逸“中“逸”字少一点，寓意多一点劳作，少一点安逸。 “沐恩波”匾额之下是协同庆的戏台，有人说慈禧太后曾在此看过戏，存疑。沐恩波取自唐诗句“共沐恩波凤池上，朝朝染翰侍君王”，意为在朝廷享受皇帝的恩泽，应勤写奏章侍奉皇上。 协同庆最令人惊讶的是其地下金库，为整个平遥最大者，规模之巨难以想象。我注意看了一下，金库编号编至十号。长期以来平遥百姓总说，只见协同庆大车小车往回拉，咋就很少见往外拉呢？原来协同庆金库有一条运输金银的暗道，有人曾想一探究竟，但发现错综复杂，难觅其踪。 金库里自然少不了武财神关公坐镇保佑；门洞上则有“同心”、“协力”、“守政”、“明理”匾额，当为金库人员的座右铭。 墙上还有天官赐福和鹿鹤同春砖雕，寄托协同庆对自己和天下的良好祝愿。 清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慈禧光绪两宫逃难到平遥，协同庆筹措白银24万两交皇差，为平遥最多者，深得上意，返京后慈禧回赠一对红木五层宝塔，成为协同庆的镇宅之宝。更重要的是，慈禧一道口谕，从此朝廷将很多官方汇兑业务给了协同庆，使其业务如虎添翼。协同庆的眼光和远见还有一例：据说晚清四大名臣之一张之洞曾找日昇昌借钱未果，而协同庆很快就先放3万两，不料张之洞随即成了两广总督，将两广官方汇兑业务全给了协同庆。
（待续，第6集为王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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