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绝壁帝国，海龙囤探秘

Matthew

摄影：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所长周必素教授

助理研究员彭万

贵阳资讯

NAIA麦修

素材：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

所长周必素教授

贵州省博物馆李飞副馆长

贵州卫视/贵州日报

文字：NAIA麦修

2013年8月16日，第26届中国金鸡百花电影节暨第31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新闻发布会在北京举行。由遵义市汇川区委宣传部与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联合出品的大型历史考古类纪录电影《海龙囤》荣获最佳纪录片提名。纪录片的播出引起了考古界和国内外的轰动。

据了解，纪录电影《海龙囤》讲述的是贵州省考古团队发掘、揭开沉睡几百年的贵州省播州区神秘杨氏土司一族往事的重大发现。影片从考古者的视角切入，讲述一次持续3年之久的考古探寻，揭开土司遗城海龙囤的神秘面纱。

头冠、碑文、口含玉……多年来，从海龙囤遗址出土的文物不胜枚举。作为中国历史上统治最久的土司家族之一，历经725年世袭统治的播州区杨氏土司一族如何尘归厚土，该部影片给出了答案。此外，影片还创新性地引入科技考古、实验室考古等内容，现代科技与古代文物的碰撞，定会擦出别样的火花。

记忆是人类文化的根。“我生而有幸，可以在废墟中追寻文明的碎片，因为我是一名考古者。”时任贵州考古研究所副所长的李飞老师在海龙囤考古日记中写道。1979年冬，海龙囤引起了考古学者的注意；2012年，海龙囤“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世界十大田野考古发现”；2015年，海龙囤成为唯一入选世界文化遗产的中国项目，“海龙囤不仅是贵州的历史，更是中国的历史，同时也是一段中华文明的历史见证。”李飞说。

中国土司制度主要推行于元、明、清时期中国西南、西北等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土司”由中央政权委任当地族群首领担任，有与中央职官体系对应的职级，对中央履行一定义务，世袭其职、世守其土、世有其兵、世掌其民，共推行七百余年。土司制度源于汉唐以来的羁縻制度，是一种既笼络又控制、松弛有度的管理制度，土司制度是中央对边疆管理制度的发展和加强。

2012年，随着湖南永顺老司城、贵州遵义海龙囤、湖北唐崖土司遗址的联合申遗，引出了一个新课题：考古学视野下的土司遗产，把土司历史文化的研究，从文献拓展到了考古领域，使得土司制度的历史文化得到立体的复原。在中国的西南部地区，卷起了一股土司考古风，这股旋风波及到了全国，甚至刮向了世界。

历史上遵义长期被称作播州，唐贞观九年（635年），以隋牂牁县置郎州，贞观十三年（639年）改朗州为播州，后播州被南诏所陷。乾符三年（876年），太原人杨端应诏收复播州，并开始了其家族对播州的世袭统治。元明时期，播州杨氏发展成为“贵州四大土司”（播州杨氏、思州田氏、水西安氏、水东宋氏）中最大的一支。明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爆发了“平播之役”，播州最后一代土司杨应龙被朝廷剿灭，次年对播州实行“改土归流”，分播州为遵义军民府（隶四川）和平越军民府（隶贵州）。从杨端入播到杨应龙被灭，杨氏对播州的世袭统治达725年，共传27代30世，留下了丰富的历史遗存。

播州杨氏世系简表

播州军事防御关堡体系图

宋元之际，蒙古帝国凭借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不断向周边发动进攻，攻城略地，不断扩充蒙古帝国的疆域。宋宝祐五年（1257），已得大理的蒙军向东挺进，播州告急，理宗遣吕文德入播协助防务。播州开始大规模修筑关隘、屯堡以抵御蒙古大军的军事活动展开，纷纷“因山为城”，构筑了播州完善的防御体系。以海龙囤为中心的山城防御体系总体规划上呈现出关堡星布、以点控面、多层级纵深防御的特点。整个防御体系由关隘、寨堡、关囤等构成三道防线，每个独立的关以及城堡都控扼周围一定的空间。

播州杨氏统治行政区域示意图

据文献记载，杨端入播时“径入白锦，军高遥山，据险立寨……，为久驻计”。到12世杨轸主播时，因为“病旧堡隘陋，乐堡北二十里穆家川山水之佳，徙治之”。由此来看，杨氏治播期间有着政治中心的变迁。晚期司治穆家川的位置比较明确，据考证即为现今遵义市中心城区所在地。而杨氏早期的中心，不很明确，结合文献和考古材料，白锦堡治曾经一度有可能在杨粲墓所在的皇坟嘴，当时名冉川，这有可能是播州杨氏中期的治所所在。而结合播州建置相关文献，杨氏播州早期的中心一度在今桐梓境内的播川县，遵义军治在今绥阳县。故杨氏播州可能有先后三个中心：播川、冉川、穆家川。

杨桀墓示意图

在播州杨氏土司遗存中，墓葬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迄今为止，已清理发掘并确认了13座杨氏土司墓葬，这些墓葬分属于六个墓地：皇坟嘴墓地、新蒲墓地、高坪墓地、雷水堰墓地、赵家坝墓地、桃溪寺墓地。这些墓地集中分布于当时司治即现在遵义老城周边10-40公里范围内的湘江及其支流沿岸的风水宝地。在已经发现的杨氏墓葬中, 大多是以墓群的形式出现，聚族而葬，而形成了家族墓地。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自南宋晚期的杨粲到明代后期的杨烈，大多数土司的墓葬已被发现或清理发掘，这为全面探讨播州杨氏土司的丧葬观念和埋葬制度等提供了相对完整的资料。

三省土司王国分布图

承载厚重的“家国情怀”

唐末，南诏陷播州。唐僖宗乾符三年（876），唐王朝“下诏募骁勇士将兵讨之”，杨端应募入播。“杨端，其先太原人，仕越之会稽，遂为其郡望族。后寓家京兆。唐末南诏叛，陷播州，久弗能平。僖宗乾符三年，下诏募骁勇士将兵讨之。……（端）上疏请行，上慰而遣之。……蛮出寇，端出奇兵击之，大败”（明宋濂《杨氏家传》）。杨氏先祖杨端作为唐朝官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在祖国边疆遭受侵扰，国家统一受到威胁之下，毅然放弃优渥的生活条件，稳定的家居环境，率乡人令狐、成、赵、犹、娄、梁、韦、谢八姓家丁武装，远涉万水千山，来到播州边远不毛之地，平定了南诏之乱，维护中央集权大一统，同时也开启了杨氏在播州的治理。历代杨氏主播者不断开疆辟土，保家卫国，世袭统领播州725年。

拱卫中央的土司制度

海龙囤的出现，是地方拱卫中央的产物，一开始便是以维护国家利益的姿态出现的。

南宋宝祐五年(1257)，彼时蒙古大军由云南挥师东进伐宋，战火烧至播州西境，播州告急。两府节度使吕文德与杨氏第十五世土官杨文商议“置一城以为播州根本”，于是择龙岩天险构筑军事营垒——“龙岩新城”，作为南宋西南山城防御体系的一道防线。据《宋史·理宗四》：宝祐六年（1258）正月，“鞑靼兵犯安南，田应寅乞屯泸、溆，援思、播。乃修筑思、播关隘，调兵防播州支径。”七月乙亥，“吕文德入播州，诏京湖给银万两。”有了南宋中央王朝的财力支持、军事庇护，旨在维护国家利益的军事营垒海龙囤得以建成。

海龙囤修建之前，端平三年（1236），蒙军攻占成都，直逼重庆。为保住半壁江山，南宋朝廷起用抗战派将领余玠为四川安抚置制使。余玠在重庆设招贤馆，广纳群贤。播州冉琎、冉璞兄弟闻其招贤之举，深知蒙军破川将继续南下，播州必然战祸难免，便毅然出山，协助余玠抗蒙。余玠素闻冉氏兄弟才略，以上宾之礼相待。冉氏兄弟经深思熟虑谋划，认为钓鱼山扼嘉陵江、渠江、涪江之口，三面临江，岩岸陡峭，易守难攻，守长江形胜之地在钓鱼山。即向余玠建议迁徙合州城于钓鱼山，以积蓄粮草固守远胜十万大军，保全西蜀。余玠经商议采纳，密报朝廷，封冉琎为承事郎，任合州知州；冉璞为承务郎，为合州通判（副知州），二人负责办理迁徙合州城一事。

海龙囤，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南宋淳祐二年（1242），二冉组织军民，在钓鱼山构筑内外城池10余座、水井92口，可容军民17万的雄踞西南的钓鱼城军事重隘，将合州（合川）迁于此。钓鱼山军事防御体系在阻挡蒙军南下的战争中发挥了极其重大的作用。开庆元年（1259），元宪宗蒙哥亲率御营军号称十万之众进攻四川直抵钓鱼城，合州军民依靠坚固的钓鱼山根据地进行英勇顽强抵抗相持半年之久，蒙军粮草不济，蒙哥急于速战，倾师攻城。钓鱼城久围不克，主将汪德成中飞石死于城下。7月，蒙哥心急如焚，亲登高坡窥视，被宋军乱箭所中，被迫下令撤军。撤军途中，蒙哥箭伤迸裂，死于重庆北温泉。蒙哥死后，蒙古统治集团内部展开了争夺汗位的纷争，使之对南宋无暇他顾，南宋丞相贾似道趁机向蒙古求和，使得南宋朝廷得以延长国祚十多年。对当时的世界格局而言：正准备向埃及进军的旭烈兀闻蒙哥死讯率军东还，致使留下的少部分军队被埃及打败，蒙古军对欧洲的扩张止步于此，蒙古的大规模扩张从此走向低谷，世界格局随之改变。史称二冉挽救了欧洲文明。终宋之世，龙岩新城仅作为战备需要，并未真正启用于宋蒙之间的争战。从此，海龙囤成为播州杨氏的军事大本营和离宫别苑。

彰显杰出的“管理智慧”

播州第十三世主播者杨粲(约1208-1224年间主播)，是播州历史上一个继往开来的人物，史称“杨氏居播十三传，至粲始大”。其施政宽和,不苟求于民，并运用“寓兵于农”的军事思想，无事则耕、有事则战，在其统治期间，社会稳定、财富增多，开创了“播州盛世”。杨粲自幼就熟习儒家经典，曾作《家训》十条：“尽臣节，隆孝道，守箕裘，保疆土，从俭约，辨贤佞，务平恕，公好恶，去奢华，谨刑罪”。其以儒家思想治理家族、治理播州，以文化人的管理智慧、理念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多有共通之处。在其统治期间，杨粲始终遵从中央管辖统治，多次带兵征讨周边地区的动乱，在先祖的基业之上进一步保疆卫国。

海龙囤遗址是播州杨氏土司为阻击蒙古铁骑而修建的国家级战略防御工程。以历史时段、地理环境、社会背景、行政级别、民族属性、功能特征、城址形态、格局构成、建筑遗存、出土文物、文化内涵等方面的代表性特征与相互关联，共同反映了13—17世纪中国土司制度历史及土司统治地区的社会生活方式和文化特征，见证了多民族统一国家的中央政权与边疆少数民族间通过秉承“齐政修教、因俗而治”的传统理念、谋求利益平衡及共同发展、实现文化多样性传承的民族生存与社会管理智慧。与我们现今实行的民族区域自治制度、一国两制等一脉相承，这一杰出智慧为全球化背景下当代和未来的各民族和谐共处、历史遗留问题解决、文化多样性维护和人类文明发展提供了重要借鉴。

接续奋斗始“攻坚克难”

海龙囤南宋宝祐五年(1257年)始建，明朝万历二十八年（1600年）毁弃，历时344年，时间跨度长，工程浩大。明朝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杨氏三十世土司杨应龙调集役夫工匠，扩建龙岩屯关隘。在屯上加固土月二城,屯东山脚右设铜柱关，左设铁柱关，山腰建飞虎关，屯顶东侧建飞龙关、朝天关、飞凤关，坚壁巨垒连成一气；屯西后山建万安关、西关和后关，均以千斤巨石砌筑，各道成门券拱顶的榜额上嵌刻关名，城门上营造箭楼。各关石墙相连,马道互通，城门外深掘壕堑，架设吊桥。三重城墙，内外重迭，外墙临崖绕屯而建，依山势逶迤10余里，下临百丈深谷，险要天成。

海龙囤阶差80㎝的高大台阶，行进攀登困难重重

台阶海龙囤建造所使用的建筑原料，主要是以当地的青石和木材为主，多为就近取材。石材以泥灰岩为主，次为粘土岩，少量砂岩。泥灰岩多用以筑台基和墙基等，粘土岩主要用以铺地。石材以屯上采石场的开采及“龙虎大道”凿路所得石材为主。石材体量均较大，大者重达3吨，而逾1吨者比比皆是，足见工程之浩大。正是有杨氏主播者带领播州人民接续奋斗，战天险、克险阻，方成就海龙囤古军事城堡的辉煌。

海龙囤土司遗址现存有城防设施、行政及生活设施、手工业设施、交通设施等，主要是明万历年间的遗存。它在选址特征、整体布局、功能类型、建筑形式、材料和工艺等方面既展现出当地民族鲜明的文化特色，又在此基础上表现出尤为显著的土司统治权力象征、民族文化交流和国家认同等土司遗址特有的共性特征，更难得的是，遗址经700多年风雨，仍最大限度的保留了遗产的真实性和完整性，是该历史时期土司制度遗存的杰出代表。

同时，海龙囤清晰的石头堡垒式建筑堪称建筑学上的奇迹，不仅刷新了人们对中国建筑的理解，更为探索古代西南地区的军事堡垒、城市建筑等，提供了重要的实物参照。此外，大量出土的瓷器、陶器、玻璃器、钱币等生活物品，砖、瓦、脊兽等建筑构件、铁锁、铅弹、铁铠甲片等兵器成为今天人们了解数百年前中国西南地区生产力、工艺水平、生活媒介、武器等的重要介质。

中华民族在几千年历史中创造和延续的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是中华民族的根和魂。建立在5000多年文明传承基础上的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坚持“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加强管理”的文物方针，在绝对保护的前提下，让承载了725年土司文化的海龙囤 “活”起来，让历史文化走进千家万户，增强国人的文化自信，实现文明的保护和传承，是时代赋予的历史使命和责任担当。

对海龙囤的历史文化进行深入挖掘，为遵义在红色文化之外，再树一块历史文化品牌，使之走向世界闪耀世界，成为时代赋予的使命和担当。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文物价值的研究和提炼，文物遗址的保护和监管，环境景观的整治，基础设施的建设以及利益相关者认识的趋同等等，工作涉及方方面面。考古的学术支撑是申遗的基础性工作。2012年，海龙囤首次大规模的主动性科学发掘工作启动。同年，海龙囤考古成果全票入选2012年中国六大考古新发现以及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人未识”的海龙囤一跃成为全国考古焦点。

在当时联合申遗的三处遗址中，贵州海龙囤土司遗址发掘起步最晚，与早已着手准备的湖南永顺老司城遗址和湖北唐崖土司城遗址相比，工作进度上有很大差距。加之海龙囤倚重险峻的龙岩山巅，三面环溪，一面衔山，史称其为“飞鸟腾猿不能逾者”。这给遗址的保护和修缮带来巨大困难，施工材料只能人挑马驮运上山，2014年春夏不仅累死了5匹马和3匹骡子，还有马掉下悬崖的险象发生。海龙囤遗址现存关隘9道、城墙5000米，还有建筑群遗址、窑址、采石场遗址等，其中，大多数遗址遗迹需要保护维修。“施工条件太艰苦，所有的瓦片和钢管等物料都是施工队们一筐一筐一根一根背上去的，用来搭保护棚的钢管，最壮的劳力背6米长的钢管每次只能背3根，一天最多背4趟。”贵州人弘扬“团结奋进、拼搏创新、苦干实干、后发赶超”精神，迎难而上，后发赶超，确保申遗成功。

2012年3月，正式启动海龙囤土司遗址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2015年7月4日，成功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仅用3年时间。

海龙囤发现人：葛镇亚

到底海龙囤是怎么被发现的呢？？

对于海龙囤，当地几乎每一个村民都可以拉着你讲上一宿的奇闻轶事，而当地的人也几乎都认识葛镇亚。李飞老师说，他是最早发现海龙囤的人。这位近80的老人，将自己35年的年华都奉献给了海龙囤。

和海龙囤的故事，葛镇亚说最早要追溯到1979年。那时作为文物馆工作人员的他接到了一项任务，就是对遵义现存的文物古迹进行清理、修订地方志。 “有关历史文献中，海龙囤、杨家史都是段极其重要历史。”葛镇亚说，而当时没人知道海龙囤是否仍然存在。

而葛镇亚却相信，史书上记载海龙囤一定还能寻找到些蛛丝马迹。“我就从海龙坡附近开始探寻，一无所获后继续沿途搜寻，几乎走遍了整个遵义县。”葛镇亚说，当时唯一陪伴他的就是一根“打狗棒”。

直到他来到了玉龙村，当地村民跟他说起了杨玉龙的故事，葛镇亚欣喜若狂。“他们口中的杨玉龙，就是我苦苦寻找的杨应龙。”葛镇亚说，在村民刘光远的带领下，杂草丛生中，二人拿着刀割出道路，寻找着古城堡。

功夫不负有心人，葛镇亚终于发现了掩埋在深山的海龙囤，此时，他已经整整寻找了2两年。葛镇亚说，海龙囤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在这里发生过什么。

“在海龙囤看到白骨不稀奇，当时在山上的玉米地，随便一拨开都有一大把骨头。作为平播战役的主战场，据记载这里至少死了2万人。”葛镇亚称。

海龙囤的官方讲解员刘炬材，在讲解最为险要的三十六步天梯时介绍，“1999年发掘时，这里也是白骨累累，而主导发掘的人就是葛镇亚。这里是唯一没有被明军正面攻破的堡垒，和平时期，人们想登上去都困难重重，更何况当年穿着铠甲的明军？”

而葛镇亚的发掘成果还包括龙虎大道，“飞龙关下来，我们就想着飞虎关孤零零一个关，总要有上去的路和下来的路，才能贯通这个关卡。但当时龙虎大道已经被泥土掩埋，就让村民帮忙挖掘。”葛镇亚说，每天近30个村民一起帮忙挖掘，挖掘超过2个月，龙虎大道才露出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而泥土中，白骨依然不计其数，此外还有残破的盔甲、大刀等。葛镇亚说，发掘现场似乎让400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战被勾勒出来。

此次海龙囤成功申遗，葛镇亚也作为顾问参与其中。研究海龙囤35年，他说现在自己闭上眼睛，海龙囤的路就全部出来了。 “我的脑海里有一幅海龙囤地图，一旦有新的发现，我去看看，马上就补上了。”葛说。葛镇亚拍摄的海龙囤照片，已经塞满了近30个相册。直到现在每次去海龙囤，他依然会坐一坐，拍张照片。葛镇亚说因为那段厚重的历史，他深深地迷恋着海龙囤。“杨氏面临着灭顶之灾，他们最后在绝望中坚守着不可能胜利的海龙囤。几万人在海龙囤经历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其中可歌可泣的故事，我们只能够想象”。葛镇亚说，由于这座有着700余年历史的土司王国古堡被付之一炬，并没有留下族谱或是太多记载，因此这座古堡至今还有许多待解之谜。”

对于未来海龙囤的保护，葛镇亚也提出了他个人的看法：“2001年，欧洲旅游协会副主席罗伯特带队来海龙囤感到很震撼。关于怎么保护，他们有一个观点，我很赞成。就是不要大修大改，不要人工恢复原貌，很多世界级的遗产都是保持残缺美。”

海龙囤鸟瞰图

在贵州北部遵义市汇川区的深山老林里，有一片巨大的森林高地，这就是海龙囤，我们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绿色，却不曾想到在几百年以前这儿发生过一场旷日持久惨烈无比的战争，数万人因战争而死亡，白骨累累积压在我们脚下的尘土里，岁月埋葬了一切。

图中画出的区域就是这个绵延七百多年古土司王国城堡的遗址所在地

海龙囤飞龙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陡峭险峻的防御城堡

海龙囤土司王国古堡始建于南宋（1257年）15世土司杨文，管辖区内以仡佬族、苗族百姓为主，是古播州土司杨氏土司屯兵重地，其与外围军地驻地养马城、养鸡池、养鹅池互为犄角，构成播州庞大的军事防御体系。

1600年，播州末代土司杨应龙反叛朝廷，在24万明军100多天的围攻下，海龙囤城堡最终湮灭在战火之中。

石头城堡残留墙基

1600年，明朝进入“小冰河期”，农业歉收，哀鸿遍野。万历时期又有“三大征”，西北、东北、西南边疆接连展开三次大规模军事征讨，尽管分别取得胜利，尤其是1598年“抗倭战争”全面奏捷，但连年之役伤筋动骨，已让明朝显现倾颓之兆。

播州（治所位于现遵义）宣慰使杨应龙因积极出兵抗倭，被万历皇帝封为“骠骑大将军”，赐飞鱼服，统领播州15万军队。权力是最大的致幻剂，总让胜利者产生幻觉，进而暴虐有加、杀友灭妾，后来就要做真皇帝。朝野震怒的后果是，1600年春寒料峭时节，一场血战在西南边陲的播州山野展开。

史载八路并发的24万明军将屹立于遵义龙岩山巅的土司城堡海龙囤围得铁桶一般。

战争像一把越拉越快的锯子，摧枯拉朽，那一根支撑海龙囤的大梁终于被锯断。明军有先进的火器、大口径火炮，加上明军里有不少被俘倭寇充任熟练的炮手，渐渐与海龙囤的守卫分出高下……六月初六夜，明军攻入内城，杨应龙自杀，此前一年起兵反明的杨应龙家族，在播州长达724年的统治终于寿终正寝（仅以时间而论，这在中国历史上仅次于周朝的统治年限）。这就是史称“万历三大征”之一的“平播之役”。 “三大征”使明廷元气大伤，尤以“平播之役”为烈。20年后陕西大旱，放在过去，四川自可外调粮食，但由于播州之战已造成蜀地千疮百孔，无力赈灾。

1235年至1239年间，蒙军数犯四川，播州杨价、杨文父子三度率播军北上，参与战事，屡建奇功。1242年余玢任四川安抚制置使，主持全川防务，张榜招贤献计。杨文条陈“保蜀三策”，余玢嘉许，取其中策，接着采纳播州隐士冉琺、冉璞兄弟的具体计划，将“徙城之事，悉以任之”。冉氏兄弟遂以合州（今重庆合川）钓鱼城为中心，沿大江修筑山城数十座，诸城互为犄角，彼此策应，组成有效的防御体系，在后来的抗蒙战争中发挥了积极作用。

1257年，播州建起气势宏大的“龙岩新城”，后称海龙囤，也属抗蒙之城。

地处杨氏统治中心穆家川以北30里南北要塞之上的海龙囤早先可能有城，是杨氏用以防范当地少数民族而建的防御工事，随着蒙军东进，海龙囤被重修，成为“新城”，承担抗蒙重任。

历史总是以吊诡的方式，展示其方凿圆枘与荒谬性。公元876年，山西太原人杨端因功被唐朝皇帝封官世袭，在播州扎根繁衍，经四个朝代，成为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到杨应龙时是第29代。此时已占领大理的蒙军向东挺进，阴差阳错，海龙囤没有与其交锋，343年后却成为中央政府和地方势力对抗的主战场。在这里我们不仅看到了“家”与“国”关系的陡转，而且它见证了少数民族地区政策——由唐宋时期的羁縻之治到元明时期土司制度再到明代开始的改土归流的变迁。

2005年4月，李飞副所长偶然看到一批海龙囤的照片，心头一惊，立即与同事驱车前往。那是位于海拔数百米高的一个山顶，残剩的石头城墙与倾颓的建筑遗构，像印加人的圣地马楚比楚一般。春风吹拂，火红的杜鹃花开遍了山野，染红了山脊，宛如鲜血淋漓的创口。

《明史》上用“飞鸟腾猿不能逾者”来描述这座壮阔的城堡。

明万历二十四年，杨应龙重修海龙囤，应是在固有格局的基础上进行的。换言之，现存海龙囤的整体格局可能在南宋末年始建时便已奠定。它与同一时期的其他城池有许多共通之处。最外是环绕的城墙，古代文献中称其为大城。东城垣自顶端逶迤而下，由城之东北向南包抄，在东南角与悬崖相接，利用山险形成类似瓮城的环闭空间。另建有小楼、仓库、水牢等，囤前设有铜柱、铁柱、飞龙、飞凤、朝天、万安等九关，各关之间有护墙相连，随山势绵延十余里。海龙囤的构造就像萝卜的“卜”字，斜插在历史与现实之间。站在36步天梯上，李飞研究员感到一股凌厉的罡风，从历史深处滚滚吹来……

2012年开始海龙囤遗址的考古发掘工作。经过几个月的持续发掘，李飞老师首提“土司考古”的学术概念，值得用一生心血去为之付出，去填补这个历史空白。用古物缀合历史，缝补集体的记忆。李老师认为要做的就是一个“文物翻译”，一步一步破译历史密码。

文献中多有杨氏衙宇“僭越”的记载。这在发掘中的新王宫有所反映，新王宫是一组有环宫城墙，以中央踏道为中轴线的宏大建筑，占地约1.9万平方米，大致遵循前朝后寝的布局，与明朝紫禁城有某些相近之处。

海龙囤遗址最让人震撼之处到底在哪里？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一般人一看龙虎大道就被震住了。出飞龙关后，有连接飞虎关和飞龙关的龙虎大道，这是在悬崖上开凿的沟通海龙囤内外的唯一通道，长292米，宽1.5至4米，石道外临陡峭之崖，上有女墙；内侧凿有排水沟。所谓“三十六步”古道，是由36步踏步构成天梯，全长52米，坡度达30̊。台阶倾斜，应出于防守考虑，便于施展滚木、礌石的冲杀力。1600年明军仰攻海龙囤，即受困于此，40余天后才从囤后破墙……海龙囤被攻陷后，“三十六步”渐渐被荒草遮蔽，直到1999年才重露真容。

那么除了大量兵器，还有什么发现呢？海龙囤被攻破之际，火烧一空。记录在案的是，官军缴获的“贼之家财”多为铜鼓、盔甲、鞍鞯、刀剑等，瓷器无人理睬，反而为今天留下了数万片青花瓷残片，其中有松、梅、竹、菊、兰、莲、桃、龙、凤、鹤、狮、虎、豹、狐、鱼、仙人、高士、远山、屋宇、亭榭的图影，细腻精美。根据器底年款，新王宫内所出青花瓷最早产于宣德年间，最晚是万历年间。出土的青花瓷片中有一批署“大明宣德年制”款的器物，考古工作者将碎瓷逐一清洗、晾干，再按纹饰分作若干类，一片片缀合。这是极其考验耐心的智力拼图。李老师曾花费3天时间细细拼合一件绘有凤凰图案的精美高足杯，硬币大小的数十片青花，均仅有一个位置属于自己，须将其严丝合缝地放回原处。青花瓷碎片上确有许多龙凤图案，这是规制和装饰上僭越之嫌的证据，或者只是偏安一隅的土司应有之物，尚难断定。考古考古，就是要让考古工作者成为一个福尔摩斯。

在新王宫的清理过程中发现了三处厨房遗迹，砖砌的灶台已残破不堪，若非四围散落的灶灰、炭屑、破碎的器皿以及经过琢磨的精美石盆，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是厨房。在9号建筑的一个房间里，除上述物件外，灶台旁还发现了铁锅碎片，其形制与今天的带把炒菜锅相同。团队还发现了残留的食物，大米、小米、黄豆等，更多的美味唯有借助对器皿上或偶尔溅落于地的残余物进行分析识别后才能知晓。团队提取了厨房内所有土壤的样品，以备检测后尽可能复原400多年前土司舌尖上的美味。从考古角度而言，这些发现可以成为“植物考古”“动物考古”的重要课题。

古人自然也是要喝酒、品茶的，所以厨房紧邻之地可能为土司寝宫，内中许多器皿精美雅致，只有新王宫的主人才能受用。从餐具看，土司餐桌上美酒自是不可或缺的，饰有龙纹的高足杯、带流的执壶正是为此准备的。泡菜坛子则表明，腌制食品也是不可少的。还有许多较酒杯略大的杯子，可能为茶具。酒足饭饱，在茂林修竹间的阁楼里品茗下棋，再惬意不过……

海龙囤是一处集保卫国家利益与土司家族利益于一体、融关堡山城与土司衙署于一身的遗存，是杨氏土司最后的避难所。而播州之役，无疑是撬动明朝江山的一大支点。”李飞老师的专著《复活的土司城堡：海龙囤考古手记》，这不但是一本考古之书，还是一部旨在续接民国学人李济、傅斯年、梁思永的叙述方式的大书，它不但展示了一名考古学家的心路历程，更为可贵的是具有司马迁以降的春秋“中道”笔法，旁逸于学术、高标于人性的深刻体察与历史况味，直逼人心。

李飞说：“海龙囤就像一张被压扁的纸，我不但要完成它的纸上建筑，而且要复活它的原貌，复活存留其间的土司生活以及战斗：血、生死、恩仇，乃至花前月下的登岗整衣、把酒临风……”

平播之役的主战场，偏处遵义一隅的海龙囤为何与大明国运息息相关？它藏有怎样的秘密？作为海龙囤土司遗址的考古队领队，李飞和团队一起，以一千多天的持续考古查勘，终于翻出了历史的底牌。

飞龙关遗址

海龙囤是播州杨氏土司在其统治核心区域设立的山地防御城堡，与位于湘江西岸平原地带的播州宣慰司治所（今遵义老城区）配合使用，是战争时期播州土司的行政和军事中心，是中国封建王朝在西南地区推行土司制度的历史见证。

坚固的关口

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周必素教授在南方科大作《播州杨氏土司考古发现》讲座的海报

贵州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周必素教授长期致力于遵义播州杨氏土司遗存及宋明时期墓葬研究，主持遵义市海龙囤遗址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录申报文本的编撰，主持的项目《海龙囤与播州杨氏土司遗存考古工作规划（2013-2015）》在国家文物局批准立项并系统推进，展开了一系列田野考古调查和发掘，先后主持海龙囤遗址、新蒲播州杨氏土司墓地、团溪杨辉墓及墓祠遗址、深溪皇坟嘴墓地及赵家坝墓地、高坪墓地等项目发掘，填补了历史学、考古学等领域的空白，为海龙囤遗址的申遗提供了重要支撑，海龙囤遗址顺利成功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实现了贵州世界文化遗产零的突破。海龙囤遗址、新蒲播州杨氏土司墓地发掘分别荣获2012年度、2014年度全国“六大”、“十大”考古新发现，团溪杨辉墓及墓祠遗址发掘被列为201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5项初评项目，由贵州遵义播州土司遗存、湖南永顺老司城遗址、湖北唐崖土司遗址组成的“中国西南土司遗存”入选2015年世界考古论坛十大考古新发现，由于播州土司遗存考古的科学理念、技术和方法，遵义市播州杨氏土司遗存考古发掘项目于2015年荣获中国考古学会田野考古奖一等奖。在《考古》、《江汉考古》、《华夏考古》、《南方文物》等专业期刊发表考古简报和论文数十篇，出版《古播遗踪——播州杨氏的历史遗迹与口碑传说》、《土司，考古与公众——海龙囤公众考古的实践与思考》、《海龙囤与播州土司综合研究》等专著。

周必素教授

周必素教授亲自带领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田野考古队十多年如一日卓越艰辛探访寻找，主持勘察挖掘工作

所长带着考古所的成员一扑在海龙囤的整体挖掘工作上，10多座古墓的挖掘，古城堡遗址和各种道路坡道的挖掘，工作量大到海量级别。

长满木耳的树干

有一天在赵家坝墓地杨元鼎指导现场工作，墓地旁边的树干上长了很多木耳，周所乐观地在朋友圈里描述着以苦为乐的心情……“嫩嫩的，肉肉的，半透明的，到了中午就变成了盘子里的糟辣椒木耳炒肉，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木耳”。

烤火堆

一天在雷水堰土司墓地工作，寒冷冬雨把一行人冻僵，周所又乐观地写道：前面烤起果子泡，后面冷得双脚跳😊

这是田野考古的工作餐，已经算豪华版了

猕猴还来考古所捣蛋😂

当考古人员历尽千辛万苦找到一座座古墓，打开墓门的那刹那，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下面我们来看看这些精美的墓室石门。

杨粲墓的墓室结构严谨，石刻精美，叹为观止

墓门石刻守门神

墓室外的盘龙守门柱和文武二官

李飞副所长对昆仑奴在杨粲墓中的域外因素，以及杨粲墓及杨氏家族进行了认真系统梳理，对杨粲墓浮雕中的进贡人像的域外因素、从《职贡图》的视角及文献与考古发现的多视角入手，论证了该进贡人像是来自南海的昆仑奴，即南来说。得出昆仑奴这些域外之人，大致应是沿着海上丝绸之路和陆上丝绸之路两条线路进入中土的，即西来与南来的结论。

城堡内的澡堂

整理文物

这海量的兵器、盔甲、瓷片、金银玉器都是需要整修清理的。最难的就是那些破碎的瓷片，每一片的拼接，每一个器皿的最后成型，都是要凭着考古工作人员长期的精湛经验，在大脑中对这几十万片上百万片瓷片进行过目不忘的脑中对接，才能相对顺利地拼接成器。

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海龙囤设立文物保管整理的临时工作站

李飞副所长在拼接破碎的青花瓷器

李飞老师对海龙囤—土司城堡的前生今世的阐述

唐代晚期到明代晚期，今贵州北部的遵义被一个非常有实力的家族控制，这个家族自称来自山西太原，他们在播州地方统治了725年，留下了一批重要的历史遗迹，海龙囤就是其中一处，也是最有名的一处。杨氏统治播州期间，政治中心在今遵义老城。建在山巅的海龙囤是战时的行政和军事中心，是众多山城里比较典型的一处。有点像高句丽，一个山城体系一个平原城体系，两个体系在控制着这个区域。海龙囤位于遵义市西北大约15公里，地势非常险峻，南北是悬崖峭壁，只有东面和西面各有路可以上下。

根据团队初步的研究，海龙囤在宋宝祐五年（1257）宋蒙战争背景下修建，但修建好后，并没有成为抗击蒙军的阵地，却在343年以后成为一个家族和明王朝对抗的大本营。从诞生到结束与历史上两场非常著名的战争有关。后一场战争叫做平播之役，是万历朝三大战役之一，有学者称这场战争间接地导致了明朝的灭亡。偏处贵州一隅的一个小山城，却和国运息息相关。1982年海龙囤被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01年公布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2012年启动与湖南（永顺老司城）、湖北（唐崖土司城）联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步伐。用很短的时间团队创造了一个时间的奇迹。2015年7月4日，三地联合晋升为世界文化遗产，这也是贵州的第一个世界文化遗产。

明万历二十八年，即1600年，这个山顶上的城堡就在战争中灰飞烟灭。很快，在战争结束的两三年间出现了一本章回体小说，讲述杨家的历史故事，叫《征播奏捷传》，明军将领李化龙也将播州之役中的报告、书信等编辑成册，即《平播全书》，是今天了解那场战事的重要文献。

从2012年开始，为配合申报世界文化遗产的工作，考古队进驻海龙囤，展开了历时5个年头上千天的田野工作，在大家的一起努力下，将这样一座荒山推向了世界文化遗产。

首先，厘清了海龙囤的外围轮廓，对城在不同时期的历时性变迁有了深入认识。图中红的这条线是宋代城墙，明代向东西两端扩展了，这应与明代火器的普遍使用有关，延长了纵深的防御线。宋城墙与明城墙的区分比较明显，所有的墙加起来全长约6公里。通过仔细的调查和局部解剖，把墙砌筑的方式区别开来。宋代城墙、明墙；宋代城门，明代城门都留存了下来。用页岩叠起来的是宋代的城墙，在多处发现叠压关系。

其次，对城内两组核心的建筑群——“老王宫”和“新王宫”进行了系统梳理。“老王宫”目前只进行了简单的试掘和勘探，重心是“新王宫”。发掘表明，“新王宫”是一组明代建筑群，是整个海龙囤明代的中心所在。团队发现一圈环绕“新王宫”的城墙，总长504米，围合面积是1.8万平方米。通过持续多年的发掘，“新王宫”的整体格局已经比较清楚了，有完备的道路系统和排水设施，整体呈三横三纵的格局。中轴线由前而后分别是：大门、两厢、庭院、月台、大堂、两厢，最后是二堂。“新王宫”内一处比较重要的发现就是这处编号为F9的厨房遗迹。图中白色的全是瓷片，有一万四千多片，对成形的都进行了编号，然后进行重新缀合。现在可以统计件数的大概有四百多件器物，完整复原的有两百多件。未来会为这个小房间单独出一个发掘简报。20平米内有灶台、水池，还发现了大量灰烬、部分铁锅碎片等，所有的证据都只有一个指向—厨房。团队借用旧石器的发掘方法对它进行了细致的工作，20平方米发掘了差不多两个月。这些器物主要是来自景德镇的青花瓷器，少部分是官样瓷器，绝大多数是民窑产品，但很精致。遗址里发现的部分砖有铭文，可能是一个质量的监控系统。作为一个战争遗址，海龙囤内也发现了大量兵器。明军在攻打过程中使用了很先进的火器，但杨家在防守时使用的武器还是比较落后的，主要是滚木和礌石。据文献记载，有日本人参加了攻打海龙囤的战争，当时东部在抗倭，俘虏了一些日本人，他们在明军中充当火炮手。

对海量文物登记归档

这么多年来，贵州文物考古研究所在所长周必素教授率领下，举全所之力，全力推进“播州杨氏土司遗址”的系列考古工作，在国家文物局大力支持下，完成了繁重工作任务，付出的是时光和辛劳，但收获是令人欣慰的，海龙囤遗址顺利申遗，土司墓葬、关囤、田庄等的调查发掘得以深入开展，田野考古和研究工作收获颇丰，极大的推进了播州土司遗址考古工作的进程，在“土司考古”领域做了很好的尝试和探索。

考古所彭万和继泽两位小哥哥一半多时间在北京的中国社科院考古研究所里对整体运到帝都的墓葬文物体进行仔细剥离整理，学了两年人类学的麦小爷趁机跟他俩好好学习了一把😂🌚

贵州海龙囤土司墓葬中出土的文物是海量级的，质量数量惊人，档次够高。

出土陶俑

陶俑造型精美，表情刻画惟妙惟肖

城堡屋檐吐排雨水的石雕龙头

拼接修复后精美的青花瓷器

坐像把盏

青花瓷碟

青花瓷盘

高坪墓地出土镶嵌珠宝的精美金饰

双层正反莲台象纽银执壶，杨价墓出土器物

螭首金杯，杨价墓出土器物

螭首金盘，杨价墓出土器物

海龙囤遗址和土司墓地的构筑方式及构件特征具备一致性，体现出相应的共时性，记录了播州杨氏土司的发展轨迹并与抗蒙及平播等历史事件关联。杨氏土司实行附葬制度，专地入葬，并有浓厚的风水观念。播州土司墓葬、墓祠、家庙以及田庄的共存，体现出墓葬祭扫与庄田经济的紧密关联及土司管理的制度特征。

杨氏墓葬结构及雕刻的从繁至简的变化以及从墓内往墓外的发展趋势，体现其丧葬观念的转变，并体现出和川渝地区宋明墓的一致特征。播州土司墓葬典型的腰坑葬俗，自宋至明，传承且发展，体现出浓厚的堪舆观念和道教信仰。杨价墓及高坪土司墓地出土的以凤冠为代表的金银器，体现了播州杨氏的厚葬之风，折射出偏居西南一隅的地方土司政权的“王权”特征，强大的地方政权，维系着这一方的稳定，也预示着“改土归流”之必然。

考古工作经过寻找、发现、勘察、设计挖掘方案、实施挖掘、剥离文物、清理、整修拼接、归类断定之后，就要进行大量的分析论证，随后进入论文研讨阶段。周所长，李飞研究员带领团队对发掘的土司文化和众多文物进行了细致入微的梳理和深入研究，撰写发表了大量的研究论文。

周必素所长在《江汉考古》上发表的论文

研讨会

贵州海龙囤土司文化考古挖掘的巨大发现引起了国内外的轰动，震惊世界，各种学术会议应运而生，土司热瞬间引爆考古界，成为考古、历史、古代政治军事等学术界的研究热门话题。

中国考古十大发现全球巡讲第一站~北大巡讲会

2015年4月7号，春寒料峭的帝都春天，北大未名湖畔的文博学院会议厅内，华灯初上，水泄不通，因为中国考古十大发现全球巡讲第一站~北大巡讲会即将在这里举行，考古界一色的男性和老先生，秀丽端庄的周所长一枝独秀，所有考古界的大咖，包括国家文物局的考古前辈权威都争相跟周教授合影留念。遵义红花岗区驻京办宋义娅主任和我分头组织了很多朋友到现场一起给周所长助威捧场，没想到文博学院多功能厅坐的水泄不通，后面的人全部站着，可见中国考古界后继有人💪

北大文博考古学院国际报告厅

贵州遵义青浦播州土司墓考古发现是以唯一全票通过获得2014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的，进校园讲演会北大首站由湖北枣阳郭家庙曾国墓地项目主持，湖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湖北省博物馆馆长方勤教授（左）和贵州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所长周必素教授主讲。

参加报告的考古界权威专家名单

中国考古界权威集体合影

第二届考古论坛

2015年12月17日，两年一次的世界考古盛会~“第二届考古论坛·上海”结束了所有的议程，圆满落幕，来自20多个国家的考古学家相聚上海，共享成果，考古盛宴🌹在这次论坛上，年近八十高龄的英国剑桥大学的伦福儒勋爵尊享“世界考古论坛终身成就奖”，“中国西南土司遗址”是这次中国唯一入选的项目，这个项目是贵州、湖南、湖北三省近几年系统深入开展土司考古取得的重要收获，在恰逢土司遗址成功申遗之后，“中国西南土司遗址”又有幸被评为“世界考古论坛田野发现奖”。

海龙囤工作站

找个凑巧机会，冒充了一天田野考古工作者，感谢周所安排，在助理研究员万哥和小泽哥的引领下，还有国医大师吴殿科杨丽夫妇、好友维姐和性感爆棚霸气畜医高材生小艺哥陪同下爬（真是爬，累蒙了）完了海龙囤。山上道路已经修好，很多陡峭的地方，铺设了让人胆颤心惊的凌空铁梯，品尝了几乎只有野菜的生态午餐，即便如此，考古工作者的艰辛，需要付出的奉献，这一天我就感受足够深刻。

彭万助理研究员和田野考古队员韩继泽带我爬海龙囤🌚😏

葛乾康老总的海龙囤山间驿站，有住宿和餐饮

驿站厨房

这是我们半途补给能量的餐厅，不久前国家文物局局长也爬了几个小时山路上来蹲点指导工作时，在这里用的餐。

饥肠辘辘，等待开餐

海龙囤的野生植物丰富多样，珍稀物种不少

飞蛾藤

扁核木

石斛谷里到处是野生的石斛

黄花石蒜

高达三米、香气扑鼻的野生大王百合

山顶城堡古战壕

当我在海拔1000多米悬崖峭壁山顶战壕里站着的时候，眺望四周苍茫大山，仿佛听到了隆隆的战鼓声，四周响起的厮杀叫喊声，狼烟战火。

惊魂一刻的梦魇，下扑的身体很快被机敏的万哥一把拦住🌚

山下葛乾康老总的民宿一片欢乐

现在海龙囤的山下旅游设施逐渐完善，不仅有奇幻的喀斯特钟乳石岩洞、瀑布，还有葛总开的民宿和餐厅，所有的游客都围着篝火跳舞唱歌，吃着贵州的美食，爽👏

海龙囤山下接待区夜景

葛总民宿的长桌宴

海龙囤喀斯特钟乳石洞穴

海龙囤冬日暮色

周教授有的时候冬天也会独自登上海龙囤，望着苍茫的暮色，在朋友圈里这样写道：暮色苍茫海龙囤，中国的世界遗产地，一定给沉寂的她，描上鲜艳的颜色，让她美轮美奂，于是，遐思……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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