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道(小小说)刘曙

刘曙

狼道，人之道也。

　　草原附近有许多小山包，人们把这些小山包叫“坨子”，而且每个坨子都有各自的名字。坨子上大多是弯曲留疤的老榆树和一人多高的野蒿子，所以坨子里都很少有人光临。

村子西南的山包里有几只恶狼，野狼修筑的工事叫洞，因此命名为“狼洞坨子”。为了保障羊群的安全，牧羊人都远离这个地方。狼历来是草原黑恶势力的象征，妇女们常恐吓孩子，再不老实就把你扔到狼洞坨子上去。一提到狼，再淘气的孩子都乖乖就范。

以前，草原上没有开发水田，芦苇丛中隐藏着狐狸野兔之类，野狼吃喝无忧，也就不上村子里祸害家畜。现在，草原被高速公路切割开来，开发耕地、修建厂房，已经使草原支离破碎。难以觅食的动物们纷纷逃离，坨子上的两只老狼也许恋旧，执意不肯离去。

　　以前，狼与村民的关系很默契，做到互不伤害。狼和人一样以食为天，饥饿迫使这两只老狼趁着月色，光顾村民的猪舍羊圈，背些食物上山。

　　狼的挑衅行动引起村民的强烈不满，大家一致推举全村最好的猎手达尔罕上山除恶。达尔罕是狩猎高手，他仔细观察老狼的行动规矩和生活习性，计划把两只恶狼一举歼灭。

他在狼洞附近潜伏下来，等狼走进射程之内才打开葫芦装火药。狼对火药味和人体味嗅觉敏锐，必须掌握好时机，否则前功尽弃。达尔罕把枪口对准前面的母狼，在他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公狼向前一跃，用身体挡住了弹药。母狼得救了，公狼倒在地上。达尔罕趁这个机会重新装好枪，再次对准母狼。母狼也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但她不忍心丢弃为救她而丧命的公狼独自逃生，她带着失去亲人的痛苦和愤怒，一步步向达尔罕逼近，向乌黑的枪口逼近。

狩猎多年的达尔罕，是个果断机敏的人。面对这只倔强的母狼，他生平第一次手软，不忍心再去伤害她。达尔罕对天空放了一枪，匆忙跑下坨子。从此以后，村子里的家畜平安无事，人们都以为达尔罕一举歼灭了两只饿狼。

　　小村庄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有猎人能关注对手的命运。过些日子达尔罕悄悄来到坨子上。在狼洞附近，母狼用爪子扒了个坑，埋葬了公狼。母狼坐在公狼的坟前绝食死去，样子很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