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黄石五位“宅老”的隔空采访

仁者爱山

黄石白马山公园安流塔

　　黄石的这五位“宅老”，都是“比我老的老头”，也是我的忘年交。抗疫期间，我困居他乡，隔着遥远的空间问候他们，竟没想到他们还是老骥伏枥，壮心依旧。搁下手机，我心潮起伏，不胜感慨，难以自已。在此将我的采访记录如下，或许能给黄石的抗疫档案里增添一点文人的史料，也给黄石的后辈儿孙们留下一份励志的教材。

　　　黄瑞云①：正孜孜于编选个人６００万字作品合集
　　黄瑞云是我采访的第一个对象。老先生没有手机，家里一直都是用的座机。我每次给他打电话，总要响上一阵子之后，才听到他接电话的声音，声音轻而慢，待听出了是我，瞬间声贝便高了起来，我能感觉得到他的欣喜。
　　黄瑞云一直是过着单身空巢的生活。他老伴过世得早，儿子在湖南娄底老家，女儿女婿虽在黄石，但他们有自己的小家，只能觑空来看看他，帮他做点什么或给他带来一点好吃的东西。他说这次遇上疫情，除了不能远足以外，其他一切照旧。平素他一直坚持“三个十”，即每天十元钱伙食，散步十里路，工作十小时。抗疫期间也不例外，每天面条鸡蛋过早，中晚餐只炒一个菜，有时吃点肉。虽不能出小区，但可以在小区内散步转圈。而工作多是伏案电脑，有时还不止十个小时。
　　黄瑞云今年八十有九，已近鲐背之年。他一生著作等身，在古典文学研究、诗词、散文、杂文、论文创作诸方面均有精深造诣。尤其他的寓言堪称一枝独秀，曾被湖北前作协主席刘富道誉为“中国当代寓言第一人”。迄今为止他的寓言集子已九次再版。他感慨地对我说，他这一辈子工作永远也没有做完的时候，即使上天眷顾他再活三十年也做不完。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抗疫，他则将自己这一生的主要作品来了个盘点，正紧赶慢赶编选一部６００万字的合集。
　　对我这次的隔空问候，黄瑞云在电话的那一头一再向我表示感谢，他说我这个时候连着两次来电话问候他，他“很感动、很感动”。
　　其实他不知道，这该感动的人是我。

　张实②：两部关于张之洞盛宣怀的１４０万字力作即将面世
　　和黄瑞云不同，接电话的张实则是在广东的肇庆。近几年来，张实过的是一种近乎候鸟式的生活。平时待在黄石，冬季则必携老伴一起到肇庆的儿子那里过年。尽管远在千里之外，肇庆今年一样也拉响了新冠病毒的警报。他告诉我肇庆还算平静，但这一个多月来也是不能出门，买菜都是网购。虽然他人不在黄石，但心却时时牵挂着黄石，每天都在通过电视和微信了解黄石的疫情，他衷心祝福家乡的人民早日打胜抗疫这一仗。
　　张实这一生几乎都是在与教育、文化、宣传打交道，在他在职期间，他分管的各项工作多有建树。但我以为，他最辉煌的还是在他退休后的这二十多年。他避开尘世的喧嚣，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潜心治学，厚积薄发，除了不间断地写一些杂文、散文和为人写序以外，还连续出版了好几本学术著作。尤其他写的那部为张之洞正名的《苍凉的背影》，在学术界颇受好评。这几年他又转入对盛宣怀的研究，专心写作另一部反映盛宣怀生平的著作《悲怆的绝唱》，年前也已杀青。他告诉我，他在写作《悲怆的绝唱》的同时，对《苍凉的背影》也多有补充和完善。日前，这两部由湖北师范大学列入科研项目、同属于汉冶萍系列的１４０万字的学术专著已进入编辑程序，或可拿来作为祝贺黄石这场抗疫斗争胜利的礼物。
　　张实今年业已八十有三，他曾对我说过一句戏言：“我们这些人和有些人所不同的地方，是不甘坐以待毙，宁愿垂死挣扎。”他在拓展自己生命宽度的同时，也以实际行动在向我们诠释着人生活着的意义。
　
李声高③：自叹不能亲身参与抗疫只能日书《抗疫微信日志》
　　相比较黄瑞云和张实两位，李声高的年龄与我庶几接近，我感觉平素和他聊天似乎又要随便一些。他性情开朗，谈锋甚健，这不，当我拨通他的手机视频，他与我聊起来便没有个完。
　　李声高今年七十有六，素来自诩“八半居士”，即“半新半旧诗人，半僧半俗居士，半他半我书家，半真半假瞎子”，这称呼里就饱含着幽默诙谐悟透人生的意味。他身患眼疾，目力只能直视，俗称“鸡目眼”，出外总要有人搀扶，料想日常生活多有不便。但他思想极其活跃，创作极为勤奋。黄石的许多地名都是他思想的产物，黄石的大街小巷都有他遒劲的书法。黄石逸趣园里的那块已树立多少年的“观”字碑，则最能体现他的不凡境界。
　　李声高告诉我，抗疫期间他每天基本上是坚持“两点一线”，即从家门到办公室（市群艺馆专门给诗社的一间办公室），这两点之间仅相隔百米距离。他在他的《抗疫微信日志》里公告世人，他“每天日书自作诗联数纸，发诸微信，以示关注之情，亦乃抗疫之举也。”他自嘲“老夫无能，仅此而矣”。我观他的诗联，忧国忧民，溢于言表，有些堪为警句。尤其是他的《防疫抗疫歌》，将十个数字顺倒入诗，既总结提炼了抗疫期间作为个体搞好防控病毒的诸要素，又表达了他对全党全军全国人民众志成城战胜病毒的良好祝愿。
　　想起了两句楹联：“笔力雄健横扫千军威尚猛，文锋犀利刺破青天锷未残”，聊以此联转赠李声高，以表达我对他的崇敬之情。

张德芳④：发愿晚年将唐宋八大家代表作品全部书写一遍存世
　　我近两年来与张德芳互通电话较勤，皆因他对我的个人生活十分关心，无论是见面还是电话，都要关切地询问我的近况，担心我的身体。这一点他比我的其他朋友都要更加诚心，我对他深表感激。
　　张德芳今年八十有五，但性格仍似老顽童。有时见了他喜欢又很少能见面的下辈，总爱抑制不住地上前揪揪对方脸蛋，开开玩笑，既让人觉得他的和蔼可亲，又始终觉得他一点不老，也不会老。在我心里，他就是一个不知衰老为何物的乐天派的典型。
　　这次我打电话问候他这一个多月来的生活，他告诉我，每天宅居在家的日常功课就是八个字：看看电视，写写书法。他虽不能亲自参加抗疫，但却极为关注抗疫的进展情况。每天的三台（中央、湖北、黄石）电视新闻必看，特别是每天通报疫情的记者招待会新闻必看。他还专门为抗疫写了一幅书法。他这一生与书法结下了不解之缘，特别是退休以后，每天至少要书写一到两幅书法。书写内容主要是古诗词，尤以他崇拜的苏东坡的诗词和毛泽东诗词为多。他向我透露，他曾发愿在有生之年，打算将唐宋八大家的代表作品全部书写一遍存世。抗疫以来，尽管他不慎因摔跤左膀子抬不起来，仍坚持这八字功课，每晚必到十一点多睡觉。
　　张德芳也是一个微信迷，他建了几个微信群，微信是他了解世界、联系社会的窗口和渠道，也是他活泼身心、保持年轻的舞台和跑道。从他对生活的积极态度，我似乎领悟到了他之所以青春不老的秘诀。

李全修⑤：正潜心写作两部小学及初中古诗词曲讲解和详解
　　和李全修视频，视频里的李全修虽白头如银，却精神矍铄。他告诉我，近段时间他上电脑少了，皆因年前已参加工作的外孙从外地来黄石看望他，结果恰遇武汉封城。外孙被滞留黄石，这台电脑理所当然被外孙占领了。他说到“被占领”这三个字时一脸笑意，眉眼里充满着对后辈的怜爱之情。他说这段时间他每天看手机，看电视，一直在关注着疫情。他对我们党和国家在疫情肆虐面前全力抗疫的力度非常感慨，对全国人民声援支持湖北的行动非常感动，认为只有我们这样的社会主义国家才能做到。他也说到他所在的社区党员和干部都在抗疫一线发挥作用，特别提到一名叫余百春的在职党员，一个人就负责小区１００个家庭的包保，从团购买菜、充天然气、看病拿药等事事关心。他絮絮叨叨对我说起这些感受，我从他的言语里分明感觉到他的一颗赤诚和感恩之心。
　　李全修今年已八十有一，这一辈子都是在教育战线度过，在我眼里，他一直就是个大忙人。我注意到近年他又迷恋上了网络，黄石作家微信群里几乎隔天就可见到他的大作。又是自己撰述童年回忆系列散文，又是为人写作文章诗词读后评论。由于学养深厚，他的散文独具韵味，评论尤为精到。他告诉我，他现在正着力于两部学术专著的著述，一部是《小学古诗词讲解》，计１０１篇文章１７万字，已于前年完成；另一部是《初中古诗词曲详解》，计有１１７篇文章，现已完成６２篇，估计会超过３０万字。这两部专著自然是李全修这一辈子从事园丁生涯的结晶。
　　我殷切期待着李全修的这两部专著早日问世。

注：①黄瑞云系湖北师范大学教授，原黄石市人大副主任。
②张实系原中共黄石市委宣传部副部长，黄石市文联主席。
③李声高系原黄石市人大副主任、黄石市政协副主席、西塞山诗社社长。
④张德芳系原黄石市书法家协会主席。
⑤李全修系原黄石市大冶师范副校长。
　　　　（２０２０年３月８日）

作者简介：原籍金牛，出生武汉，定居黄石。现系中国写作学会杂文专业委员会副会长，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杂文学会副会长，黄石市杂文学会会长。原黄石市黄石港区政协主席。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业余创作，有十本专著问世，并主编和参与编著数十种书刊。有多篇散文、杂文、论文收入国家和省内外各种书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