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圣的情事

李平

聂卫平一生最爱围棋和桥牌，自称是会下围棋的人中桥牌打得最好的；会打桥牌的人中围棋下得最好的。如果说围棋是他的老婆，那桥牌就是他的情人，有时他自己也搞不清更喜欢哪个，兴致来了，即使明天有重要的围棋比赛，他也会同“情人”泡到晚上二、三点才回家。

 1988年，为表彰聂卫平在中日围棋擂台赛中的神勇表现，中国围棋协会授予他终生“棋圣”称号。一天，邓小平办公室秘书打来电话，说：“老爷子听说你成了棋圣，想看看你的棋圣证书。”第二天，聂卫平赶到邓家，邓小平接过棋圣证书看了看，转过身后说：“圣人不好当啊”。这是人生哲理，也是老爷子对聂卫平的衷告。

聂卫平的父亲曾任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母亲在北京市委工作，“文革”中都被打成黑帮，双双关进“牛棚”。没有了父母的管束，16岁的聂卫平自由自在，整天东游西荡野得很。一次聚会中，他认识了小他一岁的女孩章娅，章娅的父亲是北京军区副政委，中将军衔。在聂卫平眼中，章娅青春活波，“如天使般美丽”，聂卫平很喜欢她，两人经常玩在一起，玩累了经常吃住在章娅家。16、7岁正是青春萌动的时候，随着交往增多，两人互生好感，爱情的种子在少男少女的心中悄悄地发了芽。一天，章娅约聂卫平出来玩，分手时，章娅抱着聂卫平的头，轻轻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羞涩地跑开了，聂卫平象被电击了一样，不知所措，在那里发呆，宛于梦境。章娅的父母发现了女儿的心思，认为聂卫平家是“黑帮”，门不当户不对，于是把她送到青岛东海舰队当兵去了，以断绝两人的往来。章娅突然人间蒸发不见了人影，聂卫平丢了魂似的到处找。打听到章娅的下落后，他与两个棋友一起爬火车到青岛找到章娅，希望保持两人的关系。被父母洗脑后，章娅表现冷淡，表示要以工作为重，婉拒了聂卫平的要求。

回京后，聂卫平无法忘掉章娅，他不断地给她写信，却从来未收到过回信。一天，派出所的民警找上门，以聂卫平是不安定因素为由，要带走聂卫平，搜走了他珍藏在枕头下章娅的照片，威胁聂卫平不许与她往来。通过这件事，聂卫平才明白自己和章娅条件相差太远，真的不匹配，从此不再追章娅。

聂卫平成名后，章娅曾主动找到聂卫平，希望继续保持从前的关系，表示自己随时可以离婚，希望聂卫平也离婚。这次，聂卫平婉拒了她。虽然聂卫平与章娅最终没能走到一起，但他和章娅的这段初恋成为聂卫平青春的美好记忆，多年以后对这段感情依然记忆犹新。

聂卫平原配妻子叫孔祥明，女子围棋国手。因为围棋的原因，两人十二、三岁就相识。70年代恢复围棋国家队后，他们是最早的队员，长期在一起训练、比赛，生活在围棋大院中。那时聂卫平已二十多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常有人给聂卫平介绍对象，他却从来没有想到孔祥明会走进他的生活。1978年，中国围棋队访问日本，在日本棋协的欢迎宴会上，日本朋友半开玩笑半当真地说：“聂九段的相好就在座吧？”在坐的女性只有孔祥明，突然遇到这样敏感的问题，好象有人提醒了聂卫平一样，他发现孔祥明真的对他很好，故意问孔祥明：“是吗?”孔祥明埋头笑着说：“可能是吧”。真是“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1979年聂卫平与孔祥明结婚，两年后，聂卫平大儿子出生，取名聂思聪。

孔祥明当时是国内女子围棋第一人，多次获得全国冠军，在事业上与聂卫平有共同的语言。中日围棋擂台赛期间，为了帮助聂卫平备战，每次比赛前，孔祥明会想方设法找到对手的棋谱，边“打谱”，边把认为重要的地方记下来，写下自己的感想，供聂卫平参考。由于日方参加擂台赛的阵营实在强大，特别是有几个中方从未战胜过的“超一流”棋手，聂卫平对孔祥明说，如果我不行，希望我的学生以后能赢他们。孔祥明说不对，你能完成的事，为什么要留给后人呢?!你有能力把棋下好，什么样的日本人你都能赢。多年以后，聂卫平在其回忆录《围棋人生》中说：“这番话对我真是刻骨铭心，她说这话时的情景至今历历在目。”

在家里，聂卫平几乎不会任何家务事，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要依靠孔祥明。不幸的是，两人在个性和兴趣爱好方面差异太远，聂卫平喜欢桥牌、足球，孔祥明特别反感聂卫平打桥牌，认为耽误了围棋训练，看到聂卫平打桥牌没好脸色，不留面子；而她喜欢的艺术体操、花样游泳、音乐，聂卫平没有一点兴趣。孔祥明个性强，社交场合，人家介绍她说：这是聂卫平的夫人，她纠正说：不，我是孔祥明，她希望被人记住的是作为棋手的孔祥明，而不是其它。性格、爱好方面的差异，俩人在生活中争吵多了起来，孔祥明多次提出离婚，聂卫平没同意。

1990年，聂卫平受湖南卫视邀请到长沙录制一档文娱节目，同机的有总政歌舞团歌唱演员王静。下机后，接待人员告诉他王静同机来了，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聂卫平想你不来见我，我凭什么去见你，回答不去。欢迎宴会上，主人安排聂卫平与王静邻坐，聂卫平酒量大，很能喝，心想借这个机会灌她几杯，让她出出洋相。哪知王静酒量了得，来者不拒，席毕居然没有半点醉意，两人约好晚餐再喝。这样一来二去，从长沙喝到北京，最终喝到床上。不久，王静怀孕了，聂卫平不知所措，想要王静打胎了绝此事，王静死活不肯。无赖之下，聂卫平只能向孔祥明提出离婚。

聂卫平要离婚的消息惊动了许多人，上至国家体委，下至中国棋院都出来做工作。最有趣的是姜昆，他与聂卫平都来自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打趣地说：“棋圣也是人啊”。离婚后，孔祥明决意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带着儿子聂思聪远走他乡，东渡日本，以教棋为生。孔祥明在国内名气很大，到了日本就不一样，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教棋收入微薄且不稳定，有时上完课后，学生递给的信封是空的，里面并没有该付的学费，她也只能忍气吞声。为了聂思聪健康成长，她大部分收入都花在儿子身上，自己则节衣缩食、艰难度日。那时聂思聪已十岁，看着母亲的辛劳，这一切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也留下了对父亲的怨恨。从此以后，他改名孔令文，不再跟聂卫平姓。

孔祥明含辛茹苦把孔令文抚养成人，在母亲的影响下，18岁成为日本棋院的一名职业棋手。成为棋手后，孔令文经常来中国参加比赛，见到聂卫平态度冷漠，完全没有分别多年后父子相见应有的激动。那段时间，聂卫平最关注的就是儿子的赛事，每逢有儿子的比赛他都会认真看，事后再一起“复盘”指导，希望通过这些沟通，修复父子关系。2003年，聂卫平得知儿子要结婚了，他满心欢喜等着参加儿子的婚礼，准备了一个大红包，希望弥补一点对儿子的父爱。但他失望了，孔令文的心结还没有打开，没有邀请聂卫平参加婚礼。聂卫平想到他们母子在异国他乡吃的苦心里难受，他想：“儿子啊，爸爸何偿不想你”。

孔令文的岳父是日本著名棋手小林觉，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活跃在棋坛。小林觉温文尔雅、一表人才，在岳父、妻子的劝说下，2006年孔令文带着老婆和儿子回到北京看望父亲。聂卫平见到孙子非常高兴、喜笑颜开，给了孙子一个大红包，终于弥补了儿子结婚时没有送出的礼物。但当记者问孔令文：如果以后有二胎，会姓聂吗？孔令文回答：那不可能。

聂卫平与王静一起生活了八年，生有一子，1998年离婚。这个结果似乎早已在人们的意料之中，他们在平静中分手。曲折的生活经历使聂卫平颇为感慨，这年，他向中国棋协提出申请，让出授予他的终生“棋圣”头衔。从此以后，中国有了“棋圣杯”围棋战。

2000年，聂卫平在贵阳市举行的围棋赛中，经当地领导介绍，与现任妻子兰莉娅相识。兰莉娅比聂卫平小23岁，小时候学过围棋，从老师那里听说过“擂台英雄”聂卫平的故事，对聂卫平很崇拜。兰莉娅年轻漂亮、性格温存，聂卫平很中意。当时兰莉娅在上海工作，聂卫平主动展开攻势，经常往上海跑，在聂卫平的追求下，两人2000年喜结良缘。

聂卫平同大多数男人一样，希望家庭生活夫唱妇随，老婆在家相夫教子，打理家务。他的前两任妻子孔祥明和王静都是名人，不可能完全放弃自己的事业做到这点，兰莉娅不同，她是一个普通女孩，愿意为家庭付出一切。婚后，兰莉娅辞去工作，一心一意在家抚养女儿，照顾聂卫平的生活，是一个称职的贤妻良母。一次，聂卫平请棋界一大帮朋友到家里吃饭，兰莉娅提出是不是到外摆宴，聂卫平说，既然请大家来家里作客，还是在家里自己做为好，兰娅莉和保姆忙了一个上午，聂卫平也乐哈哈地当起了下手，忙了几个小时搞出一大桌菜。吃完饭出来，棋界的朋友不禁感叹：“老聂这次真是有福了。”

聂卫平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兰娅莉的温柔使他感到了家的温暖，倍感珍惜。谈及未来，聂卫平说：“现在这是我人生最后一段婚烟了，也是“收官”之战。而我年纪也还好，希望小兰能够再怀上，咱们再有一个男孩。”

                           2019年7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