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已至迟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美术作品《魂系马嵬》欣赏

饮马冰河

       公元2019年11月26日去中国美术馆看画展，得见高云和何家英合作《魂系马嵬》原作，那种视觉沖击感触难以言表。

        本来李隆基（685年9月8日生）和杨玉环（公元719年6月22日生）的故事为世人所熟悉，感动了无数詩人。当画家们把当时的现场还原重现在人们面前时，故事趋于完整，更加丰满。

       公元737年，年近52岁的唐明皇李隆基公爹爱上了小他34岁的儿媳杨玉环，老牛嫩草，喜欢妙龄少女，是人之常情，普通人间爱是爱，生不出非份之想，发乎情，止乎理；心动没有行动，思想意念的事，正所谓“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好人”。可这皇上爱上了可就不是说过就过的事。皇权不仅能颐指气使，操控那些常人常事，也可满足僭越和贪心，做常人所不能。

         杨玉环姿质艳丽，体态丰腴，善歌舞，通音律。734年（唐玄宗开元22年），被纳为玄宗第18子寿王李瑁妃，时年16岁。（唐时髦微胖美，正所谓“环肥”之美。当时人们喜欢欣赏牡丹，热爱肥臀大马，崇尚壮硕之美。）

　　公元737年，玄宗宠爱的武惠妃死，后宫数千佳丽，玄宗一个也看不上（这恐怕是已动了儿媳的心思了）。高力士为了讨玄宗的欢心，向玄宗推荐了寿王妃杨玉环（先给高力士揞上，岂知不是玄宗授意）。

740年，玄宗让高力士到寿王宫把玉环叫到温泉宫，安排她出家，起名太真，入住太真宫。另为寿王择韦妃，745年八月，册封玉环为贵妃，也不再立皇后。

“父夺子妻”，成为唐朝宫闱的一时传闻。成就了历史“臓唐臭汉”说的“半壁江山”。

玄宗是皇上群里的奇人，自打爱上了杨贵妃，视后宫佳丽如草芥，集“三千宠爱在一身”。

  亲谱《霓裳羽衣曲》，令乐工演奏，赐以金钗钿合，并亲自插在杨玉环鬓发上。

        玄宗对后宫人说：“朕得杨贵妃，如得至宝也”（《古今宫闱秘记》卷三）。

        又谱新曲《得宝子》。

        因杨玉环喜欢美丽服装（似乎所有女人都喜欢），就组织七百多裁缝给她做衣服。

为了让她吃上喜欢吃的新鲜荔枝，就下令岭南到京城长安的几千里驿道驿马轮换，“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使荔枝速递长安。

（又为那些善于自我陶醉派多找到个陶醉的理由，我中国唐代就发明快递了）。

        杨贵妃大姐封为韩国夫人，三姐封为虢国夫人，八姐封为秦国夫人 。每月各给脂粉费十万钱。

  玄宗游华清池，以杨氏五家为扈从，每家一队穿一色衣，五家合队，五彩缤纷。沿途掉落首饰，闪闪发光。

杨家也迎娶了两位公主，两位郡主，玄宗还亲为杨氏书写家庙碑文。

为了杨贵妃，李隆基大兴奢靡之风，大臣、贵族、宗室巴结逢迎皇帝，投杨贵妃所好，她的兄弟均获高官，其族兄杨国忠平步青云，当上了唐朝宰相。

李隆基爱到无心打理朝政，整日饮酒作乐，放手奸诈的李林甫、杨国忠当权，政治十分腐败。这些是封建王朝的通病，不说也就罢了，由宠爱杨贵妃致后来发生的故事则构成了真正的传奇。

唐玄宗天宝十四年（755年）十一月，安禄山以诛奸相杨国忠为借口，突然在范阳起兵。次年六月，叛军攻占潼关，长安危在旦夕。唐玄宗携爱妃杨玉环，仓皇西逃入蜀。途经马嵬坡时，六军不发。禁军将领陈玄礼等对杨氏兄妹专权不满，杀死杨国忠父子之后，认为“贼本尚在”，遂请求处死杨贵妃，以免后患。唐玄宗无奈，被迫赐杨贵妃自缢，杨玉环于六月十四日（公历7月15日），在马嵬驿死于乱军之中，香消玉殒。史称“马嵬之变”。

高云与何家英于1989年共同创作的《魂系马嵬》，所呈现的就是马嵬坡兵变这一幕。

^ 魂系马嵬原作照

后来马嵬坡故事众说纷云、朴溯迷离，莫衷一是。但所有批评一致的是，历来帝王作恶丢失了江山，说成“红颜祸水”，责任推到女人头上，引得詩人们愤愤不平，于是李杨故事成了詩坛热点，成就了众多名篇佳作。

杜甫《哀江头》诗：“明眸皓齿今何在，血污游魂归不得。清渭东流剑阁深，去住彼此无消息。人生有情泪沾臆，江花江草岂终极！”、白居易詩“温泉水滑洗凝脂”、“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清袁枚詩写他们：“空忆长生殿上盟，江山情重美人轻。华清池水马嵬土，洗玉埋香总一人”。袁枚说得最好，建温泉给杨贵妃洗浴的，让杨贵妃自杀的，都是李隆基所作所为。她只是一个妾，只能接受皇帝的恩赐。完全是被动接受而已。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杨贵妃，怎么也不会想到，马嵬坡成为自己魂归处，纵使一国之君，也无可奈何......

画面上方，身着红衣的禁军们持刀怒目，在沉默中积蓄着一触即发的压倒之势，让人不寒而栗。

        ^ 魂系马嵬原作照局部

^ 魂系马嵬原作照局部

瘫坐在左下角的杨玉环，以线勾勒而成，丰腴端庄、楚楚动人，身着薄如蝉翼的白色衫裙，轻盈而柔弱。此时，她眼含泪花，神情哀婉，她后不后悔与玄宗相爱，无从知道，为了他的江山付出生命确是在发生着，身后那群不敢迁怒于皇上，而将所有罪责归咎于一个女人的军将们，怒目环侍，杨贵妃不死，已不足以平民愤。

  ^ 魂系马嵬原作照局部

左侧的唐明皇刚刚被迫下令赐死玉环，此时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想到自己连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无奈地转身而泣，“该来的迟早会来”，他无限的皇权遇上了挑战，手扶冰冷坚硬的石灯，昭示着他将永失所爱、孤独终老。也揭露了一个平素任性僭越和贪婪的帝王此时此地的猥琐，为了保全性命或者侥幸还能保得江山，再心爱的女人也只能当替罪羊，为自己的行为代祸受过了。

画面带给人的压抑，除了悲剧性的故事本身，还有创作者刻意营造的情景氛围。整幅画面采用了上重下轻的特殊构图，作品上方大片红色占据了整体画面的四分之三，左下角身着白衣的杨玉环几乎要被挤出画面。这种强烈的比例与色彩差异，使得压抑与冲突感跃然于眼前。站在画前，不免让人为一代佳人的陨落而唏嘘。

将这幅作品命名为《魂系马嵬》，何家英、高云所要讲述的不仅仅是杨玉环命归马嵬坡、魂系于此的故事情结，更是对这个千百年来背负“红颜祸水"骂名的悲剧女性进行一次重新解读，同时也是对这种将历史责任推给女性的行为进行反思。

       这幅牵动人心的工笔佳作，其实是“南高北何"高云与何家英的第一次合作。当代中国画坛素有“南高北何"之谓，“南高"指的就是南京的高云，“北何"则为天津的何家英。

　　80年代，一南一北两位青年翘楚，均已名扬画坛，遥遥相望又心心相惜，强强联合碰撞出的作品自然是不同凡响的。《魂系马嵬》在1989年的第七届全国美术作品展中斩获银奖，并被誉为中国女性主义的绝代佳作。

这一段幽怨感伤的故事，流传千古，成为永不消逝的鲜活。欣赏画的同时再重温诗人们的那些有感而发，你才会有更深刻的感受。

     篇题改自“设想英雄垂暮日，温柔不住住何乡”语出清.龚自珍《己亥杂诗》。住是指迷恋。汉成帝宠幸赵飞燕姊妹，曾说过要终老温柔乡的话，因此，一般温柔乡都是指女人。“温柔不住住何乡”常用来形容对女色的贪恋沉迷。这句话的意思是：少年时代意气风发，可是英雄也会衰老，到那时不住在温柔乡，又能住到哪里去呢？

而李杨的故事确警示“温柔乡”岂是随便就能住的。美人迟暮，英雄末路那种无奈才更为客观些。成功入住温柔乡者不是说没有，现时科学界杨振宁先生就是一例，近年得方便参观美术大展，耳闻目睹印象中美术大师成功入住温柔乡者不乏其人，远有张大千，齐白石，…近有孙绍武，韩美林…等。

而还没有成为大师者，屈居如宋庄画家村者不少人带家眷养不活，只好退而求其次带女弟子打拼就另当别论了

有唐一代以来，唐明皇与杨贵妃的凄美爱情故事成为诗人吟咏不绝的 题材

        除前面提到的白居易、杜甫，诗人李商隐有《马嵬》、刘禹锡《马嵬行》、郑畋《马嵬坡》、李益《过马嵬》、张枯《马嵬坡》、罗隐《马嵬坡》、苏拯《经马嵬坡》、徐夤《开元即事》、 温庭筠《马嵬驿 》、杨万里《浯溪摩崖怀古》

      当然，在众多的诗作中，最与这幅画珠联璧合的非白居易《长恨歌》莫属。

作者：蔚致卫 网名 ：饮马冰河

（声明： 除《魂系马嵬》照和局部照外，其它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