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把自己"算"进了八宝山的农民传奇

天涯

<h3>文/孙立(原创)</h3><h3>图/部分网络</h3><h3>友人来电话说,那个会"算命"的玉友叔去世了,明天在北京八宝山举行告别仪式,然后就葬在那儿,不回胶东老家了。</h3><h3>&nbsp;&nbsp;&nbsp;&nbsp;我听了有点费解,听说现在有不少在城市工作的胶东人都喜欢魂归故里。而这个玉友叔年仅65岁就过早离世了,怎么反而从农村葬到了北京城?友人说,北京风水多好啊,又不差钱,也方便在那儿的儿孙们祭奠。这让我恍然大悟:玉友叔从农村进城已有30多年了,他可能回乡已经不服水土了。</h3><h3>&nbsp;&nbsp;&nbsp;&nbsp;记得上世纪的90年代,我第一次见玉友叔时,是在莱阳城郊的一座民房里。门外停着</h3><h3>两辆豪车,院里长满了一人高的野草,一条小径通向两间黑暗的小屋 。玉友叔坐在一个陈旧的沙发上,两手抱着头,两眼微眯着,嘴里念念有词地在说着什么。面前有两个土豪样的人正在虔诚地听着。我感觉有点好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声来,只好憋在心里偷偷地笑。</h3><h3>&nbsp;&nbsp;&nbsp;&nbsp;等了好一会,那两个土豪放下一笔钱,心满意足的走了。玉友叔这才睁开眼来。我忙报上了爱人的名字。玉友叔放下抱头的手,嘿嘿一笑说:“我发小的媳妇啊,我和他一起上学,我蹲级了,蹲了一年又一年,一连蹲了三年,就算念了四年的一年级了。”我被他的坦率说笑了。可玉友叔一脸正经,他对着我认真看了一眼说:“别看你现在比我那个发小强,可你顶多混个县团级。我发小呢,至少厅局级。如果让我为他改个名儿,混个省级也说不上。”我从没向他介绍过我们的情况,他怎么知道我和爱人的现状呢?我开始有点好奇地问:“你是不是觉得你的发小适合从政?我不适合从政呢?”他说:“你这人财运不错,适合做生意,弄个亿万富翁都不算什么事,从政的官运不大行。”我憋了好久的笑终于爆发了,直笑得岔了气儿。因为我家没有遗传生意人基因,我本人也对"下海"经商没兴趣,怎么可能当富翁呢?玉友叔也跟着笑了起来,边笑边说:“信不信由你!在济南的</h3><h3>朋友都信我的呢!”我问:“你到济南看朋友?怎么不找我们?”他摆摆手说:“没空儿啊!一般也就到小姜、小赵那去看看!”我问:“哪个小姜小赵啊?这么大面子?”他神秘地说出了两个主要领导人的名字。直觉让我感到这叔有点吹牛了,那么大的政府官员怎么能不信马列、反信风水先生呢?一时竟然笑不出来了。</h3> <h3>当我退休后,发现在体制内忙活了半辈子,神马都成了浮云。在某天忽然想起玉友叔当初说的话。还真让他说着了,从政不过混了个七品芝麻官,还不如早听他的话去经商,说不定早混成了亿万富翁了。于是,我打电话给玉友叔,想再去拜访他。在电话那头,这个叔以自豪的口吻告诉我,他的工作室已从烟台搬到北京的回龙观了,约我在那儿见面。为了那个曾经的亿万富翁梦,我跑去北京第二次拜访了玉友叔。</h3><h3>&nbsp;&nbsp;&nbsp;&nbsp;十多年没见,玉友叔真的是“鸟枪换炮”了。设立在富人区的工作室高大宽敞,一色的红木家具,满屋的名人书画。他本人的精气神也十足。一见我就说:“你看,那发小不听我的,不肯改名儿,只混了个厅局级吧?你也没听我的去经商,也没发大财吧?”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大学白念了,还不如您,算命算进了北京城,为3个子女安排了体面的工作,又有了四五套的房子。我们在北京可连一套房子都买不起呢。”他笑着说:“人算有如天算,不信吃亏在眼前。你们过了那个村,就再也没有那个店了。”这分明告诉我,那个富翁梦做不成了,你就后悔去吧。一会到了饭点,我提出请他们一家吃个饭。玉友叔大气地说:“你大老远地来看我,我得请你!”二婶这时也豪气地说:“我开车,咱们还去东北的那个饭店吧!”我有点忐忑的坐上了二婶儿的车。她说了句:“都坐好了啊,走了!”然后一打方向盘,“忽啦”地掉头拐了一个大弯,晃的我直头晕。玉友叔似乎习惯了,抓着把手稳坐不动。点菜时,二婶不看菜单,只跟服务员说了句:“老规矩,吃完开上十万的发票。”我以为听错了,忙提醒说:“咱还没吃呢,要那么多发票得交多少税?”二婶神秘地说:“下午3点有个南方老板坐专机来接我们,请你叔看看他新开的楼盘风水,这是给咱费用的发票。”我吃惊地问:“看一次风水给这么多?”二婶不以为然地说:“这是定金,看好了还有赏金呢。”这时,我这个研究了半辈子政治经济的“农二代”,好像突然像刘老姥姥进了大观园,有点蒙圈了。吃饭时,酒过三巡,沉默寡言的玉友叔开始话多了。在说到当年在生产队弄“小搬运”时,格格地笑个不停,笑出了声,笑出了泪,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我不懂为什么让他如此开心,他笑说:“你去问我的发小,他懂的。”说完又格格地笑起来。这时的玉友叔,一点也不像个算命大师,倒像邻家一个朴实、有趣的大叔。坐在一边的婶子告诉我:“你见过黄鼠狼偷鸡蛋吧?把生产队的花生、地瓜搬到个避风的地方烧着吃,可不就像黄鼠狼的‘小搬运’吗?”这一说,我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为了转移话题,我悄悄地问玉友叔:“您可真了不起,算命算到了皇城根儿,还算出了这么多的房产?”这个叔轻描淡写地说:“这算什么?北京这么大的地,咱才占多大点儿?老了还不都得进八宝山?”我惊讶地说:“叔,八宝山可不是咱百姓想去就能去的地儿。”他嘿嘿一笑说:“你那是老黄历了,现在有钱了,想去那儿就能去那儿。”没想到,一语成谶,玉友叔作为胶东的一个普通农民,今天真的去了“那儿。”他可能生前早说算好了,八宝山的风水好,自己就应当魂归那儿,以便为子孙后代带来更好的命运!</h3><h3>祝玉友叔在那个风水宝地安息吧!</h3> <h3>对我们拍照的小伙子,玉友叔说,他官运财运都欠缺,就是不缺桃花运。我开玩笑说,他一个初中生的临时工,找了个研究生正式工。</h3><h3><br></h3> <h3>坐玉友叔身边的老板是画商,直接在北京买了别墅,也算同村最先富起来的人。</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