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楼文学】黄耀辉:将军欲以巧伏人——读徐怀中《牵风记》有感

张家楼艺术公社

<h5>(黄耀辉在喜贺作家徐怀中荣膺茅盾文学奖座谈会上的发言)</h5><h3></h3><h3><br></h3><h3>静下心来拜读徐怀中先生的新作《牵风记》,是一次难得的精神之旅。它的精神力量和艺术感染力,让我在渐入佳境的同时,受到极大的震撼!这种欣喜、钦佩、沉思、感悟,搅得我久久不能平静。我惊叹先生在耄耋之年仍然葆有如此旺盛的创作活力;欣喜他以极大的气魄追求艺术理想的勇气,钦佩他永远秉持精品标尺,在开拓新境界的道路上再次步入新的巅峰。由此,生发如下感想:</h3><h3>硝烟中传来悠扬琴声——独特的表现视角</h3><h3> 徐老自己曾说,“牵风这个用词属于虚拟性的,原本就属于作品的多义性。既可保留作者最初的用意,即挺进大别山牵引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的强劲之风;又如你所说,也不妨理解为牵引了东方文化的传统古风。既是追求周代国风式质朴、恬淡、快意、率真的古老民风;贯穿小说全篇的空弦音含义,自然也在其中了。”(《徐怀中致王中才的信》)小说固然是以中国人民解放军挺进大别山为历史背景写军人和战争的,但意味深长的是,全篇以琴声贯穿,写了正面战场以外的人和事。琴声琮琮琤琤,硝烟若隐若现,在完成形象塑造和意象表达的同时,作者更愿意以四两拨千斤的匠心,以少胜多,窥斑见豹,在自由的空间里泼墨写意或精雕细刻,给读者全新的观察视角和阅读体验。</h3><h3> 全景式表现战争宏大的、史诗般的画卷,固然也需要人去写。但问题是很多人愿意首选那样写。对于读者了无新意,对于作者驾轻就熟,很容易陷入程式化的窠臼,这是文学艺术创作的大忌。换一个角度,就是多了一个维度,有利于避免平板化,增强立体感,给观者提供更多的信息。况且,战场上英勇善战、出生入死的背后,一定有思想、性格、感情、人性做支撑。开拓这个领域,更有利于表现有血有肉、可亲可近、可感可信的英雄形象,并进而认识普遍意义的人情和人性。用作者本人的话讲,就是追求“曲径通幽,别有洞天”的艺术效果。</h3><h3>从短篇小说《西线轶事》开始,作者就在探索这种表现方式,六个女电话兵和一个男步话兵,并不是冲锋陷阵的主力部队,他们入伍前后,也都是各具性格的普通青年。他们嘻嘻哈哈,爱美,爱吃零食,甚至初上战场害怕尸体。但当他们在战场上经受锻炼,出色完成战斗任务甚至牺牲时,终于实现了从平凡到伟大的跨越。作者更多的写了窸窸窣窣的小事,用轻松乐观的笔调写战争的严峻和残酷,有着来自深层的震撼力。《牵风记》更是在一部长篇小说里采用松散的结构刻画战争边缘的小人物。它要用一滴水折射阳光的灿烂;用柔弱的琴声穿越硝烟弥漫的天空;用汪可逾这样一个并未投入正面战斗的女性,映照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光辉;用战争以外的喜怒哀乐,表达历史的足音甚至超越战争和历史的更宏大的东西——所有这些,都充分显示了将军作家徐怀中曲尽其妙的高超艺术,独辟蹊径的创作个性。借用韩愈的诗句,就是“将军欲以巧伏人,盘马弯弓惜不发”。</h3><h3><br></h3><h3></h3> <h3>由此想到了齐白石91岁时为老舍画了一幅画——《蛙声十里出山泉》。老舍以查慎行的诗句命题,请齐白石先生作画。白石先生用山涧水流和六只蝌蚪写画面以外的十里蛙声,构思巧妙,极具表现张力。老先生以近写远,以可见写未见,以有限写无限,以具象写意象,与徐怀中在《牵风记》里的写法有异曲同工之妙。</h3><h3>汪可逾第一次出场,就是给慰问小分队救场。在军情十万火急的背景下,演奏《高山流水》、《平沙落雁》,用优雅、婉转写战事紧张,写军情的刻不容缓,写敌我双方的针锋相对。小说中写道,“敌我双方作战指挥的电报讯号往返交错,在茫茫夜空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汪姑娘的古琴曲,悠悠然穿过那张炽热的电讯网,随疾风流云远远传向四方。”——这是典型的徐氏写法!</h3><h3><br></h3><h3>俘虏郭参事与一号首长齐竞的对话充满机锋。这个来自南京国防部保密局的参事,具有较高的军事素养和战略眼光,看出了解放军佯动背后的战略意图——出其不意挺进大别山。他分析了我军伤亡严重、物资匮乏、孤军深入、无后方作战等极为险恶的不利因素,一语道破天机,让齐竞听得心惊肉跳,差点背过气去。这是一个精彩的侧面描写,它巧妙地向读者交代了:人民解放军挺进大别山是后来淮海战役的重要战略伏笔,是插入敌人心脏的一把利刃,是实现战略防御到战略进攻大逆转的一次近乎赌博的军事冒险。它显示了我军最高领导层清醒认识大局、及时把握战机、果断出手险棋的胆略和气魄。一番战前对话,完成了小说必须做出的重要交代,也平添了叙事的紧张气氛。小说人物所经历的艰难困苦,乃至他们悲惨壮烈的命运,都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h3><h3><br></h3><h3>细究起来,间接描写战争的难度更大。它需要在广度和深度上做更艰苦的开掘,需要作者在占有更丰富素材的基础上沙里淘金,慧眼独具,需要在熟知大量确凿史实以后远离史料、史书,走向独具艺术个性的创造,在没有范式的前提下构筑属于自己的艺术世界。按照格律作诗、依韵填词固然也不容易,耳目一新的自度曲,更是对作家创造能力的严峻考验。</h3><h3><br></h3><h3>圣洁的天使只有绝尘飞翔才能抵达高远的理想——崭新的艺术形象</h3><h3>汪可逾是作者倾力塑造的艺术形象。这里面有作者深沉的挚爱,寄托着作者九十载风雨人生的美学理想,甚至隐含着他在更加广袤世界的深邃哲思。</h3><h3>她叫汪可逾。我没有向作者请教,我愿意根据作者的描写,把她理解成“可以逾越尘俗的天使”。她本人自我介绍时,也说可以的可,逾越的逾。我想这是作者的一种暗示。小说序曲里重点写了她的笑容和眼睛——“正如含藏于心底的一汪清泉,缓缓涌出,叮叮咚咚四处流淌着,永不干枯”,“羚羊般的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清澈见底。双方的距离一下便会缩短为零,仿佛很早很早就彼此相识相知。”——纯净、自然,来自至纯至朴的亲和与灵性,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取姓为“汪”,大概来自“一汪清泉”和“水汪汪”了。一张集体照,不论老战友还是陌生人,都会不约而同被汪可逾的眼神和微笑吸引。这里没有轻浮的故作姿态,造作的挤眉弄眼,只有直通心灵的纯净。它发乎自然,纤尘不染,近乎远古初民的浑朴纯良。徐怀中先生说,“她是美的化身”。</h3><h3><br></h3><h3>当然,仅仅一个外貌勾勒,不足以完成人物的刻画。这是最初的定格或者定调,后面还有大量的生动描写支撑形象。</h3><h3><br></h3><h3><br></h3> <h3>她是一个追随革命的进步青年,在去延安的路上与哥哥失散,后来到涉县太行二中上学(算起来应该是徐怀中先生的同学)。毕业后主动要求分配到了“独立第九旅”,从此开始了和齐竞、曹水儿、滩枣、刘春壶的故事。她听不懂关于牵马骑马几个洞的风凉话,向曹水儿询问。吓得曹水儿变了脸色,结结巴巴,甚至说“你毙了我,我也回答不出。”当她终于恍然大悟,竟然不是通常人的尴尬,而是前仰后倒、无法控制的大笑。作者写道,“好像她纯属局外人,不可入耳的流言传播与她毫不相干。”——不设防,没有戒心,没有机心,这是人们对她的初步印象。在接受慰问团老团长请托时,老团长顾虑重重,难以启齿;汪可逾爽快简单,一口答应。但是在给首长转达请求时,她紧追不舍,环环相扣,我们又看到一个认真、执着后面却也心如明镜的汪可逾。在被俘受伤回来以后,和齐竞的一番对话,更显示出她思想境界超凡脱俗而凛然不可侵犯!人物的思想性格在情节推进中逐渐丰满。</h3><h3><br></h3><h3><br></h3><h3><br></h3><h3>她从心灵到生活习惯都是纯净而高洁的。她用白色的手帕托着钱交团费,她开门的时候离开别人频繁接触的位置,用脚关门。她不吃不喝也不能不洗澡。极端认真的态度还体现在睡觉前鞋子摆放整齐,左右有序;体现在部队开拔前执意纠正老乡家位置颠倒的对联。大部队走远了她不管不顾,必须圆满完成正在书写标语的任务。然而,慰问团来了,她主动带爱尿床的小春壶睡觉,丝毫不嫌弃他的尿骚味儿。一个从来不许别人挨着自己床单的近乎洁癖的女兵,对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捧出了最纯真的关爱照顾。渐渐地,我们觉得这个在很多方面与众不同的汪可逾,越来越可爱。</h3><h3><br></h3><h3><br></h3><h3><br></h3><h3>汪可逾是小说《牵风记》塑造的一个理想化的新女性。对这个形象的理解,必须跳出原来的阅读习惯和思想观念,在作者的引领下,登上一个新的、更高的审美平台,去认识形象的涵义和价值。不然,就很难理解她匪夷所思的惊人之举。在组织民工妇女渡河的时候,为了尽最大可能减少牺牲,汪可逾带头脱了个一丝不挂;为了晾干淋湿的军服,她裸睡在门板上;在从未到过的“红军洞”里,她凭着记忆说,“这个溶洞的面积,应该还要大得多”,通常人看来简直是痴人说梦。然而更奇的是曹水儿据此居然真的发现了后洞。她能听到水在钟乳石上缓缓渗下来的声音,她能听见一颗水珠溅到石笋上的回声,以及回声的回声。她竟然在没有琴弦的宋代残琴上,弹奏了《高山流水》、《幽兰》、《酒狂》、《秋夜读易》、《平沙落雁》、《渔樵问答》那么多曲子,像是生命的绝唱。最后,一曲《关山月》竟然把神奇的军马“滩枣”也招来了。包括她死后肉身不败等等,都是通常思维观念难以理解的。但是,高远的理想必须与现实保持相当的距离,洁白的天使只有绝尘飞翔才能成为我们仰视的偶像。美,需要距离;超凡脱俗的美,需要惊世骇俗的距离。米开朗基罗的雕塑《大卫》之所以成为美的经典,是因为艺术家依照人的模样创造了理想化的神。汪可逾,应该就是作者心目中的女神!所以,我们必须用全新的眼光审视这个形象,她是一个冰清玉洁、至美至纯的中国女性。在她高贵品格和高尚情操的映照下,现实生活中习以为常的庸俗、猥琐、虚伪、狭隘、追名逐利,显得如此的自惭形秽!如果读者油然而生出了羞辱心,那正是这个形象极高的美学价值的部分体现。在谈到音乐时,作者借汪可逾之口,不无揶揄地说:“很遗憾,现代人的听觉依然属于休眠期,哪听得到?我想,或许在一种什么情况下,我们的听觉有望被唤醒。”这让人想起老子“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的醒世名言。追求太多、诱惑太多是现代人的通病,从而陷入迷茫却浑然不觉。没有一个惊世骇俗、振聋发聩的新形象直逼眼前,很难触动麻木的神经、板结的心灵,进而反思反省。作者在写到即将处死的马群时,也有一段针砭现实的话——“它们丝毫无求于人类,也绝对不会羡慕人类的生活乐趣和一起物质享受。谈论起人类,它们不免居高临下,而又带有些许同情心说:‘这些直立行走的人,像畜生一样凑合着活在这个世界上,也只能好自为之吧!’”骂得一针见血,骂得痛快淋漓,然后戛然而止,不失温厚。</h3><h3><br></h3><h3><br></h3><h3><br></h3><h3>附带着想说说那一张古琴。琴为“琴棋书画”之首,在这里可以理解为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符号。古琴长约三尺六寸五分,象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琴头宽六寸,象征六合。琴尾四寸,象征四时。小说里提到的岳山、龙池、凤沼,表示有山有水,有龙有凤,象征天地万象。徐先生夫人于增湘,不仅是著名舞蹈家,也是古琴行家,最喜欢的曲目正是《关山月》。耳濡目染间,徐先生在写到古琴时自然得心应手,驾轻就熟。宋代古琴具有稀缺、高贵、优雅、脱俗、灵性等属性。它外柔内刚,温润沉静,既可以有《阳春白雪》的清新,《平沙落雁》的悠扬,《高山流水》的纯净,也可以有《关山月》的古朴大气。小说中古琴自始至终扮演着重要的角色。汪可逾爱琴、弹琴、藏琴,惜之如命,须臾不离。我以为,琴就是汪可逾的化身,汪可逾也是琴的化身,人琴合一,难分彼此。在那个炮火连天、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女孩抱着一张宋代古琴跑来跑去,几度涉险,险象环生,这与所处的时代背景是多么不协调啊!然而,她们竟然不管不顾地横空出世了。在革命队伍里,在极为险恶的战争环境中,奏响了震撼人心的青春之歌、生命之歌、理想之歌!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是稀缺的、易损的,需要悉心呵护甚至以命相抵。这件稀世珍品有着和主人相似的命运,在苦难和凶险中在劫难逃,香消玉殒,令人唏嘘太息。不过,她毕竟如昙花曾经在这个世界美丽绽放过,如闪电曾经划破了沉沉夜空,带来一缕光明和希望。</h3><h3><br></h3><h3><br></h3><h3><br></h3><h3>引人入胜的语言描写臻于化境</h3><h3><br></h3><h3><br></h3><h3><br></h3><h3> 徐怀中出生于太行山脚下的邯郸市峰峰矿区山底村,中学学历。他在长期的革命实践中勤于学习和积累,善于深入地观察生活并研究、思考、沉淀,有非常突出的精品意识,形成了自己的艺术风格。从《我们播种爱情》、《西线轶事》到非虚构文学《底色》,已经显现出他长于刻画人物、精于细节描写的优势。今天读他的新作《牵风记》,常常被他精彩的语言所吸引,玩味无穷,拍案击节。这里可以从两方面看,一是人物的语言描写,一是叙述和杂议的语言。</h3><h3><br></h3><h3><br></h3><h3><br></h3><h3>在“人体拍照事件”之后,在齐竞即将从五号首长擢升一号首长的关键时刻,在大战前夕,围绕上报不上报拍照事件,政委和三号首长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一方提醒申明,一方忍无可忍;一方赔笑,讲临战用人急迫,一方义正辞严,讲党纪军法;一方说小节,一方说大截;一方终于怒不可遏,揭破遮掩,一方以退为进,柔中带刚;终于在近乎辱骂的争吵中,勉强达成一致。这是一个精彩的片段。透过双方的各执一词,你来我往,两个人的思想、性格、心态、境界跃然纸上!作者未与评论,一切又尽在不言中。一向善于和稀泥的超级“和事佬”,原来还有据理力争的强硬,不可动摇的铁腕。慈眉善目的老政委,关键时刻把握大局,排除干扰,显示了较高的政治素养和工作水平。同样是这个老政委,在曹水儿执行枪决前,在齐竞为曹水儿争取罪名措辞的时候,又向齐竞开炮了:“齐竞同志,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不觉得对曹水儿的关心爱护来得忒晚了点吗?他从骑兵训练大队出来就跟你,这么多年,你只不过把他当作你的四大件之一,为你撑一撑门面,壮一壮声势罢了!”老政委刺刀见红,毫不留情,弄得齐竞很难堪。老政委在小说中的戏份不多,属于次要人物。但寥寥几笔,神采飞扬,呼之欲出,可见作者厚实的生活积累和高超的语言把握能力。</h3><h3><br></h3><h3><br></h3><h3><br></h3><h3>作者善于用轻松的笔调写严肃紧张的场面。在汪可逾和曹水儿双跨“滩枣”突击时,作者写道:“一马双跨腾空而去,身后荡起一团团尘土,如一缕黄色烟雾在迅速延伸开来。不断有迫击炮弹在‘迎接’他们,或在前或在后,或较远或更近,弹片噗噗地不断从耳边飞过,弹着点掀起的泥土唰唰地从空中溅落下来。”这里是两个战士在枪林弹雨中突进,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但这一段文字读起来颇有诗意的壮美!在渡船上的妇女出现险情的揪心时刻,我们却看到这样的描写:“·------今天大娘有力粗暴,一下将黄豆粒儿全部给簸了出去。一整船‘妇救会’被抛上天空,阳光照射下,分明看见一个个全裸身体从高空飘落下来,如春雨来临前,一群活泼的燕子在云层下自由翻飞··........”这里没有丝毫的幸灾乐祸,他用浪漫的笔调,写尽不便或者不忍直书的一场险恶和灾难,也写出了女性超然之美,读之惊心动魄,印象深刻,对视觉和心灵都有极大的冲击力。在曹水儿以超人的神勇机智消灭四个敌兵之后,小说写道:“至此,一支训练有素的国军巡逻队不得不重新集结,保持原建制,踏上一条他们从无所知的陌生之路。有一点可以肯定,从今以后,再不会有谁下达什么战斗任务给哥儿几个了。”诙谐的笔触,好像是对曹水儿的褒奖,更是对残酷战争血腥场面的一种反拨。读后忍俊不禁,叹为妙笔。</h3><h3><br></h3><h3><br></h3><h3><br></h3><h3>在涉及男女情事上,作者更是施展比兴手法,避重就轻,避实就虚,言此意彼,用极为生活化的语言,达到貌离神合的奇效。生瓜蛋子曹水儿入伍前和媳妇告别,媳妇要求亲一下。小说写道:“曹水儿学着太行老农默默无言勤恳耐劳的样子,凭着一把鹤嘴锄,铲倒一簇簇蒿草,开拓板结的原始土层,一面荒坡开垦已毕,连石头缝里也不曾遗留一块生土。”原本一写就俗的难题,就这样三言两语,心领神会了。他的媳妇到老都沉浸在那场生离死别的盛典中,让人心酸。作者以农事比喻,具体而空灵,朴实而风趣,给人较大的自由理解空间。</h3><h3><br></h3><h3><br></h3><h3><br></h3><h3>从新鲜出炉的《牵风记》来看,九旬老人徐怀中宝刀不老,仍然保持着敏锐的观察力和活跃的创造力。在保持原来精致、灵动语言风格的同时,作品更见阅尽沧桑后的散淡和大气。似乎是信手拈来,却感觉意味深长;似乎是云淡风轻,读起来却波涛汹涌;有时候看似偶出逸笔,实则发人深省,余音绕梁。张潮在《幽梦影》里说:“少年读书如隙中窥月,中年读书如庭中望月,老年读书如台上玩月。”言年龄不同、阅历不同而境界不同也。老先生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不逾矩的化境,居高临下,宠辱不惊,安然居于高台之上,万物静观皆自得,思入风云变态中。</h3><h3><br></h3><h3><br></h3><h3><br></h3><h3><br></h3><h3>孙犁先生说:“有价值的学术、言论、著作,是可以不胫而走,流传万世,不会轻易被消灭的。”(《如云集》之《我的子部书》)《牵风记》是值得深入研究的优秀作品。它巧妙的构思,精妙的语言、鲜活的人物背后还有一个巨大的意象等待人们探索。谨以此篇粗糙之作向徐怀中先生获得“茅盾文学奖”致贺!</h3><h3><br></h3><h3><br></h3><h3><br></h3><h3> 2019年10月26日 于观天井</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