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和聊天（关于写作）

毛歌

　　没有“我要开始写作了”这样一回事，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聊天。聊天是生命的本能和能力，你会聊天，你就会写作。——毛歌

说话和聊天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这之中的差别除非我们按照生命和生命之间的情感关系来观察，否则我们会十分轻易地忽略其中深刻的意义。我好几次对女儿说我要和她说话，结果她用了一种很异样的眼神来打量我，似乎我过于严肃，过于谨慎或者煞有介事，一个人要和另外一个人说话的时候，这之间的距离就被拉长了。于是，要从这一端走到另外一端，我们费的就不是口舌，而是时间和生命了。好在我们可以不说话，而聊天就好。“让我们聊聊天吧！”这听起来轻松、随意，没有任何限制和拘束。我想表达一种我们期待的关系，而并非刻意在乎要表达的内容。如果没有关系的建立，我们的内容会有什么价值和方向吗？失去了关系，话语变得多余更具有侵略性，因为你试图去侵占彼此的时间和空间。无论如何，聊天远比说话令人舒服和踏实。

男人喜欢说话，而女性喜欢聊天，这种区别使得女性生命讨人喜欢，而眼前的男人恨不得他把话说完就走人，要是他不走，老娘自己有腿，可以随意找个理由就消失不见的，至少在寻找真正的理由方面，女性比男性更加接近生活的真实：接送孩子啊，家里的灶台上还文火炖着乌骨鸡呢，估计会下雨，得回家收拾晒在花园的衣服啊。这些来自生活的任何一个理由可以让说话的男人羞涩而表示不好意思。几个女性在一起，之所以叫做一场戏的原因是，她们上演的都是生活的故事，如果一个社会的女性都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坐在一起聊天，谈论东家长西家短，我敢断言这个社会的自由程度令人向往，这个社会的幸福程度令人羡慕，这个社会的财富程度令人憧憬，而且，这个社会的生活五彩斑斓，最重要的一点是，每一个茶馆和咖啡馆或者小吃店，比如成都任何一条小巷子里的冒菜馆，都会因为几个女性长时间的聊天而生意兴隆。我多年前开过一家小餐馆，男人吃完就走，而且把厕所弄得很脏，女性则会一边吃一边聊，馆子里总有人气。一般人判断一个餐馆生意好不好，依据两类吃客。一类是小女孩，她们以口感为主，哪里好吃哪里去，所以，小女孩多的餐馆，生意一定好。一类是家庭主妇，已经结了婚的女性，她们有烹饪经验，甚至还上过烹饪学校，经常看看如何做回锅肉的菜谱，就是不是要放酱油来讨论半天。如果这类女性聚焦一个餐馆，这个餐馆的生意一定很好。因为这类女性嘴巴很叼，在吃的方面有话语权，她们拿经验来吃饭拈菜，发挥的就不是口感，而是口味。

澳洲有一个杂志，一个叫做《每周女性》，很有名气，有点像长舌妇一样的杂志，但是你看内容，很有意思，除开花边新闻之外，每周都有吃饭穿衣带孩子美容的知识和信息，里面有个“秘密”专栏，讲不同女性自己的故事，我记得里面有个老太太的故事，九十多了，说自己最初从英国到新西兰的时候，那个时候才十来岁，豆蔻年华，在南非开普敦停船上岸的时候，被一个当地的牛仔亲吻了一下。这是她的第一次被异性的吻，一直隐藏在心里，没有告诉过自己的先生，现在回忆起来都心跳脸红。这种故事你听起来就很有意思，觉得要是当面听她聊天那会是生命的一种奇妙安排。

写作和生活是一个道理，聊天使得我们的日子悠闲自在和轻松，而说话就近乎要面临什么问题一样。用聊天的方式来回应生活，用聊天的方式来回应文字练习，远比说话更加自由自在。生命短暂，聊天就好。

（图文原创，毛歌微信号：maoge196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