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西雅图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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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leepless in Seattle 希琳停好车，在手机的镜头里看了看自己，侧分的长发像瀑布一般在脸颊两旁滑下，发梢斜着从一侧轻轻掠过，后面的长睫毛眨了眨，上了妆的一双大眼睛在后面隐隐约约的。她在洋红的唇上又加了一层浅粉色唇膏，脸上的张扬顿时多了些含蓄。她对着自己满意地微笑了一下，眼角的细纹还不算明显。车道在房子的侧面，她下了车，绕过小道才看到整栋房子的正面，她眼前一亮，柳暗花明又一村！ 房子是黄色的科德角式两层楼，乍看样式朴实无华，但二楼一拱出的一长列窗户暴露了它的气势和奢华。房子两侧是精心修理好的常青藤，间夹着绿色的绣球花和白玫瑰。希琳深吸了一口花香，按了门铃, 她的心跳随着门后的脚步声加速了。 “依琳！” 希琳没来得及出声就已被陈晓晓紧紧地拥抱住了，晓晓的声音还在耳边回响着，脸颊上已感觉到晓晓温热的呼吸。“咱们总算见面了！“ 希琳的声音有些颤动，这是三十年后她第一次见到陈晓晓。” 等你很久了，快进来，看看我你为准备了什么惊喜。 “陈晓晓笑着把希琳拉进门。在陈晓晓依然清脆银铃般的笑声中，希琳瞬间已被林洁珊，马俪，王一帆拥着围着了。这场景是多么熟悉啊，只是此时此刻此地已是三十年后，隔着一个太平洋了。 马俪跟陈晓晓同住在西雅图多年了。陈晓晓住在西雅图东边的Bellevue, 如同它的法语名字的意思一般，它景色宜人，环境优雅，是富人区。马俪住在南边的·SeaTac区，靠近机场，交通比较繁忙。马俪大学学的是英文专业，到了美国后，转行学法律，却未完成，在一家贸易所做助理二十多年了。马俪跟晓晓早些年来往密切，两家人常常聚在一起barbecue。晓晓丈夫李逸白有自己的生意，设计家具并做些买卖。他来自天津，爷爷辈是天津的大商人，商店遍布市区。后来家产充了公，爷爷也很快闷闷不乐地去世了。李逸白从小长大，不但没有享受到富有，却被连累不少。他话不多，但却很有智慧，说话常常击中要害。陈晓晓搬家到Bellevue后，跟往常一样叫马俪来家里barbecue。马俪对晓晓新家里里外外外的豪华异常兴奋，赞不绝口。特别是厨房里的大块白色大理石，白漆樱桃木的大橱柜，楼上楼下搭配典雅的古典家具，专业的家庭剧院，桑拿室和那台斯坦威的大钢琴，都让马俪目瞪口呆。后院子的远处跟一家高尔夫球场接壤，层层叠叠，花色与绿草坪相应，美不胜收。但在这次聚会之后她就借口忙，很少跟晓晓来往了。要不是这次洁珊再三给她电话，她也许今天不会出现。 “洁姗，你从Portland过来怎么没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来啊。 “希琳说。“晓晓说这是你结婚礼物的一部分，姐妹们的惊喜！“ 洁姗笑着答道，依然柔柔的。“一帆也特意从国内赶来了！“ 晓晓瞧着一帆。“ 恭喜你呀，依琳！我太为你高兴了，这么好的消息怎么不跟大家通知一声呢。还好晓晓告诉我，你的婚礼可不能少了我们。 “一帆一板一眼地说。“本想告诉你的，可是你当老总的，多是忙得走不开，不敢打扰啊。 “希琳连忙解释道。“咱们可是大学的结拜姐妹，有啥不敢打扰的？““依琳刚开了三个多小时车，累了吧？茶都沏好了，还有我做的点心，大家要不要坐着聊？“ 洁姗边说边轻轻地拥推着沉默着的马俪。 晓晓的茶厅是英式装饰，正中一个小圆桌，两边分别有两个窗户。一边窗前有晓晓丈夫李逸白种的各色多肉植物。另一窗的两边连着茶柜，架上是精巧的夏日玫瑰茶壶与杯，窗台上摆着一张灰褐色的老照片，正是她们五个大学时的合影，每张脸都舒展着灿烂的笑容。小圆桌中间摆了篮素雅的拼花蓝，旁边围着的是洁珊亲自做的抹茶瑞士蛋卷，它们在粉色玫瑰印花小碟子里格外诱人。希琳跟在晓晓傍边，心里暖暖的，她和晓晓之间的冰层终于开始熔化了。 大家刚坐定，洁珊的电话就来了，是她离家求学女儿Emma打来的。晓晓打趣说Emma是洁姗的命根子，只要Emma一有声响，洁姗就会立刻撇下所有，全力以赴。“那当然了，洁姗当了一辈子家庭主妇，孩子丈夫是她的全部，现在女儿长大成人，离开家里，她难免失落，可以理解。“ 一帆说。“你儿子Mike 和 Daniel 在做什么呢？好几年没见到他们了。” 马俪问晓晓。“孩子大了，他们自己的事儿自己管，我才不操心呢。 ”晓晓若不经意地说。“他们都是什么职业？“ 马俪继续打探。“Mike 是外科医生，最近在医院实习， Daniel在尝试作电影导演，开了自己的公司。“ 晓晓只好回答。“哦！“ 马俪应了声。“我上有老，下有小，还要奋斗自己的事业，不如当个家庭主妇来的潇洒。“一帆感慨道。她一向雷厉风行，办事麻利，无论是公司还是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不在话下。自从丈夫跟她离婚后，一人带着15岁的儿子，还照顾着年迈的老父亲，脸上多有憔悴和疲乏。“各有千秋，一晃半辈子就走过来了。我若有工作忙些，就充实得多，我现在是时时操心着孩子了，感觉孩子却想离得我远些。” 洁珊接好了电话。“ 别中年危机了！“晓晓挥了挥手。“依琳，给我们看看你准老公John的照片，好吗？“ 晓晓笑道。John 是希琳的未婚夫，他们交往多年了。 John多次提出结婚的事儿，但希琳总说等等再等等，一直拖到了儿子Ethan高中毕业上大学后才答应了他。John喜欢运动且兴趣广泛。常常在户外骑车，闲暇时间自己做些电子音响设备。希琳喜欢音乐，心情阴雨时听些古典曲目，阳光时便跟着流行歌曲轻声合唱。她便是在Coldplay的音乐会上遇见了John。 “John 看着很帅哦！跟你很登对的，金童玉女。“一帆脱口道。“我是不是老了？常常觉得这一切不真实，总有些恐慌感。“ 希琳说着，眼神有些恍惚。“你以前是班花，男同学们都围着你转。过了这么多年，你仍是亭亭玉立，气质脱俗， John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你不用担心! “ 晓晓看着希琳, 很了解她的心情，她那些年被伤得不轻。“表面的东西不再重要了，容颜易老，身材易变。外在的条件再好，没有内心自己的空间和温馨也是零。在平凡的每一天里充充实实才是好的！“ 希琳应道。“是这么说。“ 马俪应和着，眼前浮现出自己的那间小房子。它是自己和老公之间常常拌嘴的主题。眼看着周围的朋友们不是买了投资房，就是搬进了大房子，而他们还是在又老又小的房子里，哪儿也没搬。她从也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其实她嫌老公小家子气，没大本事。“Ethan 跟John关系近乎吗？“王一帆问。“John和Ethan都喜欢NBA，是Blazer的粉丝，两人常常一起看球赛，热烈地讨论赛事。 John对Ethan的态度像待成人，不像我老管着儿子。 “希琳明显轻松愉悦了些。“这是老美的一个大优点，尊重孩子的意见和选择，从不强加于人，跟咱们的文化有很大的差异！” 一帆操着总结的口气。“我看John比那个李若良强多了！“ 马俪说着，瞥了一眼晓晓。希琳微微呛了一口茶，连忙放下茶杯掩饰着，尽力地抑制住咳嗽声。晓晓好像啥也没听见，没看见，脸上表情依旧，继续低头研究着John的照片。希琳愧疚地看了看晓晓，往事翻上心头。李若良是Ethan的父亲，却抛下了自己做了别人的丈夫。他是也晓晓的初次暗恋的情人，晓晓甘愿为他做一切的事儿，跟着他去任何地方。可他的摸棱两可破碎了她的梦，后来他移情希琳，更让他成了三十年隔绝希琳和晓晓情谊的一块冰冷的大石头。“晓晓，来说说咱们今晚的计划。“洁姗打破尴尬。“北京舞蹈学院来美巡演李恒达编剧并导演的芭蕾舞剧“梁祝”，我买了今晚的票，咱们送给新娘子一个美丽的夜晚。“ 晓晓说。“太喜欢梁祝了，爱情万岁！” 一帆一时兴奋起来，禁不住吟起来, “书香文韵舞昭华，月照藤荫弄羞花。残漏赌书双立影，同窗歌枕盼朝霞。 大家嬉笑着一起装扮好，登上高跟鞋，穿上晚装，来到西雅图中心的 McCaw Hall。 “梁祝“打开序幕，舞台上，夜阑人静，锦绣妍装，一袭嫁衣，烛光灯影里，英台追忆着逝去的快乐时光。从相识相知梁山伯，到以心相许后的相送，还有离别后的再次相会，自始至终纯情如初。瞬时间，英台的红色嫁衣越变越大，铺盖了整个舞台，嫁衣下她挣扎着，虽双手被束缚了，身体被缠绕了，她仍然眼前只有梁三伯。希琳这时已泪流满面，旁边的晓晓轻轻地递过一张纸巾。希琳感觉到自己的眼光被晓晓晶莹的眼泪折射回来，一种莫名的幸福渐渐地漫开来。从剧院出来，夏夜里的明月与路灯映照着，莹亮无暇。希琳，晓晓，一帆，马俪和洁珊在西雅图的街上一排走着，丝丝甜意在心中荡漾着，今夜无眠。 附： “These are the days of our lives” by Queen Sometimes I get to feelin'I was back in the old days, long agoWhen we were kids, when we were youngThings seemed so perfect, you know?The days were endless, we were crazy, we were youngThe sun was always shinin', we just lived for funSometimes it seems like lately, I just don't knowThe rest of my life's been, just a showThose are the days of our livesThe bad things in life were so fewThose days are all gone now but one thing is trueWhen I look and I find I still love youYou can't turn back the clock, you can't turn back the tideAin't that a shame?Ooh, I'd like to go back one time on a roller coaster rideWhen life was just a gameNo use in sitting and thinkin' on what you didWhen you can lay back and enjoy it through your kidsSometimes it seems like lately, I just don't knowBetter sit back and go, with the flowThese are the days of our livesThey've flown in the swiftness of timeThese days are all gone now but some things remainWhen I look and I find, no changeThose were the days of our lives, yeahThe bad things in life were so fewThose days are all gone now but one thing's still trueWhen I look and I find, I still love youI still love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