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见闻

椰子荣

1

相机里的照片导入电脑，一幅幅画面在眼前跳动，关于日本之行的所见所闻，在脑海里闪烁……

2

7月7日，浦东国际机场二楼，租了个移动WIFI，休息等候。一位来自四川大凉山的中年妇女，坐在我们身边。交谈中，她话音响亮，语气爽朗，牙齿雪白，古铜色的脸上镌刻着岁月沧桑。从成都飞昆明再转机至上海。她有儿有女，这次去看望定居在日本的二女儿。她带着满满一篮子鸡枞菌，因外孙喜欢吃，特意采摘了带去日本。

她随身行李中，有个十多厘米厚、十多斤重的木质砧板，塑料皮袋上突出的印痕，证明了砧板的厚度。妻子见后问我，假如孩子需要，换成我，会不会带个十多斤重的砧板远渡重洋？

听后，我一时无语。

3

妻子和大凉山妇女聊天，问这问那的，像个好学的学生，取好机票去安检的路上，帮她拎着那篮子鸡枞菌。快安检时，我叫妻子把篮子还给她。不好意思，因为那时毒品两字从我头脑里闪过。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离奇的念头，我怀疑一个从大山深处走出来转辗几个机场背负着这么重行李的中年妇女、朴质农民，到底该不该？

安检过后，妻子又帮她拎着篮子。我没有阻拦。妻子说，这个篮子里装的，是母亲的爱，母亲的拳拳之心。我听了后，又惭愧又感动。

4

飞机延误，我坐在登机口处的椅子上，看看手机，瞧瞧人群，喝喝茶水，打发时间。

坐在对面的两个青年在聊天，用的是日语，中间夹着汉语。聊天之中，女青年不主动问话，但有问必答，每回答一句，露出微微笑容和一口白牙。后来，我们也聊了进去，得知女青年是日本人，在东华大学读汉语专业，今年大三。

妻子问她大学毕业后，读不读研究生。女生说，不打算读了，准备工作。我对她说，从日本到上海来读大学，近的。她说是的是的，脸上又展露出微笑，和一口白牙。

日本女生，不主动攀谈，不拒绝回答，大方又内敛。笑容之中藏含着几分大方、几分自然、几分含蓄、几分羞涩。

5

夜里十点不到，到达名古屋机场。接机的是一个年轻秀丽的姑娘，说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有人说，哦呦，怎么日本导游普通话说得这么好。我说她是中国人，是北方人。

后来导游自我介绍，她是河北唐山人，本次日本之行的导游工作，由她承担，并且说很高兴为我们服务。

6

宾馆在离机场步行不到十分钟的地方。路程很短，给人的第一感觉是整洁，即整齐和干净。马路、人行道、宾馆建筑，整整齐齐，屋里屋外，干干净净。

房间两张一米宽的单人床，显得狭长，靠近墙壁有一个长桌，摆放着电视机、烧水壶等东西。卫生间，一个马桶、一个台盆、一个浴缸。整个房间，设施比较齐全，空间较小，两个人走路，得分先后，不然会碰撞着的。

在楼下便利店，买了盒便当，有猪肉和一些蔬菜。付钱结账，一个中年男人讲着生硬的汉语，点头哈腰地说谢谢。回宾馆路上，我觉得他在哪里见过，是在小说《嫌疑人X的献身》的面包房里么?

日本的米饭，好吃。日本的猪肉，好吃。

 7

早上醒来，拉开窗帘，楼下是停车场。停车场附近，是大海。

底层一楼，自助餐厅。我吃了点米饭，吃了点炒茄子，吃了点蛋糕，吃了点纳豆，喝了点大酱汤。

餐后，出去散步，一个拐弯，到了停车场，稀稀拉拉地停着一些轿车。一辆黑色大轿车边上，停着一辆橙红色的小车，仿佛在一个身体发福了的中年大叔身旁，站立着一个苗条的富有青春气息的日本少女。

停车场边上，是大海。海湾里，停泊着一艘巡逻船，印着日本海上保安队的蓝色字迹。

8

出发之前，日本籍驾驶员，把我们的行李箱，一一搬上车。一边帮我们搬行李箱，一边给我们点头哈腰的。好像是我们帮他搬了行李，他在感谢我们似的。

瞧着一个比我年龄大些的中年男人，忙碌着，我心里涌起一丝惭愧。其实，刚才出去散步，我看见这辆车早已停在酒店旁的路上。

9

早上8点出发，去富士山。

从名古屋机场酒店到富士山，路上行程约四个小时。

日本开车是靠路左侧。刚开始，有点不习惯。不多久，习惯了，觉得与行车在浙江、福建的高速公路上，差别不大。道路平整，标识标线清晰，两旁是绿油油的农田和不远处起伏的丘陵。翠绿的树木，密密麻麻地盖着山丘。我想找到一块泥土裸露的山坡，但是没有寻到，没有一寸之地是泥土裸露的，均被绿色树草遮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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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地面道路、高速公路上，只有清晰的道路指示牌和标识标线，两旁没有宣传标语和广告标语。没有，我一个也没有看见。

日本的做法，有利于驾驶员集中注意力，安全行驶。我没有查过资料，但初步断定，日本是世界上交通事故低发的国家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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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游小刘，90后，大学本科毕业，在日本读了研究生，后留日工作。

一路上，她给我们介绍了一些日本文化。比如，日本的国花是菊花，不是我们熟悉的樱花。比如，日本国鸟是乌鸦，乌鸦是反哺动物，特别重孝。比如，日本人结婚办喜事，客人送礼包钱不用红纸，用白纸。比如，日本人做生意开张，客人送礼是送花圈的。

不知道，我有没有记错。还有一些，我没有记住，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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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士山上白雪皑皑，长年累月淌下的泉水，形成了众多的湖泊。山中湖便是其中的一个。

汽车停在路边停车场。下车后，我们沿着小路走到山中湖边。小路两旁绿色的草丛间，站立着一棵棵树木。树冠较高，说明日本修剪的要求和我们不一样。

走近山中湖，见到仿制成白天鹅模样的一艘游船正在驶近码头，其长长的脖子、高耸的头颅，很卡通。湖边水中，一群鱼儿张大嘴巴，吞食着游客抛下的食物。与鱼儿争抢食物的，有几只白色的大天鹅，那灰色的，体小的，不知是天鹅还是鸭子。

一阵阵白色水浪涌到岸上，一串串水花翻滚又破灭，破灭之后新的浪花又不断涌来。对岸是翠绿的青山，上面烟雾缭绕。我们在岸边走走，看看，看看日本的青山，日本的湖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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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是在停车场对面的饭店二楼，四人一组吃的是日本火锅。因为痛风，火锅不敢多吃，吃了一些蔬菜和两碗米饭。

还是觉得，日本的米饭好吃。

不然，我不会吃两碗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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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好午饭，陆续上车。

那时，我见到驾驶员和另外一辆大巴的同行在停车场聊天。导游见人到齐后，用日语对他说了一句话。我猜测，大概是说人员到齐了。一听见导游的话，师傅连忙说对不起，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小跑步到驾驶室。另外一个师傅也赶紧回到自己的车子上去。

日本的驾驶员，超级敬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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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后，前往富士山景区。

刘导说，今天可以开车到达五合目。富士山海拔3776米，五合目相当于在山腰间。

一合目，在刚才游玩的山中湖那里。倘若天气晴朗，站在一合目，可以见到富士山山顶。

汽车在山路上盘旋，两旁树木高大挺拔。在二合目还是三合目的地方，有一条著名的音乐之路，车子驶过，路面发出悦耳的音乐。导游叫我们听，我仔细倾听了。我对导游说，我听见了嗡嗡的风声。音乐对于不懂音乐的耳朵，其实就是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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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合目，位于富士山山腰，是欣赏富士山美景的绝佳之地。

站立平台，眺望远处，烟雾缭绕，白茫茫的一片。可我知道，富士山就在烟雾缭绕的里面，在一片白茫茫的背后。

我今天抵达，富士山却躲在白色的纱帐后面。我来了，你却不肯出来见我。富士山，宛然日本少女，美丽，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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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五合目，前往八木崎公园。

公园道路两旁盛开着蓝色和白色的绣球花。往前走，是一大片薰衣草，大地披上了一层紫色。这个时节，似乎是欣赏绣球花的最佳时节。而薰衣草开始谢了，紫色变淡了。

公园旁有一条河流。我站在河岸，瞧着清澈的河水，望着对岸的青山下、河岸旁的一间间乡村别墅，我出神了会儿，恍惚了会儿。

晚饭，一人一盒套餐，有一小碗鸡肉，一小碗蔬菜，一小碗大酱汤，一小碗米饭。米饭吃完后，我去添加了一小碗。那时，我见到墙上挂着一幅字：一生勤为本，万代诚作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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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夜宿忍野村。

驶进忍野村，汽车停下，驾驶员努力地把车上的行李箱，又一件件地搬下来，如同上午一件件搬上去一样。期间，宾馆老板，一位中年女士，身穿和服，出门迎接。

进入酒店，需要换鞋。住在二楼，房间很小，卫生间更小，但干净整齐。房间里没有洗澡的地方，但一楼可以泡温泉。

身穿和服，脚穿拖鞋，冲洗身子，泡上温泉。回到二楼，看了电视，熄灯睡觉。

睡觉时候，脑子一闪，心头一动。后来，我睡着了。天亮后，有人说，那是一次地震。日本是地震频发区，每年有感地震超过一千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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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9日早餐，一人一盒套餐。非常简单，一小碗米饭，一小块鱼片，一小片肉片，一些蔬菜，一小碗大酱汤。

吃完后，妻子问我要不要去添点米饭？

我说，不添。

把餐具放回原处，工作人员，说谢谢，点头哈腰；我复制了一下，也说谢谢，点头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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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后，看了看日本的乡村。

乡村小路，异常干净。一条深水沟横卧在道路和田野之间。水质清澈，可见水底。因为沟深，上面搭着栏杆。树木碧绿，田野里的庄稼碧绿。正要转身回去，望见前方竖着一块牌子，写着世界文化遗产的字样。往前一看，忍野八海。八海，即八个池子。忍野八海，乃日本的九寨沟。

第一个是湧池，圆圆的池子，池子中的水，清澈得将要破碎，几条淡黄色的鱼儿，张开嘴巴，游来游去，像是在早锻炼。池子旁，一棵大树，倒映在水里的影子，也是绿的。不远处，有一个围起来的井口，写着湧水口，水深8M。岸上，一间茅草房，与它对视。

接着，看了附近的二三个池子及村里的一些别墅。给我的感觉，整齐，干净，安静，美丽。

没有想到，住宿的忍野村，其忍野八海，竟然是世界文化遗产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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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8点出发，前往东京。

日本乡村，多是二层高的别墅，少有高楼。从忍野村到东京的道路两旁，高楼不多。在车上睡了会儿，醒来睁开眼睛，即将进入东京城区，高楼渐渐多了起来。进入城区，东京铁塔跃入眼帘，一幢幢摩天大楼拔地而起，鳞次栉比。

车子驶上东京湾大桥，东京湾就完完全全地展现在眼前了。我们在东京湾台场游玩了一段时间，那里可以清晰地见到日本自由女神像，东京湾大桥和整个东京湾。

说实话，那时我脑子里没有想着自由女神像的来历，想着东京湾的美丽，想着台场的历史。没有，都没有。那时，我惊诧：眼前繁华的东京，竟然没有一幅宣传标语！那么多摩天大楼的墙上，竟然没有一条商业广告！

不可思议啊！

22

离开东京湾台场，前往日本皇居——日本天皇居住的地方。

车上，导游介绍了皇居和日本天皇的一些概况。有一句话，我印象深刻——不多久，一位天皇退位之前，接受采访，被问退位后有何打算，他说退位后最想去听听墙外鸟叫的自由声音。

东京皇居前面，有一个广场公园，绿油油的草坪给人的视觉，额外的绿。一些有年代的松柏树木，被修剪得端庄颀长。广场上矗立着一生勇敢又忠诚于天皇的楠木正成像。

穿过马路，前面是二重桥和日本皇居。一条三、四米宽的水泥路，一直通往皇居前的城河旁。水泥路两侧，地面铺满颗粒碎石，右侧地面开阔得如同一个广场。走到护城河围栏，我看了看白墙黑瓦的日本皇居。

折返回去，瞧着地上铺满着的颗粒碎石，我心想：日本这么有钱，为何皇居对面的广场如此寒酸？地面搞个豪华大理石，镶砌个美丽图案，完全可以弄得富丽堂皇一些嘛。走着走着，仔细再看，居然发觉还是颗粒碎石最好，它年年一样，不需要养护维修，大雨天，不积水，不打滑。或许朴素到了极致，也便抵达了华丽的顶端，是华丽的另一种表现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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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二重桥，离开皇居，抬头一看，不远处是一幢幢摩天大楼，高低相差不多，大楼方方正正，色彩朴素简单。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上，没有宣传标语，没有广告标语，也没看到店招店牌。日本企业，难道自信到了不需要宣传广告了么？

在楠木正成像旁，有一间店铺。导游说，这里有东京最好吃的抹茶冰激凌。

排队等候。手握抹茶冰激凌，一边吃，一边抬头望着眼前马背上的楠木正成。阳光下的楠木正成像，似乎也涂抹着一层淡淡的抹茶色。楠木正成，因为勇敢，更因为忠诚，所以死后，天皇给他立碑塑像。

在人身上拥有众多的品质之中，到底是哪个最重要呢？在日本天皇心中，忠诚最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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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饭，在新宿吃的。

走进新宿，视觉大变样。新宿的大街小巷，店招店牌，冲击眼球，极尽艳丽。看来，日本是个追求极致的民族，朴素的地方朴素到了极致，艳丽的地方艳丽到了极致，优秀的优秀到了极致，21世纪以来每年有人获得诺贝尔奖，变态的也变态到极致，日本有着全世界发达的色情产业和文化，新宿，是一个典型。

25

午饭后，在银座逛街。

银座，相当于北京的王府井和上海的南京路。

我们兜了个百货商场，买了点药妆。

最后，在12层高的优衣库商店，我买了两件老头衫。

不知为何，我对银座优衣库，很有好感。

26

来日之前，我读完了《你是这样的人——回忆周恩来口述实录》。书中有一篇文章题目是《父亲视周恩来为圣人》，是由全日本航空公司总裁冈崎嘉平太之子口述的。

——“我听父亲说：他和周总理的正式会谈就有18次。但非正式的会见不计其数。……正式会谈时周总理穿着笔挺的中山装，在日常工作时，他穿着有补丁的衣服。这件事对我父亲的影响很大，从此父亲再也不添置新衣服了。”

7月头上，我对妻子说起了这事。我对她说，我以后也要向周总理学习，尽量不买新衣服。

27

下午将近四点，从银座出发，前往位于静冈县的住宿酒店。

行程需要约四个小时，我们在两个服务区作了休息。记得在牧之原服务区，拿了一份免费地图，我坐在凳子上看地图。那时，天空渐渐暗了下来，但是可以看清地图。在我查阅地图时，我们的日本驾驶员走到跟前，拿着手电筒，把光线照在地图上，和蔼可亲地说着。我明白他的意思，刚才我们从东京出发的，现在我们在这个位置，接着将开往住宿的地方，手电筒照着就是这三个地方。

那时，我激动地连声说谢谢。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日本驾驶员，这么热情，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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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8点多，到达宾馆。驾驶员一如既往地把我们的行李搬下车。我拿到行李后，悄悄问身边的刘导，日本驾驶员师傅，多大年纪。刘导说，她也不好意思问。

后来，刘导对我说，她问了。

她问驾驶员师傅，今年多大年纪?

驾驶员师傅答，今年20岁。

后来，他悄悄地对刘导说，今年65岁啦。

听了刘导的话，我觉得我们的日本驾驶员，礼貌，敬业，认真，热情，友善，又可爱。

29

夜宿酒店房间，是日本的榻榻米。

第一次睡榻榻米，有点小兴奋。睡在榻榻米上，觉得踏实。坐着，躺下，站起，感觉不错。天天睡榻榻米，有利于活动筋骨。

30

7月10日，天蒙蒙亮，我们起床了。

走出酒店，朝着摩天轮的方向散步。我想有摩天轮的地方，应该有不错的风景。

走到一家豪华酒店停车场附近，一个湖泊，一个露天游泳池，一艘停泊的游轮，袒露在眼前。太阳还未出来，却把天上的云彩照射得异常绚烂。空中的两条索道连接着湖泊的两岸，一头是山顶一头是摩天轮方向的游乐场。两个滑轮悬挂在索道中间，在绚丽云彩的衬托下，显得精神抖擞。湖面，光亮粼粼，与彩云交相辉映。

那时，我已经知道湖泊的名字了，她叫浜名湖。现在，我才知道，那条索道，名叫寒山寺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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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边散步，不时迎面来人。凡是主动打招呼的，是日本人。凡是日本人给我打招呼，我来个点头哈腰。

往前走，是摩天轮下的一个湖上游乐场所。不远处，一艘游船在湖面上行驶，发出突突的马达声。湖边草丛中，几只鸟雀在欢快地追逐，伴随着清脆的啾啾声。一转弯，来到了马路上。路边有一间小屋，我停下来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公交站头。一辆公交车正巧驶过，见我在看停车指示牌，便刹车停下。我见到没人下来，立即挥了挥手，示意我不上车。于是，公交车关闭了门，开走了。

接着，我们在浜名湖边的乡村别墅间穿来钻去，一直走到官山寺。路上见到了一个巨大的湖泊，浜名湖主要区域，很宏大，很壮观。湖边架着一座红色的小木桥，一个日本中年男人见我登桥后，微笑着给我打了招呼。我觉得日本男人，有礼貌，内敛中，带点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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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8点，向京都出发。

抵达京都，参观的第一个景点是平安神宫。

日本的都、道、府、县是平行的行政区，一个都是首都东京都，一个道是北海道，二个府是大阪府和京都府。京都是平安时代的日本首都，始于794年，终于1185年，历经了400年。因此，京都是最有日本文化味道的地区，被称为日本文化的灵魂之地。

进入平安神宫之前，有一个仪式：右手拿木勺舀水倒在左手上洗一下，然后左手拿木勺舀水倒在右手上洗一下，再漱口。我毛毛躁躁，漱口时，喝了一口水。

走进门口，对面矗立着巍峨宫殿。我从左到右，走了一圈，正门宫殿前的树枝上，系着人们祈求平安的条幅，与我们风俗不同的是，他们用白色的纸条。

我简单地走了走，因为有的地方游客不准入内，有的地方正在修缮。地面，不是我们想象中的古代青砖和现代大理石，还是细碎的石子，与皇居对面广场上的石子一样，只是颜色是淡米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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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神宫正面，有一个红色建筑，称之大鸟居。从大鸟居到平安神宫的道路两旁，是京都的古玩市场。我对古玩是个绝对的外行。我在那里走走看看，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后来，在集合地附近，买了抹茶冰激凌。导游说，京都的冰激凌，也好吃。古玩只能看看，冰激凌可以吃，我觉得自己更喜欢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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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平安神宫，坐车去了圆山公园。

从停车场走到公园门口，路上见到了华顶山寺院和知恩苑，说是日本佛学研究中心。道神教是日本的本土宗教，印度佛学传到中国之后，也传到了日本。当然，日本也深受中国儒教的影响，如果中国儒家文化可以称为宗教的话。

走到公园门口，一抬头，一根黑黑的电线上两只鸟雀在戏玩。一会儿你挤我，一会儿我挤你，后来依偎在了一起，再后来一只鸟的嘴尖伸进到了另一只的嘴巴里。我知道，它们在甜蜜地亲嘴。

没走几步，有一个大樱树。导游说，每年春天，整个公园，这棵樱树是主角，被众多游客围观。樱花的季节很短，她积蓄了一年的力量，就是为了那短短两周时间的绽放。樱花真像日本人，平时安安静静，点头哈腰，低调行事，关键时刻，灿烂绚丽，压倒群芳，一剑封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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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第二周，京都在公园内有文化活动。很巧，祗园祭2019神桥清洗式等活动，在公园举行。

一个转弯，见到一群日本妇女穿着白底蓝花的和服，长发盘起，手拎女包，脚穿木屐。走在她们前面的，是一群日本女孩子，个个穿着白底红花的和服，红色头绳扎起头发，脑后的红色蝴蝶结，在孩子们一步一晃中，显得特别漂亮。每个女孩脸上，被涂成厚厚的雪白。导游说，今天是日本的妇人会，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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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动是晚上6点的，所以没有留下观看。接着，导游带我们去看了御美神社。它是供奉人们祈求美的。旁边有一个洗手池，说是用水洗洗手、擦擦脸，会愈来愈漂亮。许多女性游客，排着队，想去体验一下。

我站在边上，看着她们洗手擦脸。一个男生说，还是不洗了，不然突然变美了，刷脸安检过不了关，回不了国。我想想也有道理。

另一个是结缘神社，是求良缘的，年轻人特别喜欢。蛭子神社，是求财神的。看的最后一个是祈求健康的神社。

走出门口，我才看见八坂神社四个字。突然觉得，我们是不是反着走的？

圆山公园，祗园祭，八坂神社，三者之间，一定有着联系，只是我现在不知道而已。

37

反着走，是为了方便游玩下一个景点：花见小路。

京都是平安时代的日本首都，始于794年，终于1185年。公元794年，我们处于中唐时期。当时日本派遣了许多留学生到中国。京都花见小路那里的建筑，留存着中国唐朝时期的建筑风格。有人说，看唐朝，到京都。

花见小路，在我看来，就是古镇老街。和江南古镇不一样的地方，它规划整齐，街道都是直的，没有一条是弯弯曲曲的。整个建筑，以两层木屋为多，外头挂着竹子垂帘，看上去都是茶室。

有人说，日本鼓舞伎剧本《假名手本忠臣藏》，是写这里的。香港电影《妓艺回忆录》也在这里拍摄的。可惜，我都没有看过。

我跟着游客，走马观花，前面一段路禁止通行，在拉起的警戒线内停着一辆警车、两辆消防车。我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日本警察和消防员。据说，一间茶室，发生火烧，现已扑灭。一个女士对着消防员在说着什么，我估计是女记者正在采访。

看到警察后，我自然地警觉起来，我警觉起来的时候，第一个动作是摸摸自己的口袋。一摸，吓了一跳，手机没有了，又在背包里翻寻，还是没有找到。

后来，在花见小路兜了一圈，我也没啥心思了。回去路上，见到一个相扑茶室。导游说，开茶室的相扑运动员身高和腰围是一样尺寸的，都是175厘米。其余的，我没听见，我急急忙忙地想回到车上。

一上车，第一眼就看见了被我遗忘在车上的、我的普通又亲切的手机。

38

京都和东京，风格迥然不同。东京多摩天大楼，京都多寺院。

离开京都，车子行驶在郊外。我所见到的日本农田，没有一块是荒地，夏天季节，车窗外是一片片绿油油的稻田。秧苗与秧苗之间，是等距离的，逼仄的。估计不是人工插秧的，是机械化播种的。绿色的农田背后，是绵延青山，之间散落着日本的乡村别墅。有三五成群在一起的，也有孤立一栋插在绿色的田野里。说实话，我心底不羡慕东京的繁华，却对日本的乡村别墅，有一种特别的羡慕和一丝嫉妒。

39

前两夜住的日本酒店，都在大城市边上，离城市不远。今天一路的庄稼田告诉我，今晚确实要住在日本滋贺县的村镇上了。

抵达滋贺县，已是傍晚。位于四楼的房间，拉开窗帘，哇塞，窗外挂着一幅油画：窗下是一条干净的柏油马路，路的外面是整片的日本乡村别墅，几棵高大的绿树伸出屋顶伸向天空，别墅的远处是延绵的山峦，在傍晚光线里被涂上一片深蓝色，山峦的上面是傍晚时分的乌云，片片乌云遮挡着阳光，太阳西坠沉落的最后一刻，仍在极力挣扎，用光线穿透乌云照亮云彩。

40

宾馆附近，有一个超市。我们到了日本超市去看了看。

超市里人不多，灯光程亮。超市比较大，当然比嘉定的欧尚超市要小许多。超市品种也很多。吃的更多些，有蔬菜，有水果，有海产品，有肉片。后者都放在保鲜盒里，包装好的。回家只要洗洗，就可以烧煮。

如果都这样，整个日本，可以减少大量的餐橱垃圾。它在上游已经采取了垃圾减量化的措施了。

41

7月11日清晨，一觉醒来，窗外下雨。妻子问我，雨天还出去吗?我说出去的，正好看看雨中的日本乡村。

撑着雨伞，出门右拐，穿过马路，我走在日本乡村的小路上。路不宽，两辆轿车相交，似乎有些困难。我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小路两旁坐落着一间间别墅。在朝向上它们似乎很随意，并不刻意追求向南。大多数别墅是二层高，也有一层三间的，但我没有看到三层楼及以上的。别墅整体色调，以冷色调为主，即便有几栋暖色调的，也不特别显眼。家家门前屋后，花花草草的，摆放绿色盆景或种植各类鲜花，边上停着家用小汽车。小轿车，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高级、豪华，耗能的SUV车子也不多。但车子的玻璃上，比较干净，这说明空气里尘埃颗粒较少。

路旁电线杆，看不出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电线杆与电线杆之间，也是拉着细细黑黑长长密密的电线。别墅与别墅之间的小路，是水泥路，似乎是石子多水泥少。小路两旁的停车场、空地上，基本上都铺着碎石子，这有利于雨天渗水。停车场周边，生长着一圈绿草，中间也散落着一些杂草。我觉得，对于草，日本人的理解和我们是不一样的。道路两旁也好，宅前屋后也好，更不要说路面上的了，我们是要铲除杂草的。但是，日本人认为草也是绿色植物的一种，和树和花没有多大区别，应该保护的。铲除杂草，也是破坏绿化。

后来，我见到了正崇寺。雨中清晨，寺院大门敞着。虽然外面明明白白写着净土真宗的字样，不知为何，走进去时，我却想到了小时候看的《姿三四郎》电视剧了。我觉得，姿三四郎就是在正崇寺里学习日本柔道的。我就是这么想的，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呢？

回去路上，我走进了永福寺。只要门开着的，我都进去。正崇寺比永福寺大许多，但我没有看到建造年代。永福寺，比较小，建造于1430年。旁边竖着一个圣人像，圣人的名字是日语，所以我写不出来，其名字下面刻着1173～1262年。也就是说，圣人活了90岁。不要说那个年代，即便现在，90岁也是高龄了。

42

早餐后，从滋贺县乡村出发，前往大阪。

第一个项目是参观一个健康体验馆。体验馆里不能拍照。走进体验馆，干干净净，一个女士采用多媒体的手段，介绍了乳胶产品。我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想看看日本人是怎么样介绍产品的，这堂课怎么上？

在大屏幕上，用数据进行对比，用产品演示，然后得出乳胶产品对于人体的益处。分别介绍了乳胶枕头、乳胶被子和乳胶床垫。

接着在展馆进行实际体验，展馆里面摆放了许多张床，许多人躺在乳胶床垫上进行体验。后来，我也躺在乳胶垫子上，头压着乳胶枕头，翻过来翻过去地睡了5分钟。

我很久没有在公众场合躺着睡觉了，如果体验馆可以称作公共场合的话。

43

从健康体验馆出来，我们来到了位于大阪湾旁的一个商场。

商场外面，有个露台，可以欣赏大阪湾风光。海湾里停泊着一艘军舰，露台一边，高大挺拔的棕榈树叶在海风里猎猎作响。

一路行程下来，我记住了东京湾。从东京返回名古屋的东名高速公路上，见到了骏河湾。骏河湾旁的海边别墅，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导游说，骏河湾的学生考入东京大学的比例最高，后来专家研究发现，因为吃了骏河湾里盛产的金枪鱼之故。

你想让孩子考取东京大学吗？请多吃金枪鱼。

嘿嘿，这是我为骏河湾的金枪鱼，做的小广告。

44

大阪也是府，是仅次于东京的日本第二大城市。

这是走近心斋桥后，我才有的体会。我原以为心斋桥是一座古桥，现实却不是，心斋桥是大阪繁华的商业中心，品牌店鳞次栉比，人群熙熙攘攘。人山人海的景观，唯有节日里的上海南京东路步行街可以相比。我走到写着心斋桥字样的十字路口后，继续向前，一直走到戎桥。

戎桥下面有一条河流，我不知道其名字。它从大阪城市中心穿城而过，还是围绕着大阪市中心的护城河，我也不得而知。大阪是个海滨城市，我估计护城河的可能性不大。我走下桥，走在河流一侧铺着木板的步道上。两岸商店林立，店招店牌鲜艳夺目。步道上面，是一排排的饮食店，香味扑鼻。那时一艘游船载着游客从我身旁经过。游船上众多的游客中，没有我的身影，我感到一丝遗憾。遗憾是生活的常态，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迈开腿继续往前走，对妻子说，我们从另外一条街返回。

白天的心斋桥，繁华热闹，夜色里的心斋桥，一定更加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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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二点多，我们前往大阪古城。

古城外有一条宽阔的护城河，石头城墙，高大威猛，或许它就是当年丰臣秀吉气势非凡的一个缩影。

我们站在城墙上面，眺望了不远处的天守阁，白墙绿顶的天守阁，和我们遥遥相对，遥遥相望。

时间关系，没有进去。因为要赶时间，到著名的奈良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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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进入公园，先去参观了春日大社。春日大社，是日本的一个祭祀地方，是世界遗产。走进去，我被寺院里一长排红色的廊柱所震撼，一转身，又被廊柱横梁下悬挂着一长排吊灯所惊住。整个春日大社，路旁树立着许许多多石制的灯具，供日本人进行祭祀。

奈良公园内的春日大社，学问深着呢。我匆匆而过，连蜻蜓点水也说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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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良公园，还有个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就是有一千多头鹿，散养分布在公园里，你走在公园的任何一个角落，不时会与小鹿撞个满怀。

小鹿对人不陌生，天天有那么多的游客慕名而来，胆小的也变成了胆大的。你手中有吃的东西，它走过来，大大方方地吃，还缠住你不放，非要吃完你手中的食物不可，不然，追着你不放。小鹿是聪明的，如果你手中没有可吃的，就不理不睬地从你身旁走过。

在一片大草坪上，树下的一群孩子，和一群小鹿，戏玩得兴高采烈。孩子们特别喜欢小鹿，这是奈良公园的一个特色。

我当时不知道，奈良公园是免费开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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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名古屋。住在第一晚住的名古屋机场酒店的另一个房间。

12日早上自助餐，我糊里糊涂走进了西餐厅。我拿着碗碟夹了一个面包、一块蛋糕后，才发觉怎么没有米饭，怎么和第一天的自助餐不一样了呢。一看，另一边才是中餐厅。于是，我拿着装有面包的碗碟，走到了中餐厅。吃完了西餐的面包后，我又吃了些中餐的米饭和蔬菜。

不知道，那天，是不是只有我，吃了中西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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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后，我们走到了附近的名古屋机场。

机场二楼的一间间商店，有服装店，有星巴克，有餐饮店。餐饮店门口，摆放着桌子凳子，吃早餐的人还不少。机场二楼的商店和商店里的灯光，给人感觉舒服。吃早餐的，看上去，基本上是日本人。后来，我才想明白，日本人为什么在机场用餐，不是因为日本人有钱，而是日本机场内的所有东西的价格，和外面的是一样的，包括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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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没有想到，二楼顶端，竟然发现门外的平台上有游客。那时，我感觉诧异。但是我克服了我心中的诧异后，还是推开门走了出去。

眼前是一个长近千米、宽八十米左右的露天平台。平台的右侧，是飞国内航班的飞机，左侧是飞国际航班的飞机。我取出相机，沿着右侧，一直往前走，然后从另一侧回来。我拍下了停靠在机场上的飞机，拍下了滑动中的飞机，拍下了突然起飞时的飞机。

说实话，我潜意识里是有些提心吊胆的。但没有人来检查我的背包，没有人阻止我取出相机和拍照，没有人怀疑我要搞破坏活动。回程的时候，对面走来一个机场保安，他慢悠悠地走着，连看也没有看我一眼。

他竟然看也没有看我一眼，我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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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名古屋机场，我坐在候机大厅的椅子上，望着人来人往的不同肤色的人群，听着机场里用日语英语汉语亲切的广播声，那时，我忽然觉得自己渺小了起来，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一下子渺小到了似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今天，我踏上了日本的国土，看见了日本的山山水水，吃过了日本的食物，住过了日本的酒店，泡过了日本的温泉，游览了日本的一些景区，到过了日本的一些商场，见到了近距离的几个日本人……我想说，这些不是表象。在我眼里，没有表象，都是本质。因为表象就是本质。

日本是一个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它的制造业非常先进。这从它生产的一些日用品和家电，可以看出。

日本是一个受禅宗影响很深的国家，禅宗在日本现代人的生活中，处处表现出一种极简（少）主义的价值观、美学观。酒店的床铺是小的，能睡即可；一个盒饭，营养够了，就不要多吃；唱歌，也没有花里胡哨的多余动作，就唱歌；我估计日本画，线条不多，就寥寥几笔。据说，最近召开的G20峰会，所用的桌子是从学校里借的，日本政府也算节俭到了极致，极致到了令人丝丝可怕。

日本是一个崇尚个体主义的国家。但他们的个体主义，却是处处为他人着想，他们的个体主义是以不影响他人为前提的。为什么日本这个个体主义的国家里，能够培养出驾驶员三岛和久先生这样的活雷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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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前浮现出一幅幅日本的画面。

我脑海里翻箱倒柜寻找答案。

すみません，对不起，我回答不出。

写于2019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