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28】远去的潮声

烟台.王林

<h1><b>  </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二十八】</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br></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是死是活,一直没有消息。</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太太心里对朝忠确实没指望了。现在,她唯一的指望是朝信。朝信年龄十八九了,整天仍然跟着老大朝阁,为德顺兴跑里跑外,总归不是个事儿。</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其实,为了给朝信在家族里争得立足的一席之地,始终是太太久悬未落的一块心思。她没少给老爷吹枕头风,可这老家伙装聋做哑,出上个不吱声。</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老爷如今身子骨尚可,但精神头儿大不如从前。很明显的是,本来支撑家族的几个店铺卖买,他有意识地渐渐退居幕后,把老大朝阁和老二朝义推到前台运作经营。</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老爷越是这样,太太越是不安。她内心不希望老爷弱化至高无上的掌控权力,只要老爷说了算,她就有办法去影响他。如今老爷逐渐放权,而自己的两个亲生的儿子,一个踪影全无,一个尚未立足,久而久之这般下去,朝信会被边缘化。</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这倒不是自己贪婪,天下哪个亲生母亲不是如此,为儿女操心费神。思来想去,有时实在苦于无奈,曾忿忿地念叨,早知如今万般无计,悔不当初谁也不生。唉!生了,这辈子只要不闭上眼,就有操不完的心。</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晨起,馨月儿给她梳头,看见鬓角两边的白丝愈发多了,问用不用揪几根下来?太太摇了摇头:“别揪了,揪也没用。”说罢,眼圈红了。吓得馨月儿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太太伤心?</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b><b style="line-height: 1.8;"> 太太从镜子里,能看见馨月儿慌乱的表情,便转过身说:“没你什么事儿。最近我总这样,管不住自己的眼泪。”说罢笑了笑。</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馨月儿看太太的笑意,是硬挤出来的,带着些浅浅的苦涩。虽然自己是个下人,可内心不由得有点可怜太太如今的处境。</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早晨起来,老爷先在院子里转圈儿,转累了就去逗弄笼子里的百灵雀,听它们唱歌似的鸟叫。其实,他这种悠闲逸情,掩饰不住内心的焦燥。老爷是个典型胶东爷们儿的秉性,内心虽波澜壮阔,表面却静如止水。</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这些日子夜里,总梦见老四朝忠。先是离得很远,然后慢慢清晰,当朝忠刚要说什么的时候,自己突然就醒了。老做这种半截梦,且都醒在子时,再想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了。</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老爷做这些梦,从来不跟太太说,他知道说了也没用。空让她又多哭一次,何必呢。睡不着,就披了衣服,索性半靠在枕头上胡思乱想。朝忠为什么总在子时,给我托梦?</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若按阴阳来论,生为阳,死为阴。交子时,恰是阴阳交融,生死混沌之时。这样说来,朝忠之命,生死都有可能?派出几路打探的人,先后都回来了,没有一个消息是可靠的,老爷谁都没去埋怨。乱世兵荒,妻离子散并不稀罕,只是这事突然摊在自己头上,让人难以接受。</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唉!人啊就是个命。</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吃罢早饭,老爷照旧坐在椅子抽烟袋,浓浓的旱烟味儿呛得太太直咳嗽。她有时也劝劝他,别一袋烟不罢一袋烟地抽。可老爷说:“一辈子,就会这么点玩意儿,烟再不抽了,还有什么乐趣。”</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她想想这倒也是,要说这辈子他不喝,不赌,不嫖,就好这么一口儿。愿抽就抽吧,反正又不是抽大烟。</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太太问:“整天闷在屋子里咋行,身子感觉轻松些了,何不去几家店铺转悠转悠,权当散散心。”</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老爷说:“都放给哥俩操持了,我再去瞎转悠,不是惹人各应嘛。”</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这倒也是。”</b><b style="line-height: 1.8;">太太看了一眼老爷的表情。</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心想他今天心情还算不错,要在以往每当一提与买卖沾边的事,他立马就烦,说外面的事,女人少掺和。</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对了,这几天,咋没见洪缨?”</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怀上了,正闹身子。又呕又吐的,怕过来让你各应。”</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瞎说什么!都要抱孙子了,怎么说各应不各应的傻话。”</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老爷面露喜色:“难道这是老天可怜我,丢了一个儿子,却送来一个孙子!”</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太太一听,心噶噔一下,表情更加复杂了。可老爷哪能看得透,太太的难言之隐,便叮嘱了她一句:“你是过来人,这些日子多过去照应照应。”</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嗯嗯,放心吧。”太太看老爷心情不错,就试探着说:“朝信,这次从济南回来,一直帮着老大忙活德顺兴的事,你看他能出息块材料?”</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现在看还早些。将来究竟能不能行,不看他手脚勤不勤快,要看他脑袋瓜灵不灵?”言外之意,做生意要眼睛抓色,别人不在意的卖买,你要从中看出利润。</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太太听着这些话中,老爷还没有马上让朝信独档一面的意思,心里便有些失落。</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老爷一点也不傻,从太太后面几句话中,咂吆出些滋味儿,就安抚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朝信的事已有打算。”</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那你怎么打算的呀?他也老大不小啦。”</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你尽瞎操心。端详块好料得时间,把好料用上得磨练。”太太听罢,嘴上再没追问,心里七上八下的,仍然没个准谱儿。唉,跟他过一辈子了,还能不清楚老爷的脾气。再问也是白问,不如不问。</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太太进里屋,从樟木箱子里收拾了几件东西,用块红布仔细包好,把馨月儿喊进来,没好气地说:“拿着,咱去大少奶奶那边看看去。”</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显然,老爷刚才转弯抹脚的一番话,没说到太太的心里去……</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这会儿,在德顺兴渔行二楼的掌柜办公室里,三弟朝信粘乎上大少爷,苦口婆心地说服大哥,船运一趟皮猪的生意。大少爷始终板着面孔,任你怎么说就是不突口。</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朝信,现在海运是敏感的事,日本人卡的很严,何况借猪贩私盐,你是不是不想活啦!”</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大哥,张老板是个有实力讲信誉的商人,“兴业行”背后大有来头。再说,人家只租用咱的船,其它的收购和通行手续事宜,统统与德顺兴无关。”</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德顺兴,再也输不起了。你越说他有来头,我倒反而越害怕!”大少爷心里暗想,朝信为什么非冒着风险,一门心思要促成这笔买卖?而且,又是个济南的商人,咱根本不摸他的底细?</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大哥,我理解你撑着咱家的生意,做事四平八稳没有错。但如今除了同春堂还能赚钱,这几家买卖哪家不赔钱?现在到嘴边的一块肥肉,为什么咱不咬一口?”</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听罢朝信这番话,大少爷不由得记起,老爷曾对自己私底下的嘱咐。他说,朝信太嫩了,其冲动有余,虑事不足,暂不堪重用。</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但朝信毕竟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大少爷明知此事有复杂的背景也有被查扣的风险,还是想帮帮他。关键是怎么个帮法?为此,从克利顿酒店朝信开口相求,自己便一直没间断在想万全之策。</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这样吧,你先让张老板把所有的通行手续办好。”</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这没有问题的。”</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然后,大少爷才告诉朝信,这事应该这么去办。</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德顺兴先派三艘船出海捕鱼,由济南的张老板从海上接一艘船走。回来的两艘船,立即向日本人控制的港监处报失一艘。那被张老板接走的船,即刻进行新漆,刷上所办通行手续上的船只编号,这样船与证吻合,就万无一失了。也只有这样办,既帮了“兴业行”张老板,德顺兴又能跳到圈外,免受干系。</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b><b style="line-height: 1.8;"> 至于,买卖办成了,咱只收折旧的船钱,生意本身利润就免了,德顺兴只图个平安。朝信仔细听后,又问了几个细节。</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b><b style="line-height: 1.8;"> 他朝大少爷扮了个鬼脸</b><b style="line-height: 1.8;">:“还是俺哥,老奸巨滑!”</b></h1><h3><b style="font-size: 20px; line-height: 1.8;"></b></h3> 未完,小说继续讲述老烟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