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记忆————春节随想（3）

高新竹

乡愁。记忆————春节随想（3）

我印象中的外公，个子不高，白头发，白胡子，红脸，下巴左边有一个玉痣。说话声音不高，但很流利。态度很和蔼，就是发怒的时候也没人怕他。走路时一蹦一跳，他常给我看手腕上的一溜黑毛发，说这是马蹄毛。他一个人干活可以抵好几个人。

我从来没有见他在家好好休息过，也没有见过他生过病。晴天，生产队要出工。雨天，不是搞菜，就是搞菜园。早晚不是挑水就是挑粪。下暴雨不能干活，就到小溪边去钓鱼。冬天,抽空去上山放吊弓。有一年他捕三百六多斤重的一只野猪,请了许多人上山抬回家，就连上下村的人都来看，很轰动。

　　五兄弟中他排行第四，读完小学，全村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读过高小，是村里的“文化人” 。

那个时候读高小，要到汤家湾去读的。他读了一半的《四书》，因为生水火症（伤寒），不省人事好几天，差点死掉。被家里人用椅子抬了回家。他说吃了两个玉米饼大小的人丹片。全身都是药气后，才痊愈的。又经常说幸亏生病没读完高小。如果读完高小，按照他打抱不平的性格，土改来了，肯定要被人枪毙的。

　　我没有亲舅舅。外公他们希望我给他们传家。有好几次，外公用破碎的镜子照着自己刮胡子。刮完胡子的时候，总要左右转转头，看着自己的眉毛，用手捋捋说，美权瞎子给他看相，说他的眉毛不过角（眼角），没有后代的。每当说到这个时候，他声音就僵硬、梗塞。气喉骨在颤动，眼睛里总是湿润的。

　　小时候，我跟外公睡。每天晚上入睡前总要我闭上眼睛嘴巴，他要脱衣服了，因为他身上有些黄泥和石沙会掉到我眼睛和嘴巴里。两人并排睡好后，他要把衣服塞在塞在肩膀间防冷。

高兴的时候。他会给教我子属鼠，丑属牛十二生属；立春雨水惊蛰春风等二十四个节气。以及紫竹岭山四川峨眉山等“四大名山”，及梁山伯与祝英台在杭州读书时，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当中放碗水，不许把水打翻的故事。

当我能够熟练的背出他讲的故事的时候。总微微笑着，说他小时候也是这样，老辈人讲故事，他听一遍就都在肚子里了。初一十五默抄，总是第一个默好，而且都对。当时村里只有二个人读过高小。每当说到这个时候。他总是眼睛放光，语速加快，仿佛又沉浸在默抄完的那种气氛中。平时也经常说他的抢性（兴趣）和记性比哪个人都好，在读书方面他是什么人都看不起。

外公对我的印象是另一方面的。他神奇的故事和读书的自信影响了我，使我对任何事情都感兴趣。使我对读书树立了自信心。

同所有的读书人一样，外公不善于生活，也不太懂得人情世故。思想处在以孔孟的教条及世俗成规构成的理想世界中。平时比较寂寞，有什么话题也离现实很远。议事的时候，常以世俗的常规和孔孟的教条来评判别人，总是跟别人唱反调。但又提不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常“为主上之所戏弄”，也”为流俗所轻“。既显得很可爱，又觉得很迂腐。备受生活的蹂躏，尝尽了人间的艰辛。

　　按标准来说，外公的文化程度不算高。但是在当时村里的文化状况来说，他还是很稀缺的文化资源。应该为社会多做一些贡献和赢得社会的尊重，应该比其他人生活的要好一些。由于种种原因，他读了10年书，只为村里写了一天半的土地证。一辈子同没有文化的人一样，被生产队贫下中农干部当作牛马一样使唤。好在他勤劳善良，与人无害。养育了众多的子女，八十几岁无疾而终。我们对他有无限的怀念。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如今生活好了，他们却远离了我们。外婆家的门关了。

生活还在继续。

温故而知新。我们应该洞明世事，练达人情。更加珍惜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常怀一颗感恩之心，使我们变得善良一些，对人多一份善意。

———— 认真学好一门“谋稻梁”的生活技能，自立于社会。

———— 同时，要善于利用书本，更要向社会学习。严于律己，宽以约人。尊重他人，遇事同别人沟通商量，为自己创造美好的生活服务。不做立于现实之外的君子贤人。

———— 在人生最屈辱的时候，也要肯定自己文化素养的价值。坚定自己的理想信念和做人的原则。

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不要损人利己，干昧良心的事情。

我现在也已经50多岁了。外公外婆也离开我们30多年了。他们是那个时代潮流中的一颗微小的尘沙。现在他们”托体同山阿”。“某山某水埋姓氏，一钗一佩断知闻。”但我常“望庐思其人，入室思所历”。看到这些老房子，仿佛又回到了生活艰辛、但又充满温暖希望的大家庭。这种感情仿佛是挂在心中的星辰。“窈窕秋星或是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