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航空兵雾都雄鹰 入滇参战纪实

谢俊辉

　　

永生难忘的1987年，——左权启



撰稿:左权启(98团参谋)

编辑:谢俊辉(97团战士)

回眸忆史情凝重，该敬逝去众弟兄，为悼念98团建设而牺牲的战友！

山城重庆享美名，天气更无三日晴。

陆上平地无三尺，行車走路战兢兢。

硬要此地展鉄翅，绝非百日能功成。

雾都群雏三代继，付出鲜血和生命。

若无军魂𠄘壮志，那来南疆展雄风。

—— 原空33师师长张书田(后任广空副司令员)

岁月轮回，时间的脚步又一次走进难以忘怀2月，2月17日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每到这个时刻都依然牵动着我们参战老兵的心，2月仿佛是一本笔记，它记下了参战老兵28个白天和黑夜，2月仿佛是一本像册，留住了参战老兵永远的怀念。

永远记得2月17日，黎明时分的云南巫家坝和陆良机场，一架架战鹰呼啸着直冲雾蒙蒙的天空，紧张的气氛笼罩着整个机场，在那天复杂气象条件下，中越边境上空唯有我空33师战鹰在翱翔。

特别感谢先后任原空33师97团副参谋长、98团和99团参谋长左权启老首长，是他对老部队的热爱和对战友的深情，向我们再现了1979年2月那场伟大的对越自卫还击战，让我们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那烽火连天的战场……

向对越反击作战的军人敬礼！

为国捐躯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

空33师第97团、98团，师直夜航大队入滇参战；师辖后勤大足场站、白市驿场站、梁平场站共计近两百人赴滇参战。

　回忆空98团入滇对越自卫反击战

——左权启

我和战友们永生难忘2月17日，每年的此时，我们都会骄傲的说：我们参加了那场伟大的对越自卫反击战！

一、威震天下的“雾老虎”是“摔”出来的

空军航空兵第98团进川后，入驻重庆白市驿机场。1973年改装歼六飞机。和现代的作战飞机相比，第一代超音速飞机—歼六，火控、导航、通讯等电子设备简陋，飞机操控性较差，飞机故障率高，安全性较差。装备这样的飞机，本应通过加强理论、业务学习研究，多组织飞行训练，增加飞行时间，提高部队整体驾驶、战斗技术和维护保障能力，熟练掌握飞机性能，才能保证飞行安全，形成更强的战斗力。但70年代前期，仍是突出政治的年代。未经过那个年代的人是难以理解在突出政治的大形势下，军事训练是如何给一系列无休止的政治活动让路的。部队一个月组织不了几个飞行日，组织飞行，经常是要承担“冲击政治”的风险，一个能出全勤的飞行员一年只能飞几十小时。飞行安全基本是靠少飞、降低科目难度保证的。

四川，尤其是白市驿地区，一年中有将近半年时间降水、云底低、能见度极差，年平均天气条件之恶劣，几可称为世界之最。

　　如此情况下，严重飞行事故无可避免。1971年1月20日，98团副团长韩银旺、飞行员宋玉德驾驶乌比斯教练机因错觉发生空33师入川第一起一等事故；1973年3月6日98团射击主任朱洪福驾歼六飞机因错觉发生33师入川第二起一等事故。以后几年，又发生多起严重飞行事故，牺牲飞行员多名。他们的名字永远刻在了空军的英烈墙上。

　　机场气象条件恶劣是不可改变的，仪表技术差，飞行技术不过关就要“摔”飞机。部队建设的教训是用鲜血换来的。多起严重飞行事故迫使师团领导顶着“冲击政治”的压力，解放思想，积极开动脑筋，千方百计组织飞行训练，狠抓部队的仪表基础技术训练。

各级领导们从五、六十年代，他们在空24师向塘机场飞低云天气的经验体会借鉴到现在低能见度飞行训练，不断总结经验，改进训练方法。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很多人批评空33师，尤其是98团，是“想着法的变化，只想着飞的一根筋；安全观念淡薄，是严重的急躁冒进情绪”。特别是遇有发生问题或较大的安全整顿，98团领导经常被批的抬不起头。但是这些飞行精英从没放弃过积极向上的训练追求。

期间，发明了多种低气象条件下的着陆办法，创造了在落地跑道头刷上白灰、摆放探照灯，以使落地飞机尽早看到跑道等方法（曾被一些上级领导嘲讽为98团打着灯笼飞行）。通过实践探索，系统地总结出了挂暗仓罩飞行、云中仪表大小航线、夜间复杂气象、低气象飞行等理论，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仪表技术飞行训练模式。

　　按照这种训练模式，在天气条件恶劣的川东地区，空33师几乎没有漏过可飞天气，空33师的飞行场次、飞行员的飞行时间总是走在空军的前列。飞行员们也非常明确，没有实打实的仪表驾驶技术，在川东地区，就无法保证飞行安全。他们真正做到了地面苦练，空中精飞。飞行员们那段时间付出的努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团里的2台地面仪表练习器，每天从早到晚，安排的满满的。飞行员们带暗仓罩飞行，都能以及小偏差一直飞到近距开罩，飞仪表修正误差“像大姑娘绣花一样细致”，技术上一点一滴的抠。一个部队训练不到一定的境界，很难理解其中的含义。

随着部队整体仪表飞行技术的提高，几乎所有的飞行员都磨炼到了在机场最低气象条件下飞行的技术水平，完美地解决了机型最低飞行条件、机场最低气象开放条件和飞行员最低气象条件飞行等3个限制飞行最低条件的矛盾 。我师很多飞行人员的夜间云中时间都超过了100小时，远超空军很多歼击部队飞行人员的昼间云中时间。一丝不苟的仪表训练，严酷的低气象飞行，促成了飞行员和飞机的完美结合。

这种成功的训练模式，是我师各年代、各级飞行人员多年飞行实践经验教训的凝结升华，并以不少的飞行人员的鲜血生命为代价。

辛殿枫团长（后任空33师主管训练的副师长）则是创建这种训练模式的领军人物。正是他带领一班飞行精英，克服重重困难，冲破各种压力阻力，勇于实践，系统总结了低气象训练的理论、方法，建立、完善了歼击机仪表训练的模式，为空33师，乃至空军建设做出了突出贡献。1977年，空军在普兰店召开飞行基础技术训练会，辛殿枫副师长在会上介绍了我师仪表训练的情况和体会。我师的训练经验得到了空军的肯定和推广。我1981年在师军训科任训练参谋，根据我师仪表技术训练的模式，编导拍摄了《低气象飞行》教学录像片，教学片报到空军后，受到了空军的表扬和肯定，并作为空军教学片下发全空军和海军各航空兵部队推广学习。

我师飞行人员普遍过硬的仪表驾驶技术也曾受到过外区部队的质疑。为此，空军曾派工作组来空33师进行飞行技术考核。这些飞行专家考核了98团仪表驾驶技术。经过严格考核，检查组充分肯定了98团仪表飞行技术，并由此形成了空军高层对空33师作战特点的认识。

　　空33师强烈的仪表驾驶自信心是走遍天下都不怕的基础。这个阶段的复杂气象低气象飞行训练，则是33师战斗力成长过程中的一个里程碑式的阶段，为空33师连续多年保证飞行安全，成为走遍天下都不怕的“雾老虎”，被中央军委确定为首批应急机动作战部队奠定了牢固的技术基础。

记得我师的一位首长出国考察世界强国的空军后，骄傲的说：当今世界，能把操纵性不好的第一代超音速飞机-歼六，飞到我们这个水平的，几乎没有。这句话，强烈的震撼了与世界封闭的我。几年后，我到空军指挥学院学习，详查了有关资料，和一些空军强国对比后，写出的军事学术文章结论是：我师的飞行员驾驶技术已经跻身于世界一流飞行员的行列。

空33师不断减少严重飞行事故，保证安全，战斗力不断飞跃，是一个飞行场次一个飞行场次，一个起落一个起落，一个飞行小时一个飞行小时“抠”出来的。33师的作风、传统和战斗力就是这样经过一代一代各级指战员一点一滴的努力、奉献和牺牲而形成的，强大的部队战斗力是我们空地勤和各种保障人员血汗的凝结，千万不要忘记，其中还有我们军人家属的艰苦奉献。我始终认为，她们都是没有授勋的英雄！

1979年对越自卫还击战开始前，时任军委副主席的邓小平问空军司令员张廷发：“派往云南方向的航空兵是哪个部队？”张廷发回答：“是雾老虎空33师。”前线总指挥杨得志对陆军讲：“你们放心在地面打，空中就放心吧，空军给我们派来了王牌33师。”空33师刚进驻云南，外电就报道：中国空军王牌军33师已进驻云南对越作战。一向以严苛著称的云南方向总指挥侯书军主任在3月16日的作战总结会上谈到中外航空兵作战特点对比时讲：“空33师的仪表技术可以，前面能见度只要到了一定程度，我就敢放你们起飞。”

　　二、伟大的对越自卫还击战

（一）、要打仗了

1978年，98团转场到梁平机场训练。

1979年1月中旬，师工作组突然来到梁平，了解98团的作战序列、飞行员的技术间断和飞机等情况，给大家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1月16日，团里召开会议，宣读了空军的电报，大意是：军委下令：空33师97团、98团进入临战状态，准备入滇作战。任务是牵越援柬。部队要进行临战训练，要研究打F5、米格-21的战术，要提高空中带队长机的指挥能力等。规定1月20日前部队一切转场准备工作结束。

团紧接着向连以上干部进行了传达动员，布置了各项工作计划。部队立即开始进行各种作战转场准备工作，检查维护飞机、准备各种资料、统计携行的地面设备、物资、个人物品等等。到梁平来的各级工作组一个接一个，从飞行大队、机务大队到场站，整个梁平部队一片紧张繁忙的景象。

当时，小道谣传也很多：传说陆军13军37师入柬埔寨作战，打了几个胜仗后，被越军围住了；空44师与越空军进行空战吃了亏等等。那几天，每个人的心里都挺紧张的，既忐忑又兴奋，毕竟都没有真正上过前线打过仗。但整个部队共同的就是都渴望参战，为保卫国家，维护民族利益作出自己的贡献。

我当时任团司令部作训参谋，平时我就注意查看越军资料和美越空战战例，我虽然对能战胜越军毫不怀疑，但对我军可能的损失程度还是很担心的。要知道，越军的训练水平虽然比较低，作战飞机数量较少，但很多飞机的性能要优于我军主力机型歼六。可携带空空导弹的米格-21所占比例很大，其中还有性能非常突出的米格-21比斯（当时并无确切的该机战术技术资料，只是传说该机的飞机推重比接近1，机动性能堪比F16，并装备有先进的空空导弹），还有携带响尾蛇导弹的F5。我军只有少量携带PL2空空导弹的歼7，歼-6飞机只有3门火炮。自卫还击战的初期，据说为了迷惑敌人，空44师的部分停在地面的歼-6飞机加挂了假空空导弹。

　　我特别注意观察了即将走上战线最前沿的飞行员们的反应，他们几乎都是一脸的严肃，忙忙碌碌的研究战术，查资料，准备物品。我私下问了一些平时关系近的飞行员：“和越空军打仗，怎么样？”他们都是毫不犹豫，回答几乎相同：“放心，我肯定能干掉他们，就是撞也要把他撞下来！”这军心、这士气，试问天下谁能敌！

过了1月20日，似乎又平静了一些。那年的春节是1月28日。上级通知，家住四川的可回家过春节，临时来队家属可在部队过年。战前的放假，是让大家安排一下家里事。

1月30日是初三，上级命令下达：先遣队2月3日出发，地面人员2月5日乘运输机空转。98团参战20架歼-6、1架歼教-6、2架歼教-5，2月6日转场到云南巫家坝机场。

　　（二）、进驻巫家坝机场

刚刚结束战争的越南人，妄图在东南亚称霸，不仅入侵柬埔寨，还挑起中越边境武装冲突，并不断扩大规模，侵我领土，杀我边民，严重威胁到我国领土安全，破坏了我国经济建设。由越方挑起的战争已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2月6日，我团飞机在巫家坝机场一落地，马上就进入了双机二等、双机三等战斗值班。机务大队立刻对飞机进行检查，针对半高原机场特点，调整飞机各种参数，排除故障，全部飞机迅速恢复良好状态。

部队迅速进入了适应本场的飞行、战前练兵、战术研究等。我师在四川的3个机场，冬天基本没有简单气象飞行，所以部队的战斗技术基本处于间断状态。此时，云南正处于旱季，降水低云、能见度等对我们根本就形不成不利影响，基本就没有空33师不能飞的天气。98团抓紧恢复战斗技术，在巫家坝机场第一个飞行日，机场上空淡积云云量7-8成，部分空域云量较少，主要飞行科目是特技、编队、攻击。场站的值班首长和参谋，包括气象员就很有感觉，他们钦佩的说：“98团厉害，像这样的天气，一般部队早就不飞了，他们还飞简单气象呢！”

开始，各项作战准备工作要求在2月10日前完成，后来又推迟至15日前完成，最后规定2月17日前全部准备好。部队重新进行了战斗编组，研究演练了各种战斗预案，飞机全部喷涂了下面蓝色上面黄绿相间的伪装色，飞机和发动机剩余时间少的马上做定检或更换发动机。飞行员们整理了个人物品，有关的事也都做了安排。

这次自卫还击，保卫边疆的大致作战计划是：陆军深入越境40-50公里，消灭越军的边防部队和几个正规师。云南方向的越陆军除了一些边防部队外，主力是345师和316A师。越空军有5个师，在越北方主力是空371师，是越空军的王牌师。越空军在北方有作战飞机约200架，其中战斗机150架，战斗轰炸机50架。主要装备米格21、米格19、F5、A37。我军云南方向地面部队有11军、13军、14军、50军的149师、军区的独立师等，这次自卫还击战，广西云南两个方向的火炮共集中了9000门。空军仅云南方向就有44师130团、131团、33师97团、98团、33师独立大队、27师独立大队、28师强五83团、11航校歼7分队，近200架作战飞机。加上广西方向的，整个对越作战约有800架飞机。兵力对比，我军优势明显。这就是邓小平说的：“杀鸡用牛刀。”李先念讲的：“连骨头带汤一起喝光。”

随着2月17日的临近，想着即将到来的战斗，我的心情很紧张、忐忑。不知道即将到来的战争会是个什么样子，也可能上去就把敌机干掉；也可能被敌机击落；也可能我们还要向前转场，准备打入越南境内，轰炸、打击安沛、内排、河内等机场、城市；也有可能少量敌机突然出现在我们的上空。其实每个人都和我的状态差不多。相应的变化是：整个部队突然变得高度团结统一，执行命令坚决，行动迅速，真正做到了全力以赴为打仗。

机场上还停了1架空36师用50年代初的图4轰炸机改装成的电子侦察机，这是我军当年仅有的3架电子侦察机之一，在此负责云南方向的侦察任务。图4的服役时间太长了，原型号的发动机早就没有了，改用伊尔18的发动机。据说受机身强度限制，最大速度不超过500公里/小时，平时飞300公里/小时。图4接受军区下达的任务，每天上午飞2-3个小时，监听侦察前线情况。

　　图4电子侦察机。

　　（三）、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了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还击战打响了。

地面部队是拂晓前向越南边境地区发起进攻的。

空军部队的任务是：给地面部队作战提供制空掩护，保证要地和战区空中安全。

赋予空33师的作战任务是：保卫昆明要地和陆良机场，支援一线反敌轰炸，抗击敌歼击机；掩护地面部队，抗敌轰炸机，掩护我强击机、轰炸机遂行轰炸任务，抗敌歼击机。

98团的任务是：要地防空，防越机偷袭，保证昆明、陆良各机场和主要作战地区的对空安全。

当天昆明地区07:17天亮，07:47日出。

98团指挥机关和飞行大队06:00开始进场。昨天，宣布战斗飞行序列后，没有安排上的飞行员都反应强烈，一致积极要求参加战斗，有的还流下了激动的眼泪。不少飞行员剃光头以明志。当天，不论是否进入战斗起飞序列的飞行人员，全部到机场。各级首长、人员列队敬礼并目送飞行员走向起飞线。看着这些目光坚定，和我朝夕相处的战友，我的心里非常激动，我为有这些勇敢的战友感到骄傲，我坚信他们能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战胜敌人。

此时，我的作训参谋岗位是在飞行员值班室直通师指挥所的电话机旁，任务是：及时传达师指命令，组织空地勤人员进入战斗等级、根据实际情况，调整飞行员和飞机战斗序列，保证作战计划顺利实施。

06:50进入了8机1等、8机2等，4机备份，20架歼-6飞机威风凛凛停在巫家坝机场起飞线上，飞行员、机务人员、后勤保证人员井井有条的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云南方向几十部雷达严密地监视着空中动态，机场周边，各种口径的高炮林立，地空导弹指向空中。机场飞行标志旗迎风猎猎飘扬。一切就绪，等待起飞。

07:00天还未亮，第一批8机编队由团长张书田、副团长陈景云带队在全场人员的注目下，嘶吼着腾空而起，杀向290公里处的指定空域。他们是陈景云、蒋善通、王巨峰、解道讲、张书田、宋飞龙、何汤中、刘登瑞，他们将永远记在98团的史册上。飞机起飞收好起落架就把左、中、右三炮装上了实弹，这是真实的战斗。
20分钟后，第二批4机起飞了。
图4电子侦察机几乎与我团同时离地，飞向前线。
各级人员都是集中精力，静静的干着各自的事，压低了声音说话，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紧张。塔台的无线电里除了可以听到空中情况，不知为何还能听见一些前线地面战斗情况，乱哄哄的，偶尔还能听到陆军在叫“请求炮火支援！”、“我上面有2只猫头鹰！”等等。
揪心的70分钟后，第一批飞机返航，8机开始落地了。大家紧张的观察着落地的飞机是否有开过炮的迹象，看到8架飞机全部正常落地，大家暗暗地松了口气，都迫不及待的了解空中情况。据飞行员们讲，没有发现敌机。我方少云，越方上空都是云，什么也看不到。直到下午，越方上空才少云，可以看到地面上一圈一圈的房子炸得粉碎，还在冒着黑烟。
越空军只在第一天上午起飞了2架飞机，距边境70公里时消失了，以后再未出来。
上午10:50，师指挥所发来了前方地面战况：我陆军14军消灭了越军1个团；陆军11军正在“赶鸭子”；陆军13军在架桥，坦克已经越过红河；各部队正按计划向前推进。消息鼓舞人心。
战斗第一天，98团起飞了2批8机编队、4批4机编队共32架次。
这次空军作战严格控制规模，规定只能在境内飞行，出境权限在中央军委。采用的是“先声夺人，挽弓待发”威慑战术。各机群大摇大摆出航，空中指挥通话说是暗语指挥，在整个还击战中始终没有变过，和明语指挥没有区别，而且战斗巡逻空域中使用的通讯波道与越军内排机场同一频率，互相都能听到。越军的雷达只要开机，显示屏就能看到我军密密麻麻的机群。我军的飞行员、机型、数量、飞机高度、速度、位置等情况就是要让越军全部知道。在靠近边境线的战斗巡逻空域中，分为上、中、下三层，上层是歼-7飞机，中间是几十架歼-6，低空是强5编队，而且全天都是这个阵势，夜间是独立大队的夜航飞机。地面同时有几十架飞机一等、几十架飞机二等，随时可以起飞。以后每天都是如此。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越军在和美国的战争中建立了盲目的自信心，他们自认为是“世界第三军事强国”，永远是“百战百胜”；中国军队多年没打过仗，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1个兵能打我们3个兵；打中国，早上发起攻击，中午前突破中国境内前沿阵地，到马关吃午饭；越空军更狂，他们提出2个小时内消灭中国空44师。

越南陆军初期很顽强，工事坚固，几个人就能守一个山头，抵挡我军大部队的进攻。待我军突破越军二道防线后，越军就成了惊弓之鸟，不堪一击。反击战开始2天后，越军就惊呼中国军队战斗力强，炮火没见过的猛，一个营没来得及展开就被打散了。一个星期后，就承认中国军队比美国军队难打。

越空军司令是我空军三航校毕业的，其空军骨干是在云南平远街和蒙自2个机场飞出来的。越空军整体飞行技术较差，能飞复杂气象的飞行员不多，天气稍微复杂些就不飞了。他们水平大约相当于我们刚完成一提纲的新飞行员，米格21只飞到了单机穿云。越空军的技术水平决定了越军对我作战只能是小批、单机低空偷袭。如果越空军敢于对我军地面部队攻击，入我境内作战或与我空军直接交战，等待越空军的必定是全军覆没。

越空军一直没敢出动。

这样的战斗巡航一直持续到撤军后的3月中旬。初期用的是4机、8机编队，甚至还有几次是16机编队。后因大编队起飞集合时间较长，空中跟队吃力，时有掉队发生，飞行员主要精力都集中在编队上，不利空中观察搜索，机动性差，所以以后改为以6机、4机编队为主。

3月5日宣布撤军后，空军又组织了一次示威性的空域战斗巡航。那天空中多层配置，热闹非凡。14000米是2架歼-7,12000米是6架歼-6，下面每隔1000米配备一批，有4机、6机、8机甚至还有16机。配备了5、6层。一天没有间断。这样的行动不仅向越军炫耀武力，而且也是警告其他国家，中国空军不好惹！

自卫还击战的第一阶段是突破越军前沿阵地，第二阶段主要是要消灭越军的主力部队。随着我军地面打击强度的加大，越空军也在不停的调整兵力部署，加强北方的空中力量。3月2日，上级通报，越空军又从南方调到内排机场12架F5；越空军371师组织了空中敢死队，并发了合同金；苏军顾问给越飞行员上了强击地面目标课。

几乎每天都有战情通报，通报越空军的动态和我军进展情况，部队据此调整作战任务，研究我方战术对策。部队每天都是忙忙碌碌，非常紧张。

歼-6飞机质量一般，平时故障率较高，因各种原因停飞的飞机较多。但在自卫还击战中，各级机务人员为了保证战斗巡航顺利实施，付出了艰辛的努力。只要接到飞行命令，他们就全力以赴，有故障不分昼夜马上排除，千方百计保证飞机出满勤。经常可以在天快亮时能听到排除故障或更换发动机等大部件后的飞机试车的轰鸣声，天亮后，彻夜未眠的机务干部和机组人员又神采奕奕的站在了起飞线上的飞机旁。战斗巡航飞机落地后，机务人员及场站保障人员争分夺秒检查机件，加油充气充氧，以过硬的技术，精准地操作，高质量高效率的迅速完成飞机再次起飞准备，不仅保证了作战任务的圆满完成，还能及时调整飞机序列，积极配合空前指处置战斗巡航中出现的特情。有几次飞机缺件，前方没有备件。梁平场站接到电话后，立即组织人员，马不停蹄地把备件送到了前线，保证飞机及时恢复良好。

战斗一开始，图4电子侦察机每天都要飞行几个小时。他们能够及时掌握有关情况。据机组讲，战斗初期，我方无线电使用乱成一锅粥，似乎没有章法。相比较，越军使用很少，非常谨慎，可能是让美军炸出来的。越军的345师先被我军歼灭，号称越军英雄师的316A师则很狡猾，见势头不对，他们就尽量避开了我军，我军只知道他在沙巴，但具体位置不详。杜4飞机一连几天都找不到316A师。我也在关注着316A师，把歼灭这个师作为云南方向地面作战取得决定性胜利的标志。一直到了2月25日11点，才有喜讯传来：316A师被图4找到了，终于被我陆军13军围住，部队于凌晨发起了攻击，包围圈已缩小到了1公里。大家都非常高兴。实际我军动作还是稍慢了点，最后只歼灭了他1个团，主力还是跑了。

这次自卫还击战中，空军虽然没有开炮击落敌机，消灭敌人，但完成了既定任务，实现了作战目的。受到了军委和大军区的表扬。陆军也很满意，他们说：“这次作战，我们空中带着帽子呢！”一向以严苛著称的云南方向空军总指挥侯书军主任在3月16日的作战总结会上讲：“33师的仪表技术可以，前面能见度只要到了一定程度，我就敢放你们起飞。”空军高厚良政委在空军会上表扬了空33师：“在自卫还击战中，其他部队不能起飞的天气，空33师都能起飞。”

昆指侯书军主任总结这次对越自卫还击战时讲：“这（此次空军的使用）是划时代的战术。”我理解是指：这次空中作战是在我军现有的装备和水平、特定的国际环境、特定的作战对手情况下进行的，以前没有这样的先例，今后也难说有谁能复制这样的战术。这是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的一次空中作战，同时也是展示我军数量优势，威慑先进国家空军的一个战术。这也说明，我军不论装备水平如何，我们都有战胜敌人的智慧。

我坚信我们能够战胜任何敌人，因为我坚信我那些平凡的战友们，包括默默奉献的家属，不论在怎样艰苦落后的工作生活环境里，都能够团结一致，努力工作，英勇奋斗，他们都是英雄！回想着部队的发展史，我们军人的成长史，我从心底喊出：

壮哉，空军航空兵98团！

壮哉，空军航空兵33师！

壮哉，我亲爱的战友们！

左 权 启

2019年2月16日

战争花絮

非常惊险的一次战斗值班是团司令部参谋肖东银所经历的。按照规定，98团担任昼间战斗值班的飞机、飞行员、指挥班子和后勤保障等有关人员、设施都应在天亮之前准备完毕。那天，肖参谋坐在载着有关值班人员的卡车驾驶室内。卡车载着指挥班子和飞行员沿着滑行道驶向停机坪上的值班飞机。司机为了能看到机务人员指引飞机位置的手电筒光，提前关闭车灯，发现值班飞机位置后并关闭了卡车发动机。车里车外一片黑暗，卡车静静的在滑行道上平稳而快速的利用惯性前行。提前起床仍有睡意的肖参谋误以为车已停下，推开车门就迈步下车了……以后的事至今令人心悸，车上的人当时都惊吓住了。万幸的是肖参谋连续在地上翻滚了N圈后，又站了起来，只是略有一点擦伤，那天的战斗值班时间丝毫没有延误。正义之师天佑之。

这次对越自卫反击战中发生了各种“走火”事件，有人说，除了地空导弹没有“走火”，其它各种能打响的武器都“走火”了。这话说的虽然过份了些，可有些“走火”却令人印象深刻。

广西方向，空地协同均不到位，战斗巡航的歼七编队发现了前方有“敌机”，匆忙之中，话都来不及说就把PL2空空导弹发射出去了，所幸忘了事先给导弹加温，未能击中兄弟部队的转场飞机。

最惊险的走火事件发生在巫家坝机场。我师司令部的一位老飞行员，驾歼五甲飞机夜间战斗巡航归来，通场准备落地时，突然发现飞机旁边有一道火光闪过。地面指挥人员听到了巨响，也有人发现了这道火光，虽然都吃了一惊，但空、地人员都没在意。事后一段时间才知道，是驻守在机场跑道旁的100毫米高炮部队在演练时误装了实弹，就这样把一发威力巨大的炮弹发射出去了。所幸高炮部队水平有限，没有击中平稳低速飞行的飞机。

这些问题反映出，在战争环境中，军人的思想、情绪以及掌握发挥武器装备性能等方面的变化。这是所有军队建设必然遇到的铁律。

这次对越自卫反击战是我军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初抗美援朝以后最大的作战行动，一些从残酷战争中锤炼出来的高级将领率领我们取得了胜利，他们功不可没。今后的战争将不再是二战模式的继续，我们战胜了越军，圆满完成了我们的历史使命。今天的空军航空兵雾都雄鹰将继承、发扬空军航空兵第98团的光荣传统，承担起完成祖国的统一大业，与世界第一军事强国对峙并有能力战胜之的重任。

左 权 启

2021年2月10日

　　 空33师后勤保障参战的有:

1979年1月29日(正月初二)早8点钟，空军大足场站139名干战组成航空兵33师后勤保障先遣队。由副站长刘志强，副政委王敬伟，政治处夜梦哲，航材股长李泰焕、杨发明，军械股长张正升、助理余兴杰，军需股助理杨泽海、管理员白振江，气象台副台长薛万昌、咸朝年预员，通信修理所覃木保，有线技师梁光明，汽车连副连长黄东植，汽连修所技师王家存、林克仙，保伞组长李赤军，油料化验员王海山，四站连充拿站长杨二柱等139名干部战士，白市驿场站运油排28名、梁平场站汽连10名司机共177名保障人员走向陆良前线，加入空军第十航校三团场站保障作战。

　　作者左权启和同北京战友一道，看望老团长辛殿枫副司令员。

　　

　　2017年11月北京，谢俊辉(原97团机务大队77年四川乐山兵)向老哥老首长左参谋长敬酒。

　　空38师歼6飞行训练视频，跟咱空33师一模一样，感觉就是97和98团在大足飞行训练。

　　42年弹指一挥间，98团这只中国空军的精锐之师，已列装国产新型三代半战机，警惕地翱翔在祖国西南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