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新年

叮当

<h3>  吃是我们这个民族头等要紧的事儿,以至那句“吃了吗”的问候语流传若干年。而过年,吃就更显得重要了。</h3> <h3>  关于过年,最深刻的记忆是有关吃的。</h3><h3>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只能说勉强温饱,我一直觉得我们进了腊月就开始准备年夜饭了。</h3><h3> 首先是杀年猪,这保证了过年的肉食,那时猪肉是我们主要的荤腥,当然一头猪要吃一年,不过最好的部分我们在过年时就享受尽了。</h3><h3> 之后是挑一两只不爱下蛋的母鸡,装在特制的木头笼子里,每天无数次喂食,鸡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重。现在我们吃鸡都讲究买散养的,可我们当时却都会将要杀的鸡圈起来养,因为平时是真正的散养,家里喂的粮食只能让鸡们吃到一二成饱,其它全靠它们“自力更生”,而过年要杀的鸡,妈妈们都希望它们能长点肉。她们称这种装在木头笼子的喂养方式叫“站”(我不知道这个字该怎么写,觉得可能是“站”,大概是让鸡老实呆着,免得过量运动减肥),谁家“站”的鸡胖,女主人是很自豪的。</h3> <h3>  做豆腐也是件大事, 每年腊月二十四,加工员会在村子里大喊:泡豆子啊,明天做豆腐!</h3><h3> 晚上,爸爸妈妈会把早就准备好的黄豆泡在水桶里,早晨用扁担挑着去加工厂,时候也是精心设计的:不能太晚,家里只有我一个孩子可以帮忙,太晚了没时候做好;也不能太早,尤其不能第一个,不然会粘在机器上。</h3><h3> 到了加工厂,大人们把豆子连同水一起倒进机器,会有豆子从机器里蹦着高儿跳出来,溅得满屋子都是。我看着自己家的豆子变成糊状,上面满是泡沫,跟在爸爸的身后,看他挑回家。</h3><h3> 妈妈总是烧开了水等着我们。家里大大小小的盆都派上了用场,爸爸用沸水把加工好的糊糊稀释,我蹲在锅台上,妈妈站在灶边,我们一起撑着一个用纱布做的豆腐包,过滤爸爸稀释好的液体。过滤出的豆腐渣留给要生小羊的母羊。</h3><h3> 过滤好的液体烧开,就是浓浓的豆浆了,妈妈舀出一些,放上白糖,我就可以去一边享用了。</h3><h3> 爸爸把卤水放进锅里,锅里会发生奇妙的变化,豆浆迅速变成絮状,然后往一起靠拢,就像下雨前逐渐增厚的云层,底下成了有点变黄的清水,豆浆就变成豆腐脑儿了。用漏勺舀一碗出来,放上葱花酱油,咬一口软软的。</h3><h3> 剩下的豆腐脑被爸爸妈妈放到洗净的豆腐包里,放在铺满穰子的竹筛里,上面压上石板,过一会儿,豆腐就做好了。</h3><h3> 午饭就成了豆腐宴,豆浆豆腐脑儿豆腐,一起被摆上桌,我总是吃得肚皮滚圆才离开餐桌。</h3> <h3>  二十八,妈妈会将猪肉皮放在锅里煮熟,用刀刮掉上面粘着的肥肉,剁碎重新加水熬制,盛到盆里晾凉,皮冻就做好了。</h3><h3> 二十九是煮骨头的日子,妈妈将大骨头放在大铁锅里,加上调料炖着,就开始做肉肠了。肉肠是用猪里脊做的,妈妈把肉放在平时不用的大板上,加上馒头豆腐土豆剁碎,拌好调料,这时爸爸会将一个酒瓶磕成漏斗形状,洗干净了和妈妈一起灌肉肠,妈妈一手拿着肉肠,一手扶着漏斗,爸爸用筷子夹起和好的肉馅,在旁边盛着骨头汤的碗里蘸一下,放进肠衣里。这可是个技术活儿,看似简单,有一次我非要试一下,结果是一点都没装进去。</h3> <h3>  腊月三十这天,吃完中午饭,妈妈就开始准备包饺子了,我的任务是擀饺子皮,饺子包完,我就可以换上新衣出去找我的小伙伴了。</h3><h3> 妈妈会在太阳落山前将菜准备好,因为老家的习俗是“大年夜不动刀”。</h3><h3> 年夜饭每年都不变:猪肉馅饺子,炖鸡肉,集市上买来的鱼炸成鱼段,肉肠,皮冻,拌猪肚,家常炒豆腐。这些饭菜是我们平时绝对吃不到的。</h3> <h3>  直到我成为家庭主妇开始准备年夜饭,我们一直是这么吃的。</h3><h3> 我结婚后,在小镇上定居,终于可以买到新鲜蔬菜了。年夜饭的餐桌上除了肉类丰富了,也多了烧茄子炒豆角等菜品,家人大鱼大肉吃腻了,这些菜反倒更受欢迎。</h3> <h3>  如今,购物更方便了,各种代购让我们足不出户就可以买到来自到异地的食材。食材多了,反倒更难做了,下厨房日食记等等一大堆菜谱让我眼花缭乱,不知这些看着就让人垂涎三尺的美味在我的手下还原度会有多高,所幸家人包容。</h3><h3> 我想,不论时代如何变迁,年夜饭菜品如何变化,一家人围坐一起期盼幸福平安才是年夜饭最重要的意义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