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呼喊

老王（8823096）

赵亮放下电话，开始剖鱼。清蒸昌鱼是妻子肖琴的最爱。

肖琴下班直奔皮具行，选购了一根皮带，这是她给老公的礼物。今天，是他们认识二十周年的纪念日。

蒸锅水沸了，赵亮放鱼入锅，看时，然后酒柜里拿出红酒，开瓶。

入冬的夜，寒冷的雾气弥漫在城市上空，街边路灯悠悠的黄晕，投在穿行的车辆行人匆匆回家的路上。

肖琴下了二路公交，右拐进入了铺设完管网，刚撤围通行的太平路，这条路距家不足一公里。肖琴闻到了家里飘来的鱼香，感觉到了老公接过礼物火热的拥抱……

一辆摩托从肖琴身后疯来，迎面一辆大车刺来雪亮的光柱，摩托突然右偏，挂上了肖琴。肖琴踉跄冲向前方路边的一堆建渣。摩托左摇右晃，稍稳，马达轰鸣，消失在了昏黄灯光的尽头。

赵亮把桌上的鱼又放入蒸锅，看表，然后拨打妻子的电话。

肖琴迷迷糊糊的意识里听到包里电话响铃，她知道是老公在呼叫。生命原始的本能让她挣扎坐了起来。她努力地想去拿出手机，但意识变不成动作；她动了动嘴唇想喊：“老公我在这儿！”却发不出让人耳闻的声音。她只感到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在流淌，眼里旋动一片血红的世界。

妻子没接电话，赵亮心里有些发慌。他出了小区，径直走到了太平路。先前电话说鱼要上锅了，要妻子打的，妻子却说稍后上锅她坐二路回。赵亮想：“一定是二路车半道上出毛病了；妻子的手机一定是放包里听不见铃响；说不定妻子就在前面往回走的路上，走着走着就会碰到她……”赵亮一边电话，一边留意匆匆而过的路人。

一辆小车停下了，旋动的视线中，肖琴看到车内伸出一个头来，模糊的意识支撑肖琴在心里喊道：“快帮我接个电话吧，老公在呼我呢！”那个头缩进车里，车走了。

赵亮远远看见有人在前方拉扯，有路人驻足围观。“肖琴说不定在那儿看热闹呢！”赵亮急步前行。

肖琴恍惚中看见两人翻动大嘴，舞手弄脚。一些经过自己和对面而来的路人放下了匆忙，加入围观。一对男女走向了自己，迷糊的意识仍支撑着肖琴在心里不断地呼喊：“快帮我接个电话吧，老公在呼我呢！”男的在说什么，拿出手机；女的也在说什么，男的又把手机放回了包里。女的拉着男的走了。

赵亮接近围观的人群，他下意识里妻子就在那里。他紧张地搜索妻子的身影，拨打她的电话。

肖琴迷糊的意识中知道老公一直在呼她，也正是这一声声的铃声，抓住了她随时都有可能飞走的意识。她多盼望马上有人来帮她接个电话，告诉她老公她在这儿，好让她老公不要着急……

有个人向自己走来了，他拿出手机，用手机的光亮照看自己，立刻惊叫了起来。围观的人过来了，拉扯的两人停止了拉扯，其中一人走近看自己，霎时转身离开，其他人见状也触电似地闪开……但肖琴看到了，还有一个人坚定地跑向自己……

“是老公！是老公！”肖琴集中身体残余的力量，攥紧装着皮带的提袋，“这是送给老公的礼物！等冬天过了，阳台上的花儿开了，老公穿上两月前他生日时给他买的蓝色衬衣，扎上这条皮带一定好帅，好帅……”

汩汩流淌脸上的液体，暖暖的，像老公温柔的抚爱，肖琴微微笑着，笑着，合上眼，慢慢倒下，她觉得自己幸福在了老公的怀里……

赵亮冲到人群闪开的地方，把肖琴抱在怀里，冰凉颤抖的手，忙忙地给妻子擦拭不断淌到脸上的鲜血：“肖琴、肖琴、肖……琴啊……”声嘶的呼喊撕扯黑夜，昏昏黄黄的路灯光也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