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b> (一) </b></h3><h3>
我下乡后的第一个赶场天,便认识了铁瓜。
鎮安是一个小场鎮,兩条不足百米的小街,居住着七八十戶人家。因為小,場鎮上的人家相互間都十分熟悉。我当知青是靠着舅舅的关系,掛钩去的。舅舅說街头上有一姓赵的女知青,大龙你赶场的時候,可去找她玩,于是第一次赶場,我便寻着了赵女的住处。
房子很小,隔成了兩間,里面放張單人床,外面是廚房兼客厅。室內已有一男二女,赵說大家都是知青,不用客气,今后凡是赶場天,欢迎來玩。男的姓白,女的除赵外,另一个姓游,都是涪陵知青。
都是知青,便自來熟。正聊得热鬧,一个粗嗓門从門外撞進來:“哪个是大龙?”
我忙起身說我是大龙,你是?
來人說他是庆生,喊他铁瓜也行,就住在隔壁,与你舅舅是兄弟伙,刚才他說你來了,估計是在赵女这里,果不其然。
說着話,我打量著铁瓜。一双圓眼睛,明亮中透出精明和真誠。个子不高却很結实,短头发,青頭皮,渾圓的膀子上,一只隱約可見的黑蜘蛛刺青爬在上面,凭空添了几分野气。
铁瓜快人快语,被阳光晒得黝黑的脸颊棱角分明,一双眼睛亮着精光。他说,听你舅舅说,你二胡拉得不错,好久拉来听听。我说拉的一般,凑凑热闹还行。
从这天開始,我便认识了铁瓜。<br></h3> <p> (二)</p><p> 铁瓜走了后赵女对我说,铁瓜是个孤儿,同他婆婆住在一起,婆婆八十多了,耳朵有点背,眼睛也不好,一双小脚走路蹒跚,铁瓜对婆婆特别的孝顺,里里外外都靠他。听赵女这般说,我便对铁瓜有了几分好感。</p><p> 午饭后,赵女抱出一条小奶狗送给我,我高兴的抱了回去,这便是那条后来让我纠结挂念唏嘘转肠的土狗黄二。</p><p> 又赶了几次场,我与铁瓜熟络起来。</p><p> 铁瓜说他也是重庆人,父母去世时他只有五岁,成了孤儿,在镇安场的婆婆把他接了来,婆孙俩相依为命,日子过得艰辛,平淡如水。</p><p> 说起父母,铁瓜表情很平淡:“那时候我还小,才五岁,现在啥子印象都没得,只听婆婆说他们都是单位上的人。婆婆说我小时候调皮得很,爱打架,要吗把别人打了告上门来,要吗被别人打个包吊起。”</p><p> 铁瓜说他跟着队里的粪船经常上重庆,重庆好大哦,城里人吃的穿的住的都比我们好,。他叹了口气,:“如果父母他们还在,我现在可能和你一样,也在当知青呢。”</p><p> 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重庆人吃的穿的住的用的都比你镇安好,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铁瓜在说废话。</p><p> 静了一会他又说,他就喜欢重庆人,耿直讲义气。我说当然了,你也是重庆人嘛,臭味相同。他说就是就是。</p><p> 他问我镇安周边去过哪些地方?去过大柏树公社没有?我说都没去过,他说下一赶场天带我去玩,我说行。</p><p> 那时的场镇都叫公社, 公社下面是大队,大队下面是生产队。镇安的周边环绕着几个公社,金银公社,大柏树公社,大山公社,与镇安公社的距离都在三十里上下。 铁瓜说大柏树公社最大最热闹,镇安太小了,没意思。</p><p> 这里真没啥意思,天天不是挖锄头翻地,就是挑大粪灌苗。晚上捧着黄豆大的煤油灯火苗,周围黑灯瞎火的,又不通公路,连个打望的机会都没有。</p><p> 我现在唯一的乐趣和期盼,就是每隔五天赶一次场。听铁瓜说带我去大柏树赶场,理所当然地就一口答应下来。</p> <h3> (三)
知青都喜欢赶场,我也不例外,逢场必赶。虽然我经常什么都不会买,因为兜里经常没钱。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钱,下乡后,母亲每个月都会按时给我邮来五元生活费,只是这五元钱收到后,经常让我前半个月大手大脚冒充土豪,后半个月则腰无半文穷得叮当响。
当地农民也喜欢赶场。各场镇实行的都是五天一场,周边的几个公社有意将赶场天错开,今天金银明天镇安后天大柏树,这给那些喜欢贩卖点农产品的农民,和喜欢瞎凑热闹的知青们提供了“挤油渣”的机会和舞台。
我和铁瓜边走边聊,他说大柏树他熟得很,镇上最大的馆子的负责人的婆娘的哥哥是他熟人,去了请我吃小炒。我说你挣的那点工分还敢操大方?他急得脸红,说我们生产队好歹2角钱一天,你们生产队才1角2。我笑了说那行,反正我今天腰无分文。
我又问,为什么大家都叫你铁瓜?铁瓜说,他们都说我这脑壳长的像个铁球,看起来又黑又圆又硬,所以就给我取了这么个歪号。我笑说还真像,名附其实。他说铁瓜就铁瓜,又不难听。
春天到了,路边的冬水田已经灌满了水,田梗上的桑树也吐出了嫩芽。
川东农村交通不便,公社之间大部分不通公路,走个亲戚串个门办点事什么的,人们来去全凭两条腿。好在路上有伴,我和铁瓜人又年轻,不紧不慢的两个小时便到了大柏树。
铁瓜指着场口一棵大树说,你看,那就是大柏树,1500多年了,书上有记载的。这个公社之所以叫大柏树公社,就是因为这棵柏树而得名。
这树有1500多年?我有些不信,但这棵树叫大柏树,的确名符其实。树身挺拔径干粗壮,三个大人伸开双臂也合不拢。向上望去,树冠如巨伞,遮天蔽日,一蓬蓬嫩绿挤在墨黑的老柏桠之间,展示着这棵老树的蓬勃生命力。<br></h3> <h3> (四)
大柏树街上没有我想像的那么大,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缓缓地从上到下铺了一里多路。石板路两边是些低矮的铺面,临街的每一家门面,几乎全是用一块一块的窄木板组合而成。早上,主人开门时将一块块木板取下来,有序地堆放在墙角,下午关门时又按照编号一块块合上去。那时候全川的乡镇,都差不多是这风格。
赶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人们摩肩接踵叽叽喳喳喝五吆六,煞是闹热。我就随着人流,兴趣盎然地东晙西望缓缓移动着。
铁瓜看来对这场景不感兴趣,说有啥好看的?都是些蔑挑扁担鸡鸭小菜。我说挤闹热嘛,城里头可没有这些。
看他有点心不在焉,知道他有事,说这样吧,你忙你的,我转我的,约个地方等会见面就行。他想想说也行,一小时后我们在街中间邮电所门口见,注意安全。我笑了,屁大点地方,还要注意安全?
不到半个钟头,我把这个屁大点的地方几乎转了个遍。快到中午了,肚子有些饿,想起与铁瓜的约定,便寻着了大柏树邮电所。
那个时候,各公社场镇上都有一个邮电所,一般都设在街上最繁闹的中心部位,虽说每个邮电所只配置一名邮电员,但邮电所绝对是该地的标志性建筑之一。
邮电所门前站了五六个农民,有的拿副空箩筐,有的面前的背篼里,还剩了些没卖出去的老包谷籽花生什么的。铁瓜还没到,我就无聊地打望着人流。
不知啥时候,三个土不土洋不洋打头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我警惕地盯着他们。
三个人都叼着烟。一个黑皮肤长刮脸的大个子靠了上来:知青?我说是。哪里的?我说镇安的。
大个子脸无表情,转头对那两人说饿了么?那两人点点头。大个子说那就叫这个镇安的崽儿请我们吃饷午。
我一下就明白了,今天遇到麻烦了。 我说今天没带钱,改天到镇安我请客。
大个子有些不耐烦,无表情的长脸拉得更长。说那不行,今天你非请我们三个兄弟伙不可。
我就有点纳闷,凭啥子我非得请你们吃饭?我认识你们吗?我昂起头不说话。大个子便伸手拉我,我就挡开他的手。
大个子立刻毛了,嗓门也提高许多:咦,这崽儿还敢还手?不想活了?也不打听打听,这大柏树街上是哪个的地盘。
我说不知道。
大个子火一下冲了起来:不知道?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br></h3> <h3> (五)
周围立刻聚了好几个看热闹的农民,有瞎起哄的,有劝解的。就在大个子伸手要抓住我的瞬间,手在空中停了下来,眼睛瞟着我的身后。
我转过头,发现铁瓜挤在人堆里,一双眼睛鼓得像对铃铛,旁边还有一个漂亮女子。
我说铁瓜来了?他走上来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大个子一动不动。
大个子突然有点不自在,伸出去的手又不好缩回去,顺势指着我,声音则小了许多:铁大哥,这是你朋友?
铁瓜盯着他,脸上似笑非笑:动手呀,你个杂皮!不敢不敢,开个玩笑,大个子嚅嚅道。 铁瓜脸上露出一丝坏笑:杂皮,要想早点死,到镇安来找我。
大个子说,铁大哥,我真不知道他是你朋友,否则给我一万个胆,也不会开这种玩笑。
我对铁瓜说算了算了,他开玩笑的,走吧吃饭去,我饿了。大个子说正好我们也准备吃饭呢,铁大哥,一起一起!
邮电所左边过去几个门面,便是一家馆子,堂子虽大,菜品却不多,也就几样家常菜。大个子热情地小心翼翼地张罗着,给每人点了一盘回锅肉,一大碗饭,又要了一大盆丸子汤。说铁大哥够了吗?铁瓜鼻子哼了哼不置可否,只顾低头同我说话。与铁瓜同行的那个漂亮妹儿,静静地看着我们。铁瓜对我说,她姓石,大柏树街上的,以后来这里,有事可以找她。
回去的路上,我说杂皮还是有点大方哦,回锅肉四毛钱一盘,饭一毛钱一碗,加上丸子汤,这顿饭少说也花了他三块多。铁瓜嘴角一歪,大方个屁,今天就是遇到我了。我不解地问铁瓜,大个子有点怕你,你们是朋友?铁瓜一脸不屑,鬼的个朋友,熟人都谈不上。我就更加疑惑了,说说,怎么回事?<br></h3> <h3> (六)
铁瓜说:“大个子姓马,大柏树街上的崽儿,外号杂皮。仗着人高马大,又有几个兄弟伙扎起,在街上鼓吃霸赊的,人见人躲,是当地一霸。我们虽不认识,但都听说过对方,只是他在大柏树,我在镇安场,井水不犯河水从未打过交道。”
“去年春节,杂皮带了一个崽儿,到镇安赶场,趁人多拥挤,故意靠近一个年轻妹儿身上,还嘻皮笑脸动手动脚的。”
“年轻妹儿不依教大声叫起来,旁边有人跑去告诉了她哥哥秦大汉,秦大汉火冒三丈几步赶过来,抓住杂皮一阵暴打。”
“杂皮仗着自己也是大个子,平时在大柏树骄横放纵惯了,开始还想与对方对打。你见过秦大汉的,像座铁塔,简直没给杂皮半点机会,两只拳头像两只铁锤,暴风雨一般,杂皮完全没有回过神来,一会就见他头上脸上嘴上红水水流出来,哪有一点还手之力”
“我刚好路过,本不想管闲事,因为同秦大汉平时关系处得不错,怕整出人命来,秦大汉脱不到爪爪。于是就上前死死抱住秦大汉,说算了算了,看样子他不是镇安的,不懂视距,饶他这一回吧。”
“秦大汉看见是我,便吐了口气,对杂皮说哪里的?杂皮说大柏树的,秦大汉哦了一声,你是杂皮?杂皮不开腔默认了。”
“秦大汉说,今天不是看在铁瓜面子上,看我不捶死你。杂皮这才抬头看了看我,说铁大哥,今天的事兄弟我感谢了,以后到了大柏树,我请你喝酒。我说算了吧我喝不来酒。从那以后,我们就记得了对方。”
我说秦大汉啷个又听你的呢?
铁瓜说我们是衩衩裤朋友,从小上树掏鸟窝,下河逮泥鳅,横竖都挷在一起。
我想起石姑娘的事,你们在耍朋友? 铁瓜不说话,脸上表情有些凝重,见他这样我就不好多问。
时间一天天过去,在邻居社员们的纯情照顾和热情指导下,我学会了挖地,裁秧,挑粪,割麦等一应农活,犁田和拉粪船他们是不让我干的,他们说这两样是全劳力的技术活,评十分的男人才干得,你评的是每天八分,等几年再说。我无话可说,知道他们是照顾我。理论上,自己每天工分值换算下来,只有九分六厘钱,也确实无资格参与这两项高科技重体能运动。再说这每天的九分六厘票子还拿不手,得等到年终决算,扣除分的粮食柴草饲料果木等等,所剩几何尚不可知。
过了一段时间,大队团支部准备成立文艺宣传队,隔壁老高是大队会计兼团支书,郑重其事地将十张大团结交给我,上重庆去购置各种乐器。本想节约船票钱,搭生产队的粪船上重庆。后觉得实在吃不了那苦,还是乘客轮走的。生产队紧靠长江,靠水吃水,队上就打了两条船,一条十噸的,专门到重庆城拉粪,每月一趟。小的那条载重两噸,用于曰常运输。
六天后,我背着一背篓的乐器回到生产队,二胡板胡笛子小提琴罗鼓三弦一大堆,笛子是专为铁瓜买的,一套五支。铁瓜换来倒去的爱不释手,见他高兴,我也高兴。
再次见到石姑娘,是在宣传队成立半月后的一个晚上,我们在街上戏台后面一间大空房子里排练节目,屋角一个年轻女子静静地坐着,是石姑娘,漂亮而矜持,我们在大柏树见过一面,有印象。<br></h3> <h3> (七)
第二天晚上排节目的时候,铁瓜跟我说,石姑娘是来与铁瓜辞别的,她要到重庆去,今天早晨的船,走了。
我问铁瓜,她到重庆去干啥子?铁瓜说她姐嫁在重庆的,最近生了娃儿,让她帮到带两年。我说哪你和她以后还搞得成不?铁瓜说有点麻烦,看样子她不想回大柏树了,但又舍不得离开。我说主要是舍不得离开你。他不置可否。
我看不清铁瓜脸上的表情,只是从声音里听出了几许无赖。
以后一段时间,铁瓜不再提石姑娘的事,有几次我话到了嘴边,看他那无所谓的样子,我就觉得没必要提石姑娘三个字,虽然我知道他这是在装。
铁瓜一如既往的同我们几个知青裹在一起,白天各忙各的,晚上照例到戏台后边大房子排练节目。歌舞曲艺器乐合奏,铁瓜的笛子声依旧婉转悠扬,丝毫听不出有丝毫的异样。
收了大春,天气凉了下来。
地里的活路少了许多,老乡们不紧不慢地挖田梗,点豆豆,并苕种,点小麦。大家悠闲起来,就鼓噪着要看我们的演出。
团支书老高请示公社领导同意后,把演出时间定在年末的一个赶场天。
演出那天晩上,镇安场像过年一样热闹,戏台下更是人山人海,铁瓜说周围几个公社的很多人闻讯后,都跑来看演出。
那晚的演出十分成功,得到了公社领导的高度肯定。公社书记鼓励我们走出去,到兄弟公社的舞台上去展示展示,让他们看看镇安公社是有水平的,有人才的。
现在想起来,其实就那么回事,水平不可能有多高。那个时候,全国上下文化生活极度平乏,八个样板戏翻来复去演,人们感到烦,想看点不一样的。
老高就同我们商量,第一站出征哪个公社呢?我说到金银场去,潜台词是我没去过。铁瓜说还是大柏树吧,看的人多些影响也大些。我晙了他一眼,人家石姑娘早就去重庆了,何必呢。
我们下午去的,晚上演出完毕又往回赶,我问铁瓜你不住一晚再走?他说石姑娘又不在。我看他说话很平静,知道他们这个事可能要黄,就不多说什么。<br></h3> <h3> (八)
1973年的春天到了,知青们的春天也到了。
春节后不久,中央发通知说,知青可以上大学了,但必须由当地推荐,还要考试。我们就蠢蠢欲动,到处找初中的课本,相互间打探消息,相互间探讨课题,虽然都半斤八两,大家都差不多的水平。
铁瓜很关心这事,时常帮我四处打听消息,好像这是他的事一样。
不久,两个本地知青小游和小白顶替回到涪陵,参加了工作。我也得到通知到涪陵城参加考试,住在小游家,二人在我每天考试后陪我东游西逛,两家老人待我如親儿子般,至今想来心里都是暖暖的。
这天安排挑河粪。重庆回来的粪船靠岸了,在家的劳力全部出动,男女老少齐上阵。正挑得臭汗淋漓时,见铁瓜从远处飞奔过来,跑到我面前,将手中一个信封高高举起,大声喊道:大龙考上了!
铁瓜家里已经聚集了四五个人,有街上的知青赵女,还有其他队的三个知青。铁瓜见我来了说你什么时候走?我说明天一早,他说我和应福送你下涪陵,我说算了吧,他说一定的。
中午铁瓜给每人下了一大碗面,吃了就跟着我回到生产队。小赵铁瓜还有老高的堂客韓善根就开始忙起来,老高杀了一只大公鸡,合着小舅送的十斤保肋肉,菜蔬作料都现成的。忙了一阵老高说大龙你过来,把你的账了结一下。
老高把桌上的几个账本摊开,噼里啪啦拨拉一通算盘珠子,说大龙呵,你挣的工分扣除你分得的粮食柴草等,基本持平。辛苦一年半,挣了零分钱,这个我倒无所谓,好歹生产队管了一年半的饭。但凡知青,谁也没想过要在农村,靠挖泥巴挣个七七八八的。
第二天一早,铁瓜和应福挑着我的行李,乘船送我到下涪陵城,办完相关后手续后,我搭上了去重庆的客轮。我与二人挥手告别,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重逢。
这一别就是26年。1999年我重返镇安时,又见着了铁瓜,老朋友重逢异常高兴,相互打探对方的情形。两个小伙子,眨眼间变成了两个中年人,推杯换盏之余唏嘘不已。我问他结婚了吗?他说早结了,他明白我的意思,说不是石姑娘,你不认识的。问他在忙些啥子,他说做点小业务,还行,有点小钱。看着铁瓜成家了立业了身体不错,我就特高兴。
2010年秋,我又一次回到镇安,这次是开车去的,镇安与周边的乡镇全通了公路,以前近一天的水路,現在不到两个小时。铁瓜住的那条街还在,只是没见着人,邻居说他早就举家到重庆了,难得回来。(完)<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