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Ⅱ 行走在水墨宏村的春光里……

真言堂最诗文

　 文/邓家恂

从宏村回来已经很久了，一直想写一篇关于宏村的记忆文章，却迟迟不敢搦管为文。因为我怕不好的心情，破坏那古老宏村宁静悠远的甜美意境。然而，那一汪碧水，那黑白相间的房舍，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着我的记忆。在我回到所处喧闹的城市寓所，我真觉得古老宏村是江南烟雨里一处静若处子的栖居地，她没有重工业的污染，也没有过多的嘈杂喧嚣声。她是上苍遗落烟雨江南里一位待字闺中的少女，欲遮还羞，小轩窗，正梳妆，无需抛绣球，静待我这位如意郎君来揭那帘红盖头。

　农历丁酉年烟花三月，我欣欣然游历了安徽这座著名的古村落。宏村，始建于南宋绍熙年间（公元1190—1194年），至今已有900余年的历史。宏村的整个占地面积在30公顷左右，现有保存完好的明清徽派古民居140余幢，她看上去古朴、典雅、宏大，没有一丝的矫情状。官宅从外表看，都是一样的格局，一色的白墙灰瓦，一样高大翘楚的马头墙，有骄傲睥睨的表情，也有跌窍飞扬的韵致；灰白的墙壁被时间涂划出斑驳的线条，宗族词堂、书院、牌坊和宗谱，更有了古朴、厚重、庄严的气势；走进民居，美轮美奂的砖雕、石雕、木雕装饰入心养眼，门罩、天井、花园、漏窗、房梁、屏风、家具，都在无声地诠释着徽派建筑家精心的设计与精美的手艺。宏村古民居群是徽派建筑的代表作之一，其布局之工、结构之巧、装饰之美、营造之精为世所罕见，那泥痕驳落的院墙，锈迹斑斑的门环，记载着、述说着这座古村落沧桑变迁的历史......

　宏村坐北朝南，背靠黄山余脉的羊栈岭和雷岗山，其形状酷似一头躺着的老水牛。村前是一汪平静、碧绿的南湖水，水静得像一面镜子，绿得像一块碧玉，引来很多大大小小的中外画家驻足写生，给古村落平添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村落外的远山远树，被一团团薄雾轻烟笼罩着，村落则遮掩在一片云蒸霞蔚里。因此，村落时而如浓墨重彩一般地沉稳凝重，古朴庄严；时而又似泼墨写意般地疏密有致，轻巧舒缓，有若一幅徐徐展开的山水田园画轴，横亘在游人面前，让人美不胜收，驻足惊叹，流连忘返。故而，宏村被人们誉为中国最美乡村，有“画里乡村”之称号。

　走过南湖上的石拱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巍峨耸立的南湖书院。门前的廊柱上刻着一副很文人的对联，“地近黄山耸起文峰千丈，楼迎南湖拓开思波万重”。读后不由使人浮想联翩，从而陷入到那种意味深长的情境中去。南湖书院旧称“依湖六院”，是由南湖边六个不同的私塾组成的，到了清嘉靖的十九年（1814年）间，将六院合并，遂取名“以文家塾”，又称“南湖书院”。书院由志道堂、文昌阁、会文阁、启蒙阁、望湖楼及祗园六部分组成。一湖碧水映照着书院，静观着古村落的云卷云舒。她粉墙黛瓦，挺拔雄伟，气势庄严。书院里，亭台楼阁间的青砖、灰瓦、马头墙，凸显出一种温润别致的味道，极具传统的徽派建筑风格。

　从南湖书院出来向左拐，在巷道中蜿蜒前行百余米，便来到了宏村人的祖堂------乐叙堂。乐叙堂中的廊柱上刻有三幅对联，第一联为：基开雷岗绵世泽，渚承越国翠簪缨。说的是汪氏在宏村的历史起源与发展过程。第二联：非因报应方为善，岂为功名始读书，第三联：克己最严须从难处去克，为善以恒勿以小而不为。读着这两联，我深感宏村人不仅具有宽广博大的情怀，而且具有反省自我的豁达，这是一种十分难得的人生态度。当今社会，最难做的事情就是克服自己的心魔，控制自己的私欲，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从善如流。

　从乐叙堂出来，我又去了“敬德堂”、“敬修堂”、“东贤堂”、“三立堂”、“叙仁堂”、“承志堂”等等的一些古舍老宅，它们或气度恢弘，或朴实端庄，或精雕细刻，或富丽堂皇。庭院里的参天古树高耸林立，墙头上的青涩藤萝蔓延，我有如行走在明朝的历史烟雨里。我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些古朴庄重的厅堂名字，陷入一种深深思索中，敬德即为积德，敬修亦为静修，承志即为传承，而三立，则是立言、立行、立德三功。所谓立言者，言于心，警于世，言人之所欲言，言人之所不能言，言人之所不敢言；所谓立行者，勇略兼备，言必行，行必果。所谓立德者，应不愧当世，留待后人。由此看来，宏村人的文化里，绵延着中国五千年最传统、最优秀的核心文化基因。

　在参观完几个古厅堂后，我在手机上记下了几副对联：“两条正路曰读曰耕，二字箴言惟勤惟俭；敦孝悌此乐何极，嚼诗书其味无穷；求名求利但须求已莫求人，惜衣惜食非如惜财缘惜福”。确实如此，人生真的是只有两条好路可走，一条路便是读书，另一条路就是耕作了。假若舍此两条路不走，那还能有什么好路可走呢？如果要想走好这两条路，还必须记住勤、俭二字，惟有勤与俭，才是持家之根本。现实生活中，一定要记住，做事情一定得亲力亲为才行。俗语说得好，求人莫若求己，父兄有亦莫若自己有，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一定要珍惜自己的福缘，此乃何等朴素而又深刻的道理！

　漫步在宏村之中，看到村内有清泉似血管在水牛的周身流淌。那一条条清澈蜿蜒的溪沟，有如牛体内的“牛肠”，曲折多变，引人遐想。溪水潺潺流经月塘后，经过短暂的过滤、休整，然后继续流向村口的南湖，灌溉和滋润着宏村人的田园土地、风情风景。宏村这种别出心裁的水系设计，为村民既解决了各种用水问题，又起到了调节村内气温的作用。当地老辈人讲，夏天即便是40度高温，宏村也是冬暖夏凉，气温适宜。这里“山因水青，水因山活”，宏村的先辈们为防火灌田，独运匠心开创出仿生学建筑之先河，建造出堪称“中国一绝”的人工水系，融自然景观与人文内涵于一体，并使之交相辉映，独具风格。现如今，站在建筑学的高度来看，宏村真可谓是我国当今建筑史上的一大奇观了。

　行走在水墨宏村，漫步在村巷之间，我跫然迈动的足音轻轻敲打古村落的青石板，我发现，这是一块神奇的世外桃源。在这里，人们信奉耕读传家的古训，遵守做人的基本准则，用一颗平常心面对嘈杂的世界，用一双简单的眼睛，静看纷繁的人和事，这是最难能可贵的。尽管这古村落飘遗在尘世之外，道路也不十分畅通，但是，她犹如世外桃源般地清纯澄澈着，恬静安然着。徽州土地的读书人知书达礼，温文儒雅；经商人睿智精明，诚实守信，不张扬，不浮夸，近代以来，出现了一代如李鸿章一样的盖世经国英才、像胡雪岩一样的杰出红顶“徽商”。

　穿行于宏村这轴春天的水墨画里，高高的宅院，斑驳的墙面，翘楚的马头墙，讲述着一个个历史传奇。每一个深深的院落，都记载着一段段风雨故事；每一堵院墙，都封闭着一篇篇神奇传说；每一道门槛，都见证着一章章家道兴衰史。今年春节，我所在的城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周围一片宁静，我挚爱的人都已安然入睡，他们在梦着自己的梦，他们的梦里或许有我，或许没有我。而我独自醒着，坐在电脑旁边，写着遥远宏村记忆的这些只言片语，算是我对宏村热爱最直白的表达方式。

主编：真言堂主人。

图片：手机自拍，个别选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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