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罢不能的家乡河——梁家河 作者 云卷云舒

云卷云舒

　　这样称呼家乡的这条河有点霸道，因为那是陕甘两省的一条界河。那边的人也可以叫她花园河，因为我们村子和甘肃的花园村隔河相望，但我喜欢这样的霸道，那边的人也可以霸道的叫她花园河。不管叫什么河，都不是这条河的真名，她的真名在地图上叫支党河。我不去考究她地图上真名的由来，也不想给她编造一个什么故事，我只想用我们小时候的叫法，把她叫做＂大河＂。因为这条大河见证着我们的成长，见证这岁月留下的人生记忆，见证着家乡的沧桑变化，见证着祖辈、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一粒汗珠掉在地上摔八瓣的艰辛，见证着河两岸的人们不因为是两个省就生份的生活模式，见证着历史封尘中的点点滴滴。梁家大河，纠缠我魂的家乡河。

儿时的记忆，与这条河相关的太多、太多了。惊蛰前后河水解冻，河的两岸洋溢着春天的光辉，报道着春天的信息，草儿青了，柳树新芽满枝头，折下柳枝，做成柳笛，吹出没有节奏的曲子，不为别的，只比一比谁吹出的响声大，伙伴们无调子的笛声响彻整个河川，那是一副动人的柳笛鸣春图。暖暖的春风轻抚着我们的脸颊，细细的汗珠爬满额头，手里拿着小镢头，在河边、在山上找着我们最美味的零食——茼蒿蒿和辣姜姜。挖到以后，在河水中洗一洗，便直接入口，嚼起来那叫一个劲道。这也许是最缠绕心田的美好记忆。

　　

过了清明以后，天气越来越暖和了，河里就成了我们游泳嬉戏的天然澡堂。大家都光着身子，在泥里一滚，再让水一冲，身上干干净净。欢乐的笑声溢满了整个河滩。炎炎夏日，河水为我们驱散了炎日，带来了凉爽和惬意。 最美的是冬天，河水结冰，河里又成了划冰场，屁股地下坐块石头，后边的人一推，顺势就划远了，那是多么爽的一项冬季活动呀！当时也没有人害怕掉到冰窟窿里，也没有一个人掉进冰窟窿里。那时我们都挺胆大的，至今想起来都对我们自己的童年的胆量是一种由衷的佩服！这条河里承载了我们体能审视的厚重。梁家河，一条伴随我们成长的清清长河。

　　河两边住着不同省份的人，那边是甘肃的人，这边隶属于陕西。但两边的孩子却不太管省份，小时候在一起玩，一起到河里游泳，只有个别事多的孩子还要分清陕西和甘肃的界限。这在童年的回忆中是一种涩涩的淡淡的回味。

　　这条河知道我母亲为我成才的不易。小时候的求学生涯是简单而心酸的，简单的是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是在我们村的三年制学校完成的，教书的开始是卫家岭的师老师，他是我们三队合一时的民办教师，后来老七队分了，由我本家的一位叔叔教我们学习，这位叔叔身材高大，我们挺害怕他的。学校先是设在一间厦子里，是个复式版，一二三年级在一起上课，叔叔先给三年级上课，下来给二年级上课，接下来给一年级上课。学生总人数就十几个。所以下课以后大家都在一起玩，虽然相差几岁，但是我们在一起玩的特别好，至今和我一起玩的小叔叔，小兄弟的关系都特别好，这也就是儿时的友谊是人生最纯洁的友谊吧！这是没有省份没有人欺负的快乐教育，因为这不需要我跨过梁家河的教育。

　　转眼上四年级了，按理要到湫坡头小学去上学，但是，父亲和母亲嫌我太小，离家太远，加之又没有住的地方，就让我到花园去上学。花园小学的校长，一个老头子不要我上学，多亏了巩老师和苏老师说情，他才勉强要我上学。到花园上学，是我个人的一件幸事，因为我可以在自己家里睡觉和吃饭，家乡的河这时就成了母亲的心病，念四年级的其他人都投亲靠友去了塬上的学校，去花园念书的只有我一个人。每天上学，母亲都担心我，我去学校，母亲天天都要看着我过了那条河，走进学校才回家，天天如此。故乡的这条河，春天母亲担心消融的冰块，夏天和秋天，母亲担心河水涨了，特别是下雨的时候，母亲站在河岸，看着我过河，手里捏着一把汗，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小心。只有冬天，河上有一条用木椽搭成的简易桥，母亲每天提着灯笼照我过桥。家乡的这条河，映照着日月星辰，映照着母亲那颗眷眷之心。

　　读完了四年级我又读完了五年级，花园的两位老师一直对我很好，从来没有因为我是陕西的给我找茬，苏老师还经常鼓励我，我对文学的热爱就是从偷看苏老师的一本小说开始的。那是四年级的时候，我看到苏老师在看一本书，等老师出去了，我将苏老师的书偷出来，坐在学校园子里看，发现特别好看，就迷上了，以后几天，只要苏老师下午不在，我都要偷出他的书来读，偷偷的看完了我人生所读的第一本小说。后来，苏老师发现了，给我说，除了看小说，还要好好学习课本的知识。而这两年的学习，那个校长今天说不要我念书了，明天还说陕西的孩子不能在甘肃念书，我觉得那时好下贱，在那个校长的白眼下勉强读到五年级小学毕业，那时甘肃小学是五年制，陕西是六年制。可是那老头说不要我考初中，父亲母亲在一起商量说，孩子已经快上完小学了，应该招待一下老师。父亲特地到湫坡头买了些肉和菜，母亲准备了一天，终于准备好了一桌菜，让父亲去请老师，所有的老师都来了，只有那个为难我的校长没有来，找了好多遍都没有找到，原来他藏在了花园的一个饲养室里，更让母亲伤心的是我去找他的第四次时一不小心掉到了河里，二月的河水冷水渗骨，浑身湿透的我跑回家里时，冻的脸色乌青，母亲默默的为我换衣服时，我看到了妈妈眼里含满了泪水。梁家河，家乡的河，想到你，我就想到了母亲眼里的泪水。

　　好不容易念玩了小学，我升入了初中，来到了湫坡头中学，回到了陕西的学校，不再怕人要挟，也给了母亲内心一点安慰。家乡的河，你是否还铭记着河畔站着的看着儿子上学放学的那位母亲，我的母亲。

　　如今，家乡的河水越来越小了，河底已经长满了荒草，中间只有一股细流。是生态好了还是其他原因，原来的水量只能存在记忆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沉淀出往事的轮廓，往日的影子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厚重。

　　梁家河，亦苦亦难忘的岁月之河，消失的层层浪波激荡去了历史的风尘，幻化成晶莹剔透的记忆，让我欲罢不能。梁家河，家乡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