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纪事】渔港奇观——拜港猪

山高水长

 

在家乡象山半岛石浦渔港，一种奇怪的大鱼确实是很少见到的。

 

小时候，我很喜欢去港边埠头看鱼事。洋山时节，在水产加工厂看一筐筐金灿灿的黄鱼；秋冬汛期，在码头看渔船卸下的一担担银闪闪的带鱼……虽然见过被渔船拖到海滩上的癞头鼋，也见过渔民在埠头边宰杀的大鲨鱼，但是却没有看到这种奇怪的鱼。

那时候，听大人说：这奇鱼毎年在春夏之交要从东海洋进港游行一次。随潮入港，顺流出海。每回要在建有鱼师古庙的临港山崖前那段海面折腾一番，搅得海浪飞溅，漩涡四起。

此鱼身长一米二至二米，个头大似猪，体色黑不溜秋的，镇上人把它叫"拜港猪"。

传说此鱼是来朝拜庙内的鱼师菩萨。所谓鱼师，是我国古时掌管捕鱼的官。大人说得神乎，小孩听了不免恐怖。

以后，人大了些，似乎不怎么怕拜港猪了。尽管我对它没有什么好感，但对于发生在家乡渔港的奇事，总想见识见识，看看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物。

 

不过，这拜港猪是不轻易露面的，想看一次都很难。它每年只出现一次，也不知哪一天突然到来，而且逗留最多不过个把小时，便即刻消遁。几个春夏过去了，我却连它们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后期，镇上开始围涂填海，修建公路。古老破旧的鱼师庙屋被拆了，在那个地方建造了"石浦渔港招待所"。一些老人感叹说："拆了鱼师庙，拜港猪恐怕不会再来了！"

那年春天的一个上午，我随哥哥摇舢板船下海。那天晴，逢潮涨。我们一人在船尾摇撸，一人在船头划桨。正当小船在港面击浪前行时，不料哥哥咋咋唬唬起来，说是有"拜港猪"。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铜瓦门口海波开处，出现了忽隐忽现的黑点。这黑点时沉时浮，顺潮而来，越来越大。不一会，它们已开始横渡港面，浩浩荡荡向渔港招待所前的那段海面游来。

当时，我既高兴又紧张，忘了手中还握着桨。小船也往鱼师庙那边赶过去。

 

突然，离小舢板不远处的海面上看到几尾体色乌溜溜的大鱼，一霎间又钻进水中，四周溅起一簇簇白闪闪的水花。

它们肥胖笨拙的体形，在水中却那样灵巧敏捷。

在鱼师庙前海面，那鱼昂首挺胸，频频拱身叩头，不时露出一条深灰色的背脊和鳍肢。这片海水像滚沸了一样，到处是泡沫、浪花…… 一时间，吸引了大群海鸥，它们"喓喓"地叫着，忽高忽低，盘旋翻飞。此情此景，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甚至有几分忘情：这是一幅多么美妙的"海鸥戏鱼图"啊！

港岸早已挤满了观众，人声哗然。泊在港里的船只甲板上也站满了人。人们为大鱼的精彩表演情不自禁喝彩起来，船上那嘹亮的海螺号也来凑热闹了……而拜港猪则目中无人地在那里畅游，然后折向下湾门方向，大摇大摆而去。

港面余波不息，港岸观众不散。我在小船上看得真切，更是大享了眼福。

后来听故乡人说，这奇鱼原来就是江豚。江豚的体形和头部酷似猪，故而又名“海港猪”。

多年在外，念念不忘那次的情景。一次听一位同乡说："这几年都没有看到拜港猪了。也许是渔港兴盛的缘故吧……" 我心里便大有惋惜之感。

 

可今年农历三月十八这天，我一回到石浦，就有人绘色绘色地说上午看到拜港猪进港的情景。一提这鱼，我仿佛看到了成群结队的海豚，面朝车水马龙的沿港马路后面鱼师庙原址，在机声隆隆的港面欢快跳跃的盛景。

 

这时妻说："其实，拜港猪去年也来过的呀！"

哦，但愿它每年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