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他死了，有两个多月了……”<br></h3><div> 当他的邻居小声地把这事告诉我时，联想到以往，我还是感到心颤不已。毕竟是同龄人，三十多岁，正处能打能跳的年华，更何况上有老，下有两个年幼可爱的孩子！</div><div> 为何而死？他身无疾患的折磨，也并无生活的拮据。一个人不想活了，甘愿放弃生命，往往不是因为不怕死，而是活着生不如死！</div><div> 我和他是同村，村子大，他在南头，我在北头，我之所以常去找他，是因为那时候我老是牙疼，他是赤脚医生。我们村开诊所的不少，牙疼药一开几乎都是三天的，九小包，唯独他只开一天的，三小包。我找他不是为了省钱，而是他开的药对我见效，别人的九包药我吃完后，吃饭我照样只能喝稀的！他的药我只需两小包，头包大减轻，我再不老是吸溜嘴，挤一只眼了，再包彻底好透！</div><div> 第三包我从没吃过，觉得弃之可惜，就同他商量：看能不能只开两包？没想到，他爽快答应了，一旁他的女人却不乐意了——“药哪有只开两包的？”“我愿意付三包的钱。”我连忙补充道。这下她才算勉强答应。这女人长的漂亮，乌发生香，披散时窸窣作响，像挂满无数个小铃铛；瓜子脸，眉吊梢，一双大眼秋水微澜，让人很容易跌进去；她身腰很好，臀部裹得肥实浑圆，一双奶子总是随着步势一颤一颤的，像藏着的两只雪白小兔。</div><div> 药弄好后，他老爱小声地安排我，“蒙娜丽莎”似的“一脸坏笑”：“房事太勤了，注意克制！”搞地我哭笑不得，直想骂他：“你特妈的才需要克制呢！守着这么性感的女人。”他哪里知道，那时我爱人身体不好，我女儿幼小，晚上都是我搂着。这小妮子贪吃，夜里我需要起来三次给她沏奶奶，吃得多也就尿得多，我又需要留意着把她尿尿——那时已经有了“尿不湿”，无奈爱人不知从哪儿看的，说那对女孩子家不好——你睡熟了，她饿了就会往你怀里拱，小嘴一动一动的；想尿了，就不会和你打招呼了，肆无忌惮地能把我们俩漂起来！以至于现在我夜里做梦还老是梦见发大水！你说一夜就这么折腾，谁能睡得好？能不上火？我从没给他解释过这事，好像性事是越描越黑的。</div><div> 男人遭罪时谈论美女能有效减轻痛苦，我也不例外，只不过没有找对可以和谁谈。所以，一次，我在一边吃着治牙疼的药，一边津津有味地谈论着他的女人时，爱人冒然插过来：“见过，不就是一‘蛇精’吗？”</div><div> “蛇精？恁么美？”我直怀疑她陪女儿看《金刚葫芦娃》看多了。</div><div> “你那眼，看那个女的都美！就说你妈吧，水桶腰，你非说是美女！”她嘴撇的像烂柿子，没耳朵挡着能咧到后脑勺上。</div><div> “俺妈疼我，我爱我妈。俺妈不美，能把我生这么帅气吗？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嚷完我也即刻意识到是不应该在自己的女人面前谈论其他女人的，女人都是醋坛子！</div><div> 有关他的女人，后来的事实证明，爱人是对的。及至今天，我写这篇文章时，在电脑上再次观看《金刚葫芦娃》，越回忆越觉得这个女人长得像蛇精！</div><div> 女儿一天天大了，我不再牙疼了，就很少去找他了。后来，我到周口发展，就更少得知他的消息。只听说他女人嫌他不挣钱，跟着一个开发商跑了，这个开发商，还是她娘家的至亲。是至亲，还干出这样的事，人的廉耻呢？这个女人跑时，两个孩子一个也没带——爸爸死后，直到现在，这两个孩子还在家跟着爷爷奶奶过。兽还怜惜自己的孩子，人的人性呢？人若没有廉耻和人性，还是人吗？</div><div> 女人跑后，他把想到的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女人一直没露面！于是，他在家喝了两回农药，一次假的，一次真的。第一次是假喝，动静闹地很大，他想借此感化女人，让女人看在自己和孩子的面上回来好好过日子——他一直觉得女人就在不远处一直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可女人一直没回来，时光浸身，思念噬心，他最终受不了……第二次是真喝，是躲着人的，而他邻居偏说他得了抑郁症，是抑郁死的！</div><div> 我却不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这次回村办事，顺便找他看刚得不久的牙疼病。没见着他，却见着了他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比以往长高了许多，正在厨房里帮奶奶做饭，弟弟烧火，姐姐在朝锅里添水，俨然两个小大人了。看到我，他们俩停下来，问我找谁，我却突兀地从他们的脸上看见了他们爸爸妈妈的身影，惶恐极了。</div><div> 回到周口，我把这事给爱人说了，爱人听完，叹息一声，突然正眼问我：“我要是那‘蛇精’，你会死吗？”</div><div> “不会！”我当即说，“好好活着！”</div><div> “你——？”她不无失望。</div><div> 我解释说：“你长的不像‘蛇精’，即使你是‘蛇精’，为年迈的父母和两个孩子，我也要好好活着啊！”</div><div> 我接着说：“你跟人跑了，要么我们之间已无爱，你不爱我了，我干嘛要挽留你，为你寻死觅活？无爱的婚姻有意思吗？要么你诱惑于新鲜，新鲜都是暂时的，到不新鲜了的时候你怎么办？或者两者有之，那我就祈祷你能找到真爱。同时，我将永不放弃自己！化悲痛为力量，好好挣钱，赡老哺幼，好好写作，力争成名。我就不信，我这么优秀，大千世界，以后就找不到自己的真爱了！”</div><div> “好了，还有完没完？胖理！”爱人怒斥我，“吃饭！自己去盛！”</div><div> 我大嘴圆张，舌头耷拉着——还没说过瘾了，咋能嘎然而止？</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div><br></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