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一直想寫點跟祖父有關的東西。可真正坐下來,又不知從何說起。</h3><h3><br /></h3><h3>我的祖父不是通常那種對孫輩極端和藹可親任你嘻哈撒野的老爺爺。他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所以其實我並不是很了解他。小時候的感覺是他很威嚴,連我老爸都有點怕他。那時都住在蘇州城裏,但不在一處。我們大概每一兩個星期坐公交車去看「阿爹」「好婆」(蘇州話的爺爺奶奶)。</h3><h3><br /></h3><h3>我對祖父的了解是他82年去世後逐漸增加的。特別是近幾年網絡高度發達,查到了一些有關他的資料。</h3><h3><br /></h3><h3>祖父原名毛起鵕,又名毛啟俊,號髡翁,社會學家,書法家,著有《社會學原理》,《社會統計學》,《社會統計》,《社會統計大綱》,《中國書藝六論》,《髡翁詩選》,《中國歷史年表》等。1927年畢業於復旦大學社會學系,曾任中央大學,復旦大學,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大夏大學,操志大學,河南大學,聖約翰大學,東吳大學,華東師範大學教授,1962年在上海退休,67年後居蘇州。</h3><h3><br /></h3><h3>據《漢語大辭典》,髡翁,指老僧。又南宋劉克莊晚年發落成髡,常自稱髡翁。明·謝榛《四溟詩話》卷四:「皎然《賦得啼猿送客》雲:萬裡巴江外,三聲月峽深……觀其前聯,平澹意長,餘皆筌句,予皆削疵,強半稍變氣格。髡翁復起,可能心服否乎?」</h3><h3><br /></h3><h3>二十世紀二十年代從事社會學這門科學是屬於非常超前的,但可悲的是在中國具有超前意識的人其命運往往與其超前意識背道而馳。</h3><h3><br /></h3><h3>祖父在復旦求學時,以成績優異深得大名鼎鼎的孫本文博士賞識,未畢業就以都講大弟子行遞補助教職。大學畢業即留校任教。因為還要養家糊口及資助兩個親弟弟讀大學,他時而搞統計學,時而擔任雜誌主編,盡量多地在各所大學教書。當時各大學的《社會學原理》一書便是祖父撰寫。</h3><h3><br /></h3><h3>49年後,祖父雖有短暫時間在復旦大學及東吳大學教授社會學,但很快社會學作為首當其衝的「反動學科」被砍掉,隨後又是全國大學院校調整。領導們想起他搞過統計學,就安排他教數學。就這樣,一個社會學教授成了數學教授,他從大代數教到解析幾何,微分學,高等數學等等。在學生眼裡,他就是一位出色的數學教授了。然而中國卻因此而失去了一位才華橫溢的社會學家。</h3><h3><br /></h3><h3>由於興趣及學術環境的原因,祖父62年便在上海退休。67年,定居蘇州。其時文革囂然,不久被拉去上海隔離審查了一年有餘。雖最後「無罪釋放」,但因抄家而失去了不少有價值的書籍和手稿。</h3><h3><br /></h3><h3>因為無用武之地,祖父閒來打拳寫詩練字。在這期間寫了不少有關書法及藝術方面的論文,當然都無法發表。</h3><h3><br /></h3><h3>祖父49年前出版的有《社會學原理》,《社會統計學》,《中國農村問題》,《上海市之社會事業》等等。49年後默默寫下了《社會學研究方法論》,《社會通詮》,《現代人類學方法論》,《文字改革》,《中國歷史年表》等,均無處發表。</h3><h3><br /></h3>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期的祖父</p> <h3>祖父的字,特別是毛筆字,非常有功底。下面兩封信是他分別在79年和81年寫給正在浙江大學求學的我的。主要是討論如何學習英文並指出我的毛病。當時我的英文真的好差。讓我深感驚艷的是祖父從來沒有留過洋,英文卻這麼好。</h3> <h3>這封英文信是祖父79年寫給我的,當時他已76歲,而且已經三十年不用英文了。</h3> <h3>晚年的祖父</h3> <h3>僅以這篇短文紀念我的祖父。</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