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姐姐知道红薯是我的最爱,从老远送来了一袋红薯,一个个壮实的红薯,勾出了我心头一串串的记忆。</h3> <h3> 农村土地还没承包前,“有薯半年粮,无薯半年荒”,乡村人家都以薯为主食,从当年秋末吃到来年开春。那年月,红薯直吃得小伢厌烦不已,叫苦连天;大人们也吃得面黄肌瘦浑身乏力,可要裹腹只能靠它。家乡的薯分红皮白心的土薯和白皮红心的洋薯,人们爱种的总是土薯,因为它产量高,质地尤硬,更经得住肠胃的消磨,容易填饱肚子。我们家家大口阔,父亲为了填补粮食的短缺,收工回来顾不得晾干身上的热汗,忙着开荒自留地,收红薯的季节,满屋满院落满薯洞堆满了红薯。</h3> <h3> 父亲仔细挑选,那些小的、有伤口、有虫眼的红薯晒成薯干或制成淀粉、加工成粉条;剩余那些大的,则放进红薯窖里,一直吃到第二年的春天。每家每户的红薯井存放的鲜红薯,让苦苦的生活吃出了甜甜的味道。老家的红薯窖位于背后山半山腰,井洞有十多米深,像一个口小肚大的瓦缸。地面之上的一尺高和地面之下的五六米用青砖箍起,四处留有脚蹬的凹洞,井口直径不足一米,能容一人下去;井洞下半部,直径逐渐扩大,到井底,就有两三米大了。井底还有横洞,每个横洞高两米、深四五米,可以盛放千把斤红薯,十几口的大家庭可以半年不受饥饿。儿时的我很羡慕姐姐能抓住绳子上下自如地出没薯洞,放薯起薯。我充满了对薯洞的神秘和好奇,父亲用绳子系在我腋下或把我装在篾箩里,把我吊进薯洞,我终于探索了薯洞的神秘。</h3> <h3> 缺衣少食的年代,月吃半箩谷,年食四两油的生活窘境,让母亲精打细算得令全家人的生活照样温馨。母亲为了我们能吃饱又不吃腻,薯食的做法总是花样多变:薯饭、薯粥、薯糊,薯块、薯丝、薯粉、薯粉线,蒸薯、煮薯、烧薯……当时薯饭当然算餐桌上的奢侈品,母亲将红薯盛在自己的碗里,米饭留给我们吃。过年了,母亲会炒一大坛子炒玉米蚕豆花生干红薯条,揭开坛子,香气扑鼻。外面玩耍的我,回来会装满衣袋,又叮叮当当地飞跑出去把美食与伙伴们分享。父亲的拿手手艺还有酿制薯糖,红薯糖拌在炒玉米粉里,吃起来香在嘴里,甜到心里。记忆深刻的是除夕夜用红薯粉包的包陀,营养美味可口,又象征着祥和团圆。除夕夜吃包陀这种传统风俗一直流传到物质极大丰富的今天。<br></h3><div><br></div> <h3> 农村土地承包到户后,我们镇办了酒精厂,红薯是酿酒精的上等原料,便能卖个好价钱。家家户户大力种植红薯;一批有文化的青年成了酒精厂里的技术骨干;年轻有胆识的跑采购推销,诞生了一个个万元大户,从此农村的经济得到了飞跃性的发展。薯食便很少走上正餐,多数是用来喂猪的。一晃不觉近三四十年,红薯在自己的记忆中渐渐淡出。可是近几年,薯有重振旗鼓,再出江湖的迹象。现在满大街都飘荡着烤红薯的香味。许多媒体也在大事宣传薯能减肥、能防癌,铺天盖地的舆论引导得大人小孩对红薯垂涎欲滴。好多次下班回家,总见大街小巷的烤炉四周围满了大小妇孺。红薯还能加工成各种小食品;连薯藤叶子也是餐馆,农家院餐桌上的上乘好菜。如今村里种的都是改良品种,改良后的红薯,肉软香浓味佳,在鱼肉吃腻的今天,薯这一绿色食品一跃成为城乡的宠物。</h3> <h3> 红薯养育了我们的生命,我对红薯的记忆如同红薯藤蔓,爬满思绪的脉络,有着太多太多无法释怀的感慨!红苕的兴衰变迁让我感喟不已:今天重温红薯的滋味,更觉得无比甜美!</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