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书者奇遇记 | 手的暗访

听听那冷雨说

<h3>咕噜一个人在家很起劲的玩耍.</h3><h3><br /></h3><h3>老宅子厚重安静,紫檀书桌拽一大片阴影盖着在打盹,木质楼梯偶尔发出不能自控的叹息声,空气泛着冬蜜的光,一楼的甜稠,二楼的清香。</h3><h3><br /></h3><h3>咕噜在书架上逡巡。它喜欢极简风格的书,寥寥几根线条或是色块,怎么看都不会过时。</h3><h3><br /></h3><h3>馋的时候就尖起鼻子到处嗅,开胃菜当推意大利风味《卡尔维诺文集》,营养丰富花样百出;主菜宜选肉香四溢但不油腻的《情人》,醒脑,辣眼;还有拉美《百年孤独》《克罗诺皮奥与法玛的故事》猛一尝脑浆瞬间完爆,感官重组,直上云霄;酒是不能少的,来一杯爱尔兰黑麦啤酒《都柏林人》,让人深陷其中难以自拔;水果就选在地里动不动就剖腹自杀的日本西瓜《雪国》或《金阁寺》;甜点呢,《经典短诗》可以吃一小口甜半天。周末照例吃素,围着哲学书打转,好几次因为营养不良差点晕倒。</h3><h3><br /></h3><h3>为打破寂静,它和书会说一会儿话。在那些体积庞大的书面前,它咽咽口水决定保持沉默。一看到《读者》笑话,或是各种段子,它就念出来给精装书听,希望它们不要太过严肃,自毁天性。</h3><h3><br /></h3><h3>它发现脸皮厚的书,摸上去就像大人物。简装书手感不够体面,不超过三年就成黄脸婆了。而那些穿着当季流行服饰的各种杂志,百日后就会被丢弃,内容太新的书它不乐意去碰,风格不搭。</h3><h3><br /></h3><h3>一圈折腾下来,咕噜眼皮子就打架了。它将自己蜷缩在书橱内侧挂着的鸟窝里,开始最重要的事情-午睡。因为醒过来魂不附体,它可以不花一分钱的遨游全世界2小时。</h3><h3><br /></h3><h3>有一天午睡过后,咕噜半睁着眼,一只手从窗帘进来,一看就是经过了长途跋涉,面容疲惫。他指尖着地,立起身子,看清了面前整整一房间的书橱,倒头就睡,顺手拿了个羊毫毛笔做枕头。</h3><h3><br /></h3><h3>咕噜不敢发出声音,趁手在打呼噜,悄悄地肚皮贴地藏在香炉里偷偷打量。咕噜曾祖母说过它直觉惊人,不敢教它看手相,老人家说,秘密一经点破游戏就终结了。</h3><h3><br /></h3><h3>咕噜只瞥了一眼手的沟壑,就看出来他写书,长期失恋中。咕噜赶紧移开视线,它憎恨自己的直觉,这使得时间变得无趣漫长。</h3><h3><br /></h3><h3>太阳西斜,手醒了,没精打采的,也许是夕照太粘稠了。食指和中指开始敲书桌,旋律一段段被敲醒,它们互相牵着手,变换着队列,有时前俯后仰激烈地抒发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情绪。艺术是相通的,总摆着一张寡妇脸的时间开始在眉宇间舒展东方和西方,古典和现代,执着和了悟。咕噜哼着和声,它不想出声,因为神秘的事物易受惊吓,一点点好客就可能令其逃之夭夭。</h3><h3><br /></h3><h3>转眼就入冬了。咕噜总是很忙,因为它要在手抵达之前,安放各种出其不意的小摆设。有一天咕噜把书架上《鳄鱼街》拖出来,摆在电脑前,一听到手哐哐踏踏的脚步声,它赶紧坐在沙发上像木偶一样打瞌睡。手反复用拇指和食指捻着书,咕噜听出来了每页都一样厚,但声音质感不一样。手还拿起了记号笔,在某些地方做记号,莫非是怕返回的时候迷路?在166页还折了下。咕噜暗自着急,这会让下一位翻书的失去悬念。等手走了后,咕噜开始看那些被破坏的段落,166页写着"那个巨大空旷的广场在那个下午静静地躺着,像个玻璃球,又像是还未开封的新的一年。施洛马站在它的边缘,整个人又灰又暗,完全被那一片湛蓝征服,他甚至不敢下任何决定,不敢去破坏那个完美的球体,那个还没有任何人使用过的一天。"这些话让咕噜心跳加速,摇头叹息。</h3><h3><br /></h3><h3>平安夜到了,咕噜准备了笔墨纸砚。这一次手似乎挺兴奋,握着笔玩了很久,写到最后毛笔一摔,径自跳出窗户了。</h3><h3><br /></h3><h3>咕噜在难辨东南西北的字间迷了路,完全不懂看起来首尾相连的两个字为何生出很多枝蔓,寒冬夜行者的足迹紊乱孤独,像是没有结尾的绝句。</h3><h3><br /></h3><h3>咕噜很想知道手是否发现了它。有一天它去院子里收集了2筐尘土,那是去年梅花凋谢后形成的。它趁着一阵西风扬洒尘土,整个书房都覆盖了薄薄一层,像是雪燃烧后的样子。一整天它都没回书房,第二天深夜它深吸一口气,跳进了窗子。一行印迹从窗户到它住的鸟窝,数了数,有365步。然后再到电脑鼠标,显示屏上密密麻麻的。咕噜觉得这相当于窥视了手的内心世界,它很好奇,手怕痒吗?能看懂它们家族的舞蹈吗?手会不会不辞而别?手能安于这样不见面的相遇吗?</h3><h3><br /></h3><h3>咕噜是靠直觉喜欢或是憎恨什么的。它喜欢看着他打着手语和书聊天,键盘上跳踢踏舞。有时候什么也不做,听竹子的肺腑之言,木棉花缓缓落地,土地喝水被呛到的吞咽声,还有夜色潜入门缝时压扁了的低语声。镜子里的月亮在水里漂浮起来,整个浮出水面后,怕缺水而死,又一点点地潜入水中。</h3><h3><br /></h3><h3>虚度时光使得时间慢慢消除了戒心。时间,这富甲天下的黑寡妇,囤积了无数夫君的白骨和魂灵,偶尔会在月圆之夜展示他们的光芒。手打开智慧的手印,将光引到书房,照亮了古今中外幽暗曲折的灵魂。在盘根错节的灵魂渗透中,咕噜嗅到了离别的气息。</h3><h3><br /></h3><h3>咕噜在黄色记号里找到这句,费尔明娜重逢阿里萨后,拒绝阿里萨说,"我们之间只不过是一场幻觉而已"</h3><h3><br /></h3><h3>咕噜置身事外,了解了真相。</h3><h3><br /></h3><h3>雪白的月亮在水里翻滚,梅花树的影子在粉墙上狂草,夕阳滚动着魔法球令万物自高自大,窗棂旁神经质的竹叶不停地颤抖,书房里上了年纪的书们在睡回笼觉,手轻轻地推开了窗子。</h3><h3><br /></h3><h3>咕噜一个人在家很起劲的玩耍。</h3><h3><br /></h3><h3>(欢迎关注我的微信公众号 听听那冷雨说)</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