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团军二代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 薛荣明 《写意下博乐》（剧名另定）（此为剧本部份）2017年11月24日

大漠人

兵团军二代电视连续剧文学剧本（节选）（剧名另定）

薛荣明

写意下博乐

下博乐过去在人们口中称之为夏尔布呼，这片地方曾是一片神奇的土地。

在上世纪四、五十年代初期，这里到处树木参天，人员稀少。下博乐北面的河坝更是一片林木繁茂，绿草丛生、遮天蔽日的森林，野兔、狐狸和野猪在林间到处乱窜。河坝里的树木多以榆树、梧桐、胡杨、柳树、白杨、沙枣、白蜡为主，这些树木都属野生，非常繁密，生长过程中，为了争取阳光，树木各自为阵，极尽全力往上生长，导致自西向东绵长的这片树木非常高大。林间有条南北相通两岸来往原住民长年踏出的小道，很窄，曲曲弯弯。夏天的清晨走入河坝，晨辉星星点点地洒进，太阳升起时，斑驳陆离的光在树木中映照。鸟儿早已醒来，各种清脆的叫声在林间四处回荡。两岸的原住民到对岸带上自家猎获的野物需要交换对方的盐巴、猪油等生活必需品时，都会牵上自家所养的猎犬或大狗，以防野猪的攻击。野猪习性群体出动，体大皮而厚实。猪有蹭体习惯，尤以喜好在流出粘液的沙枣树身蹭痒，这种沾液非常粘稠，野猪蹭上后，又会跑到河坝边的沙滩上滚来滚去，沾满一身沙后，又到沙枣树身蹭那粘稠的液体，如此，野猪层层累积出这样的皮质极厚，猎枪射出的弹药是很难一下杀死的。但聪明的猎人会用两种办法去捕获它，一是用自制的铁夹布设于野猪常走的路线，这种夹子极其结实，野猪一旦被夹，只得乖乖就擒;另种办法则是在野猪常常出没的地方，挖出陷阱 ，坑中插入许多极为结实、削制很尖形状的榆树枝头，这样一旦野猪掉入陷阱，沉重的身体被榆树尖刺入身体，流血很多，不死即伤，再猛、再凶悍的野猪也会失去它的反抗能力。过去原住民也有过用自制的火药枪猎杀野猪的事，他们在野猪时常出没的地方，攀附隐蔽于大树上，耐心地等候野猪的出现。当野猪晃晃悠悠来到近处时，猎者瞄准致野猪于死地的命门开枪射杀，但不曾想野猪身上常年胶与沙在身上沾连成厚厚的保护层似乎对猎者的枪弹根本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震动的声响让野猪看到了树上隐藏的猎者。野猪大怒，几头野猪群起而攻之，拼命用身体撞击树木，树身震颤，晃动，猎者吓得半死，万一从树上掉落下来，岂不成为野猪身顶脚踏一堆血肉之浆？好在猎者死死抱住树身，双脚踩实粗大的树枝，任野猪使出平生之力也奈何不了猎者，野猪耗尽了体力，没了办法，只得发出沉重的吭哧声，悻悻而去。猎者将他的生死经历一经讲述传出，人们再不敢轻易用火药枪与野猪较量了，背于身上的猎枪通常用于防身和猎杀野兔、狐狸，用散弹去射杀野鸡、斑鸠等鸟类和飞禽。

乌云从天空中滚滚而过，狂风怒吼并嘶叫着掠过大地，仿佛要把地面上的生物一撕两半，然后狠狠地甩出抛向空中。一会儿电闪雷鸣的声音更为恐怖，闪电耀出的光，照亮了大半个阴沉的天，雷声轰鸣然后猛然一声炸响，好像就在人们的头顶，吓得人在屋里神经质地蹲下身子。响雷极为暴烈和恐怖，瞬间将河坝里的一棵杨树拦腰劈断，火，燃了起来。雨在这时突然下了起来，很快降成了瓢沷大雨，连日来骄阳已让河坝里的树木干渴不已，劈劈叭叭的落雨让它们痛快地彻底洗了澡。那燃起来的火，未及燃烧周围树木，早已被这场透雨彻底浇灭。

黑夜笼罩大地，雨已停歇。夜，仿佛被墨沷染一样伸手不见不指。河坝两岸不多的几户人家，夜里绝不敢来往于河坝。森林黑黝黝连成一片，里面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凶险！

清晨醒来，放眼望去，远在东边的地平线上红彤彤的太阳呈椭圆形蒸腾着一点点升起，很快太阳变成了圆形，天边顷刻被它绚丽的光芒染红。霞光穿透近处的几片云彩，天际间的壮观浑然大气，豪迈无穷，大自然献给人类最为震撼的景观令人过目难忘！

两岸的大人小孩早晨会早早手里拿着自家用柳条编织的篮子或缝织的布袋，兴高采烈地来到河坝的森林，踏着沾满露水的草丛，弯腰采摘雨后新生的蘑菇。林中的蘑菇很多，这种菌类天然食物熬汤炖肉特别香，即便素炒也一样十分爽口。不过，这里的人们会根据老辈人口口相传下来签别蘑菇是否有毒的方法，只消向蘑菇望上一眼就能判定能否食用。小孩们来到森林里最为兴奋，林里到处长有野葡萄，野葡萄约有小指甲盖大小，呈黑色，一个、两个吃在嘴里不过瘾，通常会摘满一把一起送入口中，那甜甜的汁、籽及薄薄的皮一起咀嚼特别有味。一种当地人俗名称作羊奶子的植物，也是小孩们权可解馋的。这种植物如藤状通常缠绕于其它植物的身上，呈翠绿色，揭开扁平的豆荚，里面就是呈现奶状的汁液，将此送到嘴边用舌头舔食，犹如吸吮奶汁有着淡淡的甘甜。大人们采摘蘑菇的手快，没多久带来的篮子和布袋已全部盛满，拿回屋后，除当日美餐一点外，其余全部踩着木梯晾晒于屋顶，晒干后，又是冬季用水泡发后一道用来炒制和炖煮的可口菜肴。

河坝的森林自西向东绵延数十公里，南北两岸之间有宽有窄。只所以把它称之为河坝，是因为最早的时候，在北岸每年都有天山雪水自西向东流淌，水流将岸边的土层一点点冲击，一点点把土带走，慢慢河道开始形成。河岸的土层有高有缓，在土岸与河流之间，夏季长满水草和毛蜡。毛蜡的形制很特别，在它的上端生长出一截约有十多公分长、近两指粗细呈褐色的绒状物，成熟后，可缕出毛绒作枕头芯是绝好的材料。从缓坡走近河流，可以在清澈见底的水中，见到沉积的鹅卵石和细沙间一群群狗鱼、鲤鱼、鲫鱼在水里游弋。阳光照耀下，不时看到鱼的鳞光在水面上闪耀。原住民有时会拿个用柳木削制的盆子蹲在河边，弯下身子用葫芦瓢便可随手将鱼捞出，放入木盆。高兴了，叫来几个庄子里的人，捡来河水冲击到浅滩已被阳光晒透了的干柴，点着火后，用刀把捞上来的鱼一剖两半，取出内脏，在水里洗洗，然后用削尖的红柳枝将鱼窜好，撒点咸盐，放在火上翻来覆去地烤制，烤熟后，在鱼身上再撒些干辣椒面，吃这样的现烤美味让人乐不可支。

庄子里的妇人几人邀约在一起，领着小孩，夏天常会带着用木盆装着自家男人、小孩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床单、被面，一路说说笑笑来到河边。这里是几个小孩们最开心的玩耍天地，他们在沙滩边打打闹闹、嘻嘻哈哈地互相追逐，一会儿又用半湿的沙子用小手垒制着碉堡和小人。妇人们在河边无拘无束地东家长西家短地扯着永远扯不完的闲话，不时传出哈哈哈的大笑声……

五月，河坝两岸盐碱地上生长多年的红柳树分外漂亮，它的茎秆呈枣红色，绽放出粉红的花儿一簇簇，一片片，绿叶的衬托又使它们那样妖娆和妩媚。红柳的花期特别长，从花开五月一直延续到金秋十月。五月，两岸不仅仅能够看到红柳花开，那飘荡的沙枣花香也会将它撒播到很远的地方引人注目：一棵棵粗大的沙枣树身，道道褶皱镌刻着树的苍桑和历史，盛开的金黄色沙枣花被银白的叶儿簇拥着压弯了枝头。蜜蜂殷勤地在花间飞来舞去采蜜。串串沙枣果上有着银白色的小点，果形很小，果肉甜中带涩。还有种沙枣树，结出的果儿果形要大多了，成熟后色泽呈现黄中带红，这种果肉多且甜。这里的原住民很会巧妙利用沙枣的果实为自家食用：从树上摘下沙枣后，回家用开水煮熟，将煮熟的沙枣放入笼布，然后在布中搓揉，使果核与果肉分开，最后把果肉放于玉米面中用水揉好，再经发酵用它蒸出的发糕分外香甜。女人们无意中还发现秋后沙枣树身自然生成的胶液，拿回家后用开水化开，用其洗头和护发，可让头发变得乌黑发亮。大自然无偿地馈赠了当地人很多，一次次的探索和发现让他们无比的欣喜，因为生活中又增添了不少生存的法儿。

秋天，是下博乐河坝最美的季节，这个时节的森林白蜡树、杨树及柳树树叶黄中泛红，一些没有来得及变色的绿叶夹于其中，层层叠叠的树木高低错落各不相同，秋天自然形成的色彩将森林装扮的五彩缤纷，犹如上天降落到人间的立体油画。进入森林，仿佛来到一个童话般的精彩世界：不知名的野花倔强地将它最后的美丽展露，林间不时传来各种鸟儿好听的叫声。林中特有清新的空气沁人心脾，草地踏上去犹如踩着绵软的绒毯而富弹性。溪流弯弯曲曲，清澈的水中鱼儿在里游动。这是一个收获野果的季节，夏天没有采摘的野果还有很多，女人们用一根很长的木棍去敲击枝杆，果子立马纷纷跌落到草间和地面，小孩们这时看到这番情景，高兴的连忙蹲下身子拾进篮里。拾回家里的果子，女人们会切成片，将它们晒成果干，或者将一部份装进自家门口挖得菜窖中，留得冬季食用。

岸边南北往里走去都是大片的芦苇，秋天的季节，芦苇已呈黄色，一团团的芦苇花在微风中荡漾，阳光照耀其上，泛出的白光连成一片闪烁。芦苇荡微微起伏，又似行游的船儿在河中摇晃。原住民将附近的芦苇用镰刀割倒，扎成梱、码成垛堆放在屋旁的柴禾园中，有的家干脆将割好的芦苇直接扔在房前或屋后，随意堆放。

冬天，踏着轻轻的脚步悄然来到了跟前，大雪将下博乐的河坝装扮的银装素裹。一夜的水蒸汽遇寒后待到清晨时，绵延不绝的森林形成了绝美的雪淞奇观。那千姿百态的雪树银花，造型曼妙，仿佛是自然大师塑造的一个又一个艺术的珍品：它们有的如银发飘飘的仙翁，凭杖凝视遥远的东方；有的如冰清玉洁的少女，妸娜多姿在那轻歌曼舞；有的如古战场上的武士，身着一身银灰盔甲等待出征；有的又如盛开怒放的花朵，晶莹剔透。河水的流淌声，伴着此时此刻无比壮观的景象，恰似雄浑动听的森林交响乐，最完美地呈现出大自然献给人间的视听盛宴！太阳升起，霞光为雪淞披上了金色的衣裳，轻风吹过，雪淞犹如玉沫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冬季的雪野，一望无际。下博乐的猎户会牵着细狗骑着马儿在雪野转悠，发现野兔时，将细狗放出，细狗使着野性向野兔飞奔而去，野兔惊吓得拼命逃蹿，但这时的它哪能与细狗角逐，细狗轻而易举地将其捕获于爪下，猎户用根细麻绳把野兔的脖径套上，拉紧两头随手便扔进用于装物披在马背上的布袋中。猎户在冬天是闲不着的，他会平常通过脚印观察判别是何种野物习惯于来回行走的路线，然后在头天的傍晚用铁夹设伏于路径，第二天一早骑着马来寻获猎物。有时铁夹夹得是狐狸，有时铁夹夹得是野鸡。夹得狐狸将皮子剥下来后，猎人会用自个的土办法将皮子内裹好玉米面在内发酵，这样可使狐狸皮鏣好后，干时再也不会发硬，这样的皮子制出的皮帽，除了很保暖，戴出家门在人面前是很长面子的。

冬天的夜，风吼叫着，发出凄厉的叫声。下博乐的老住户一家人在两间干打垒的土屋中烧着暖炕，燃着火炉，土灶上的铁锅里炖煮着傍晚宰杀的羊只，满屋荡着肉香。

天已大亮，这是个万里无云的冬日，阳光照在雪野格外刺眼。下博乐老榆树旁的人家用力推开了屋门，昨夜的风将一堆雪封住了门口。冬天的大人小孩喜欢窝在家里，因为外面的天太冷了，出门得穿皮袄、皮裤和毡筒。这里人少，河两岸的人会在晴天来到老榆树下进行易货或者相互买卖点自己需要的特产。这里的人都很熟，来人了都喜欢到屋内炕上或木櫈上坐坐，烤烤火，聊聊天，抽袋自制的莫合烟，有些买卖在屋里也就成交了。

下博乐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只有这种时候有了一些热闹和人气……

写于2017年11月24日新疆画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