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脱下军装,我却讲不出再见

孟庆新

<h3><b>2016年12月1日,脱下了军装,时隔一年,又一批士官也将在十多天后退役返乡。无论你是5年、8年、还是12年、16年,或是更久,你都会在离开部队不久的将来,时常的想起这片土地,岁月积攒的成熟与沧桑都将沉淀在你的脸上。<br />天空没有翅膀的影子,但我已飞过。<br />泰戈尔</b></h3> <h3><b>1</b></h3><h3><b>我最初并不喜欢军队。</b></h3><h3><b>最初不喜欢军队,是因为从我踏入军队开始,扑面而来的是猝不及防的不适应和离家时的思念。</b></h3><h3><b>我只是一个离开校园的学生。从《血色浪漫》的钟跃民,张海洋,到《士兵突击》的许三多,再到《我是特种兵》的小庄,给我得理解,这就是军营,这就是部队大熔炉,像所有影视剧里拍的一样。</b></h3><h3><b>我家里没有军人。最初我不知道军队的生活是什么模样。对里面生活一无所知。在预备役的生活是简简单单部队里最基本的生活,这一点在我去的时候就已然了解。</b></h3><h3><b>显然,我没有想象的那样的优秀。</b></h3><h3><b><br /></b></h3><h3><b> </b><br /></h3> <h3><b>我们在预备役的时候都曾军训过,所以,站在队列里的时候,我总是从容了老大一截。队列动作要领在我去部队的第一天就能熟背下来。</b></h3><h3><b>我的被子可以在不用班长教的情况下叠成豆腐块。但是并不能以最高标准展现出来,也许最初自己就把自己定位的有些高了。</b></h3><h3><b>我后来才知道一个道理,一张白纸,往上面写字,和一张写过字的纸,再用修正带修改写出来的字,是不一样的。</b></h3><h3><b>部队的生活十分的紧张,有时让我觉得就要窒息。</b></h3><h3><b>所以最初的我不怎么喜欢军队。</b></h3> <h3><b>2</b></h3><h3><b>我最初也不喜欢军营。</b></h3><h3><b>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五年来我不只是在一个地方待过,我去过很多的地方,住过很多军营。</b></h3><h3><b>每一座军营都不尽相同,但每一座都有一股"铁"味,铁桶一样严实,铁律一样严肃。</b></h3><h3><b>其实,军营不是不美。恰恰相反,有时是很美。</b></h3><h3><b>但我还是不怎么喜欢它,因为骨子里,我是个向往自由的人。自由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但付出代价未必就能得到自由,但我终于只是挣扎了一些年,便不再动弹。似乎自己就是那只会七十二变的孙猴子,走进军队的那一天,就被套上了紧箍圈。当有一天,这个圈被取下,却突然不习惯没有人在耳边唠叨的生活。</b></h3> <h3><b>我讨厌军营把我变成现在的样子。我理应还是那个可以潇洒地写下"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少年。但在我将要复员的时候,居然突然不舍,突然觉得军营里,还有很多很多想做没做的事在等着我去做,但我已经要离开了,我讨厌这样的留恋。</b></h3> <h3><b>3</b></h3><h3><b>部队里的军人。</b></h3><h3><b>他们是一群糙得像磨砂纸的人,不知是茫茫大草原上的风沙磨的,还是被风雨中五公里的雨水浇的。</b></h3><h3><b>他们会爆粗,一句"TMD"不离口。我记得班长批评我们不该说脏话:"你们TMD新兵蛋子,TMD没当几天兵,就TMD左一句TMD右一句TMD,你们TMD看自己还像TMD军人不?"</b></h3><h3><b>我们集体沉默三秒钟,然后大笑加狂笑三分钟。</b></h3><h3><b>TMD这个词,在他们嘴里,已经被脱敏成一个与自身内涵没有半毛钱关系的口头禅,类同于"喂""嗨"</b></h3><h3><b>他们又是脆弱的。一身笔挺的军装,看上去威武刚强,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屌样,但你看不到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家人的照片,喃喃自语几句,泪水就从眼角淌下,湿了被装。</b></h3> <h3><b>他们是沉默的。车站、银行、医院,哪都有"军人优先"的标识,他们却总穿着军装安静地站在后面排队,生怕被同样排队的百姓说"素质低""军人搞特权"</b></h3><h3><b>他们也是虚荣的。一哥们在训练时,胳膊跟腿摔倒擦伤后,总是爬起来继续战斗,明明小腿已经被绳索磨出了鲜血,但依然无所谓的,缠上护腰,继续向上攀爬。</b></h3><h3><b>他们是虚伪的。明明是自己把工资卡里的钱转给了爸妈,却会跟别人说是家里给自己要的,帮自己存起来了。</b></h3><h3><b>也许,他太自信,不相信自己会在训练场倒下。</b></h3><h3><b>也许,他太自私,他为了一个军人的梦想和血性而无视其他。</b></h3><h3><b>也许,他太伟大,他本来只属于这个民族和国家,而不属于哪一个人。</b></h3><h3><b>也许,在这个和平的年代里,他能做的,已经是最好的。</b></h3> <h3><b>4</b></h3><h3><b>平心而论,我不是一个特别好的兵。至少,不是一个能让自己满意的兵。</b></h3><h3><b>我没有很帅气的脸庞和特别诱人的身材。在离开部队后的时间内,我几乎是荒于锻炼,六块腹肌很麻利地就团结成了一块。</b></h3><h3><b>我甚至都觉得没了引以自豪的健康,现在经常的感冒再也没了那样好的抵抗力,再也不会说,一年不吃药,一年不打点滴这样的话。。</b></h3><h3><b> </b><br /></h3> <h3><b>其实,军装穿久了,就不会再想脱下来。</b></h3><h3><b>当你看到他们挺拔的军装,那么引人注目。你并没有看到他们身穿迷彩服在训练场上的一身泥土</b></h3><h3><b>如果你看到了他们拉着女孩的手逛街。就说他们太轻浮,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们之前撕碎的一封封分手的情书。</b></h3> <h3><b>如果你看到的他们一群人在街上笑。就说他们过得太幸福,那是因为你没看到他们在一起患难与共吃过多少苦。</b></h3><h3><b>这些话没有说出,该甜的依然甜,该苦的依然苦,一切依然如故</b></h3><h3><b>当然你看不到,正因为这就是军人的路</b></h3> <h3><b>5</b></h3><h3><b>不管留恋不留恋,不管喜欢不喜欢,不管痛苦不痛苦,终究还是要离开这个地方。</b></h3><h3><b>军队很小,也很大。</b></h3><h3><b>军队很小,小到任一陌生的两个战友相见,总能扯到认识的同一人。</b></h3><h3><b>军队很大,大到我们想要找一个人聊聊天,却不知真正应该去找谁。</b></h3> <h3><b>6</b></h3><h3><b>我漂泊的青春曾在这里安放,我奔流的生命曾在这里驻足。</b></h3><h3><b>起床,哪怕没有了豆腐块,我也仍旧会整好被子理好床单。</b></h3><h3><b>跑步,哪怕只是一个人慢跑,也会想着摆臂是不是像班长当年说的"拉锯"。</b></h3><h3><b>刷牙,哪怕没有部队的水房,也会像在水房一样,用一个制式的POSE:左手扶墙,右手持刷……</b></h3><h3><b>走路,哪怕走了很远很远已经很累很累,也还是在想着:这是每步75厘米吗?</b></h3><h3><b>偶尔还会在19:00时,打开中央一台看新闻联播,还会在唱K时心里唱着好多首歌,但拿起话筒张嘴就是《战友还记得吗》。</b></h3> <h3><b>我会怀念大墙跟沙坑旁的单杠双杠,虽然双手的老茧正在慢慢褪去。</b></h3><h3><b>我会怀念每天出操时的步伐,整齐的节奏,甚至不需要任何伴奏也完美之至。</b></h3><h3><b>我会怀念训练时的黝黑,那种挥汗如雨的畅快,清洗着所有阴郁。</b></h3><h3><b>回忆是靠不住的,但终有一天,我们所剩也只有回忆。有些人和事是你自己毕生难忘的,他们如刀一般刻在我们身体上,我们心房上。</b></h3><h3><b>有些人和事是别人帮你记得的。</b></h3><h3><b>无论如何,我应该感谢安顿我青春的军营。</b></h3><h3><b>感谢彼此搀扶着前行的兄弟战友们。</b></h3> <h3><b>7</b></h3><h3><b>脱下军装,军营从此熟悉而陌生。</b></h3><h3><b>我不知道时间会不会如2014年龙山驻训时的大雨般,把那些喜怒哀乐的过往,冲刷得狼狈不堪或者了无痕迹。</b></h3><h3><b>我只希望每次重逢你们那一张张俊朗的脸时,它们会一一浮现,就像,我从未离开。</b></h3><h3><b>战友情深似海,因为我们共同经历过。</b></h3><h3><b>你们走了,我期待你们拥有美好的未来的同时,也希望能常联系,有时间来济南坐一坐。</b></h3><h3><b>你们留了,我会常去看你们,休假路过济南时,别忘记打声招呼,由我来招待你。</b></h3><h3><b>还有我亲爱的弟弟,就像你所说的,努力到无能为力,拼搏到感动自己。你很优秀,不要骄傲自满,更不要妄自菲薄。生活中不能事事如意,但你要事事尽力。加油奋进!</b></h3><h3><b><br /></b></h3> <h3><b>再见,军装。</b></h3><h3><b>再见,军队。</b></h3><h3><b>再见,军旗。</b></h3><h3><b>我爱你。再见。</b></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