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人生

海涛

<h3>  90年代,一部《过把瘾》如狂风暴雨,席卷整个中国大地。当时我在读高中,只要放假回家,无论在车上,还是城里或镇上大街小巷,甚至农村的广播里……,处处重复循环着那首“爱就爱他个腾云驾雾,爱就爱他个天翻地覆”主题曲。8集的剧情,并不长。看完后,除被方言和杜梅的爱情故事感动得一塌糊涂外,我再无其他感受,更别提关心谁写的剧本。</h3> <h3>  上研究生那会,室友是位王朔的粉丝,经常见其抱着王朔的小说翻看。我很好奇,便问他,谁是王朔?他很愕然,反问道:你没看过《过把瘾》吗?</h3><div> 顿时彻悟,原来90年代那部红得发紫电视剧是王朔的《过把瘾就死》、《永失我爱》与《无人喝彩》三部小说的改编,并经导演赵宝刚执导的一部作品。也是从那时起,我才知道当年万人空巷的《渴望》、《编辑部的故事》等等一系列影视剧皆与一个人有关:他就是王朔!</div><div> 坦率地说,初读王朔小说,有些不习惯:太直白,太一针见血,痞气十足!无论如何,与电视剧《过把瘾》中浪漫凄美爱情故事联系不起来。现实中,有很多人也不喜欢王朔的小说,更不喜欢王朔其人,原因在于王朔的作品:辛辣,调侃,戏谑,讽刺……,等等。“痞子文化”是人们给他贴上的标签。然而,随年龄增长,我逐渐明白:原来读懂王朔的小说,需要的是撕掉人性的面具。</div> <h3> 只是,撕掉面具,恰恰触碰了人最基本的底线。</h3><div> 在王朔的后期作品《我的千岁寒》中,有这样一句话,“某人说他不装,从来没装过,你赶紧上去记住他长什么样,你见到不要脸本人了。”此句延续王朔一贯辛辣、直白的讽刺笔风,有些让人无法接受。可他却在赤裸裸地述着这样一个事实:敢问世人谁没“装”过?</div><div> 至今,我仍然没能完全读懂《我的千岁寒》之内涵,有一种说法,说王朔陷入了创新的焦虑,作品是以“痞子”腔调装显“痞子文化”,无其他新意。是否有新意,我并不关心,重要的是作品当中依然有一些直戳心灵深处的话,比如一个“装”字。</div> <h3>  我一直认为:人一生当中,儿童时代最天真,最单纯。口无遮拦是他们最直接的特点。这一阶段,孩子率性,纯朴,虽然也可能撒谎,但他们没有成年人的心机,没有成年人对待一些事情的处心积虑,他们会很直白的表达着简单的诉求。</h3><div> 然而,时间或许是一部带了腐朽味的书,人越读,腐朽味就越深,潜移中,给人戴上了一种无法脱下的面具。而越戴上这个面具,越觉活得踏实,一旦摘掉,竟不知如何游荡于这红尘俗世。</div><div> 这个面具叫处世,在人生当中属于“被”戴上,很多时候想摘也摘不下来。我时常在思索一个问题:为何人在醉酒后容易说真话?仅仅酒精麻醉?想不明白。只是想长了,便觉得酒精是开启面具的钥匙。那一刻,人是返璞的,如回到童年般。可醉酒醒来,那副面具便再度上锁。</div> <h3>  这层面具不好吗?不是。</h3><div> 王朔曾说,“做人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所有说法和实情之间都存在着巨大的空隙,好像一生都在和这个东西挣扎,分辨力越强这空隙越深不见底,最后似乎只好把这空虚视为答案和真相。”其实说的就是真实与面具的关系。我们处在这个纷繁复杂的社会,保持本真,人家说你不食人间烟火;戴上面具,人家说你虚情假意;处于本真和面具之间,人家说你八面玲珑。最后,竟不知自己到底该怎样立于这世界,于是索性“装”吧,在“装”的世界,已分不出谁是我,我又是谁。</div> <h3> 可这又如何呢?短短一世,本就不易。只要“装”得率真而不失真,只要“装”得虚心而不虚伪,只要“装”得圆善而不圆滑,只要“装”的积极而不消极,何必非要活的那么清楚呢? 但现实是,很多人在“装”中迷失了自己。</h3><div> 我喜欢王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对待人生很多问题的“装”与“俗”,尽管有些可能过于偏激甚至不可理喻,但至少他的态度是坦诚的。在真实与面具的世界里,他看似“装”,实则“真”,看似“俗”,实则“直”。</div><div> 如此看来,戴面具也是门学问,“装”的不好,便会万夫所指,如王朔笔下那只苍蝇,“我养过一只苍蝇,一冬天往玻璃上撞,春天我打开窗户,他经过窗口就掉下来,我说,你丫装什么呀?他说:不习惯。”</div> <h3>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每个人都是演员,无论怎样演,须记住戴上面具前的自己,或者,那个年幼时“口无遮拦”的自己。</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