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是一种优秀的品质

李凯歌

年轻时的父亲 　　11月18日，这个谐音"要要、要爸"的日子，是我敬爱的父亲去世的忌日。父亲虽然在刚踏上本世纪的门槛就离开了我们，但是每到父亲节和11.18，我就格外想念父亲。 在人民共和国初创的年代，父辈们虽然已经不再戎马倥偬了，但是社会主义革命一波连着一波、社会主义建设一浪高过一浪，加之云南地处西南边防，境外蒋军残部时常进犯骚扰边境地区，所以父母总是在忙碌。 因此，出生在上世纪50年代火红岁月的我、一岁半就进入了军区保育院，只有周日能够见到父亲或者母亲，同时见到他们的时候很难得。如果遇上父母出差或者值班，我就跟着老师度过周末。位于昆明市穿金路与军区后门隔路相望的军区保育院大门口，是我周六下午最向往的地方！ 我上中学后，离家住校；我中学毕业后，上山下乡到农村插队落户当知青，疲于干农活、挣工分养活自己，努力挣表现、为了更好的前程；恢复高考后，我远上大学、读书求学；我毕业后，身在异乡，忙于打拼立业、养家糊口。所以我和父亲聚少离多。父亲给我的记忆虽然是依稀的，但却是深刻的。 记得在我儿时，家里很少的家当中多半是父亲的军政文史哲等书籍。周日我从军区保育院回到家，经常见到父亲伏案读书、挥笔疾书。 父亲不仅自己勤奋好学，对我的学习也非常重视。文化大革命时，父亲去边远山区农村蹲点、采访民兵工作先进材料，带着因为小学停课闹革命而辍学的我同去。他抽空督促我学习，同时也让我亲身感受广大农民群众的艰难。他让我懂得，国家的富强不仅要靠革命，更要靠建设，建设就要靠科学文化技术！由于父亲的言传身教，我坚持自学、学业没有中断，当学校复课闹革命时，我跳过被耽误的小学二、三年级，直接进入了四年级。 在那个"读书无用"盛行的年代，我们许多部队子女就连初中甚至小学也没有念完就子承父业参军去了。因此每到年底征兵的时候，父亲就要叮嘱我安心学习，并且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没有文化的战士是过河的卒子！”。 记得我上初二的时候，在音乐老师的推荐下，地区文工团通过面试看中了我的声乐天赋，可是父亲却坚决不同意我辍学进入文工团。在那个年代，小小年级就能参加工作、成为能歌善舞的文工团员，那是是多么令人向往和羡慕的！ 1976年夏天。当了知青的我随同父亲到贵州、湖南、广东等地出差。一路上父亲对我侃侃谈起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历史典故，父亲的博学令我折服！我和父亲在广州游览了广交会、广州博物馆、流花湖、中山大学……之后，来到越秀山麓，父亲站在孙中山纪念碑前为我全文背诵《总理遗训》。我在吃惊父亲超常记忆力的同时，也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铭记在心！ 在父亲的教导下，1977年底恢复高考时，我考出了很好的成绩。但是由于父亲当时所谓的政治问题尚未甄别平反，所以我政审不合格，未能顺利跨入大学校门。为此，在学习班被审查的父亲特地请假赶了几十里山路到我插队落户的农村，在特殊的环境中与我进行了一次长谈。记得父亲当时对我说：“任何人都难免打上时代的烙印，所以我们要用宽容的眼光去看待这个时代，不要沉溺于自己遭受的不公正！”。父亲宽广乐观的胸襟帮助我迈过人生中的坎坷，也增加了我以后克服困难的勇气。 父亲不仅重视我的文化学习，更加重视我从小养成良好的习惯和品质。平日里父亲要求我："学习要向高标准看齐，生活要向低标准看齐，只有艰苦才会奋斗。"。我的衣着虽然整洁，但总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我少儿时，裤腿都是随着身高增长接上一节的。我上中学后，穿的衣服几乎都是父亲的旧军装。我成家以后，旧军装才逐渐被妻子更新换代，但是穿旧军装的习惯却难于换掉。 在"全国人民学习解放军"的年代，我的父母都是军队干部，有着比较优越的家庭条件。父亲为了防止我滋生养尊处优的思想，要求我多和班里的贫苦同学交朋友，并且每到暑假就要求我跟着农村同学步行近百里的山路去农村锻炼，与农民"同吃、同住、同劳动"，培养对劳动人民的感情。 记得我到农村插队落户当知青的时候，我买了一背箩菜秧背回知青户去栽种，恰好父亲要去基层检查工作，我想搭父亲的顺路车，可是父亲坚决不同意，我只好背着菜秧步行30多公里回知青户。多年之后，当我也为人父了，才更深刻地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培养良好的习惯和品质，是积蓄终身受益的财富！ 父亲刚正不阿的风骨也使我很受教益。文化大革命期间，父亲所在部队的张春雅副司令员因为对文化大革命有不同的看法，在学习班受批斗时腿脚受伤，上下楼梯困难。父亲因为搀扶张副司令员被指责为政治立场不坚定。对此父亲坦然地说：“同情心是人皆有之的，我军对俘虏还要优待，何况张副司令员还是老红军、老首长。”。部队政治部陈副主任，因为抗日战争时期的历史问题在审查期间病故。父亲不仅尽其所能帮助其遗属，并且教育我要与其子女友好相处，不能歧视。我与陈副主任的二儿子建云成了要好的发小。后来父亲也被关入“学习班”、接受政治审查、失去人身自由。当时我知道也遭受同样境遇的还有我家邻居、担任地委办公室主任的曹阿姨，以及我同学的父亲和叔叔、他担任地区体委主任。曹阿姨、和叔叔在不分昼夜的政审折磨下，被迫跳楼，前者残死，后者致残。父亲乐观地熬到了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的甄别平反。父亲曾经意味深长地对我说：“做官是一时的，做人是一世的！”。 有一位姓杨名首知的流浪孤儿，在解放后被县委范书记收养，并成长为地区医院的一名优秀放射科医生。杨医生的养父范书记在后来的政治运动中被打倒，杨医生也受到株连，被开除公职后到建筑工地做临时工、搬砖头养家活口。当时担任地委秘书长的父亲，收到我在地区建筑公司的好友夏举贤转交的杨医生上诉材料后，经过深入的调查研究，克服各种困难，为杨医生落实政策、恢复工作，洗去近20年的不白之冤。当杨医生上门道谢时，父亲对他说：“应该感谢党的实事求是、有错必纠的优良传统。”。 父亲还爱好广泛、喜欢孩子、寓教于乐。大院里孩子们的不少照片是曾任军报记者的父亲拍摄、冲洗的。今天每当我打开影集，父亲慈祥的面容就会浮现在眼帘。记得我儿时，父亲还带着我收集邮票、明信片、毛主席像章等。现在父亲留下的几本跨越时代的邮票已经成了我们全家的珍藏。父亲一句一句地教我唱歌，鼓励我在"六一"儿童节登台演出。父亲教我学游泳，他将基本的动作要领讲解完后，就把我推下水。我呛了不少水，终于学会了游泳。父亲后来对我说：“很多东西不是靠别人教、就能学会的，更主要的是靠自己去实践。”。 父亲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喜欢和大院里的小孩聊天、打球。四十年后，这些孩子中的周明回忆起来还感慨地说：“李叔叔身为地委领导，没有一点架子，平易近人，值得现在的领导干部好好学习！” 。感受最深的是家住我家隔壁的小蓝萍，她回忆起四十多年前的往事说："李叔叔风趣、幽默、博学、豁达……。李叔叔是那个纯真较为单一年代中最具有人文关怀的长者。那时，每当他向我讲述他的出差见闻，我总是好奇的追问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并立志长大要走遍全中国。"。后来因为政治运动，她家被迫搬出部队大院。她回忆当年的情景历历在目："我们家离开时，李叔叔为我咏诵了《葬花吟》。此后《红楼梦》成了我生命的一个不朽情节被定格，每看《红楼梦》时就联想起李叔叔，似乎他没有离去，永生在我的内心深处！"。 我中学同窗五年的好友，后来成为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教授的ChrisFang在五十年后深情地缅怀：“李叔叔、伍阿姨待我犹如亲人，你们兄妹犹如我自己的弟妹。尤其感念李叔叔、伍阿姨对我的关怀，曾经在寒风刺骨的冬天为我送寒衣，让我感到无比的温暖……我对李叔叔、伍阿姨的音容笑貌记忆犹新、终身难忘。李叔叔是一位宽厚、温和、慈祥的长辈，听他话语不多、不急不缓，透着一股特有的儒将气质。我非常感恩和怀念两位逝去的长辈！父爱重如山，千里心相随。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父亲写得一手好字，1997年春节我们回家团聚时，父亲书写了清朝京官张英"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长城万里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的家书送给我，他希望我不要在乎"三尺围墙"、要有宽广的胸怀。每当我仰望父亲的手书，耳畔就会想起父亲的谆谆教诲：“遇事不怒，作风朴素，少说多思，劳逸适度。”。 …… 2000年11月18日中午，我接到母亲的长途电话，父亲患原发性肝癌病危。当我获县处以上干部"三讲"学习班领导的准假、与妻子乘上东去的列车时，父亲已经去世。母亲告诉我，父亲在患病的5天里，忍受着巨大的病痛一声不吭。父亲这么快就离开我们了，他是不愿给我们增添痛苦和拖累，这是父亲最后给予我们最深切的爱！ 按照父亲的遗愿，我们为他换上平生最爱穿着的军装。望着安详的父亲，我明白了：父亲永远是一名军人。军人不仅决胜在战时，更在平时。军人不仅是一种职业，更是一种品质！ 《七律·戎衣吟》铁衣未掩案灯柔，半卷兵书读到秋。旧补戎装针脚密，远探山径履痕幽。风波不折擎天骨，冤雪长明济世舟。最忆珠江传薪夜，戎衣换作鹤裳游。 《七律·怀念父亲》墨海深恩卌载灯，戎魂化碧铸曾经。补衣针引千山月，冤雪舟燃一室星。传训碑前春未老，止声榻上爱无形。何须碑碣铭松骨，自有心弦震翠庭。 <h1 style="text-align:center;">到部队采访的父亲</h1>在边防线留影 父母的结婚照 年轻时的父母 <h1 style="text-align:center;">儿时的我与在昆明军区</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高等教育师资班</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文史队学习的父亲及其</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战友们合影</h1> 父亲的戎装照 母亲的戎装照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与地委书记苏政委</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地区妇联李主任</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康副政委合影</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与警卫员小罗</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地委常副书记</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雷副政委合影</h1> 父母与战友们合影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与部队政治部</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陈副主任的遗属合影</h1> 我与发小建云合影 我与ChrisFang合影 在农村插队落户当知青的我 禾肩压罢步斜阳，烟水苍茫归路长。半世风霜磨旧影，一川草色入苍茫。 备战1977年十年文革后首次高考 打电话向父亲汇报我的高考情况 上大学时的我 我与周明上大学时合影 我带队参加预备役军训 我九岁的孙女参加军训 我的孙女讲述光荣传统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送我的条幅</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送给我书籍中的一本</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送给我的</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毛主席纪念章</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送我的</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毛主席镀金纪念章</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送给我的历史邮票</h1> <h1 style="text-align:center;">父亲送给我的</h1><h1 style="text-align:center;">明信片</h1> 父母留给我的军装军毯、水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