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飘香

林小宁

在我的家乡海南文昌，无论城镇还是乡下都有人喜欢喝咖啡，喝咖啡不必像城市里要去装修豪华的咖啡店，也不需要什么格调和风味，也不论什么美式和意式。海南本地就有很好的咖啡，我们叫传统咖啡。如果想喝咖啡，就去老爸茶店，遍布大街小巷的老爸茶店里，总有咖啡在飘香。

文昌人称咖啡为“哥B”，其音来自英语coffe。文昌人原来是不喝咖啡的，咖啡是洋东西，但是文昌人喝咖啡也有很长的历史了。文昌有许多的华侨生活在东南亚，东南亚一带盛产咖啡，华侨把咖啡也带回了文昌，这样文昌人就喝上了“哥B”。当大多国人不知道咖啡为何物时，在海南岛东北部这个小地方，几乎人人都在喝咖啡了！

也许有人在疑惑：咖啡在当时价格应是不菲的，普通人喝得起吗？其实文昌人喝的是本地咖啡，价廉物美。文昌人不但喝咖啡，还种咖啡，是中国最早种植咖啡的地方之一。

传统的咖啡深受文昌人喜欢。店里冲泡咖啡也是颇有特色的，一个铝制的水壶，里边盛满沸腾了的开水，一个纱布制成的小漏斗，把磨好的咖啡粉装在小布袋里，提起水壶，缓缓地把水注入小漏斗里，咖啡汁就流在陶瓷杯里，这样一杯芳香的咖啡就泡成了。你可以选择纯黑的，不加糖不加奶，文昌人叫做“哥B黑”。你也可以加奶加糖，这样的咖啡叫做“哥B滴”，“滴”在文昌话里是牛奶的意思。文昌人极好这样的咖啡，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一辈文昌人。文昌人喝咖啡喜欢搭配油条或煎堆（文昌称珍袋），这种搭配是最佳搭配，那种口感，那种味觉的满足感，一言难以说道出。

喝着这种传统的咖啡，我会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我爷爷喜欢喝咖啡，喝的就是这种传统咖啡，他把粗糙的咖啡粉直接倒在茶杯里，倒入开水，盖上盖子，泡几分钟，那种味道很刺激，喝的时候有时也嚼着那咖啡渣。有一次，爷爷让我也喝了一口，那种苦涩的味道，我无法忍受，一下子喷在地上，而爷爷在一边开心地哈哈大笑。这是我第一次尝到咖啡的味道，咖啡给我的感觉并不美好，以至于长大后我一直都不想喝咖啡。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喝咖啡成了一种时尚，很多人喝咖啡是追求一种情调，当然不乏爱好者。坐在咖啡店里，一边搅动着杯子里咖啡，一边听着音乐，静静地享受着咖啡带来的愉悦。其实咖啡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它只是一种具有兴奋作用的饮料，有人把它当作一种小资的东西，写进小说诗歌和电影，让人觉得喝咖啡很浪漫美妙。

但是中国人喝咖啡与欧美人不同，有人调查中国人喝咖啡十有八九是要放糖加奶的，而地道的咖啡是纯黑的，否则就很难感受得到咖啡的真正的味道的。

很多人喜爱喝速溶咖啡，且美其名曰喝咖啡。速溶咖啡是商业化社会的一种产品，像快餐一样是高速运转和快节奏社会的一种催生物。而喝咖啡是一种慢生活的节奏。

在某一个早上，你在满屋的晨光中，慢慢地细细地磨着咖啡豆，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然后煮开水，泡咖啡，你完全陶醉在飘溢一屋子的咖啡香中，嗅着咖啡的芳香，你舒展着身体，一口一口地啜着咖啡，身心也随之放松。但是这种情景在现在社会难得一见。现代人一起床，连早餐都来不及吃，匆匆忙忙去挤公车赶地铁，你有时间吧？即使你有时间，你宁愿在床上多躺一会，也没有心情磨咖啡煮咖啡。所以速速溶咖啡大行其道。

但是爱咖啡的人又不满足这种似是而非的咖啡。于是先是发明手磨咖啡机，后来又发明了磨煮一起化的咖啡机，这是现代文明的产品，咖啡机能最大限度地保留了咖啡原有的味道，咖啡店里所谓的现磨咖啡就是这种咖啡。但是咖啡机价格较贵，一般家庭难以消费，更重要的是很少有有时间和心情去磨咖啡，所以也没有多少实用价值。而在一些咖啡店里，一杯现磨的咖啡价格几十块，更不是普通人能够消费得起的，看来要营造情调需要付出代价的。在我家乡文昌的老爸茶里，一杯“哥B黑”大概卖三四块钱，虽然没有城市里的那么贵，也没有所谓的情调，但是花费便宜的价钱，同样能享受到放松而悠闲的心情，所以好的心情是无论高贵和低贱的。

咖啡的气质是娇贵的。咖啡豆一旦磨好了，就要立即煮好，否则她的原味原香就会大打折扣。因为咖啡粉一旦与空气接触，她的香气就会慢慢地逸散，最后你喝的咖啡只有苦味没有香味，再昂贵的咖啡豆都是如此。所以我想，世界上美好的东西都是短暂的。人也一样，无论你地位有多高财富有多少，一切都是暂时的，最终都是一堆咖啡渣。

为了保留咖啡的芳香，全世界可谓煞费苦心，在冲泡咖啡时都必须按照一整套的程序来操作，以确保冲出一杯高品质的咖啡。而后来发明了咖啡机，日本人发明了挂耳咖啡，又有人发明了咖啡胶囊。所有这一切都无非是为了享受这种老天赐给人类的美味。

据说，咖啡来自非洲的埃塞俄比亚，当地人在烧荒耕种时，无意中烧到结了果的咖啡树，顿时满山坡一片芬芳，这样咖啡就诞生了。咖啡从非洲传入欧洲，这种炊料风靡整个欧洲，使整个欧洲人欲罢不能，晕晕欲醉，至今在欧洲咖啡是最受欢迎的饮料，咖啡成为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

巴黎是世界上最有情调的大城市，而巴黎的情调是用咖啡构造起来，美国作家欧文.肖说过：巴黎的生活是从咖啡桌上开始的，无论是海明威还是塞林格，大概来自世界各地的文学家艺术家都是这样，甚至有人说咖啡桌幻组成巴黎的骨架，抽掉咖啡桌，巴黎就散架了。

大概在二十世纪初咖啡传入中国，但是中国是喝茶的传统大国，咖啡无法进入平常人家，流行的圈子较小，咖啡大规模入侵中国应该是改革开放后的事。中国人喝咖啡是由雀巢速溶咖啡开始的，其后又有了熟悉的星巴克，各种欧美品牌的咖啡相继在中国出现，中国人也像欧美人一样喝起咖啡，逐渐把咖啡溶入了自己的平常生活。

在海南，尤其在文昌咖啡是非常受欢迎的，并没有高雅与低俗之分，城镇乡村各个角落里都有人在喝咖啡，这是文昌饮食文化中的一部分。文昌人爱喝咖啡，而且还种植咖啡制作咖啡。

在文昌市的老街中有一处简陋的制作咖啡的小店，称之为迈号咖啡，我常会光顾这个小店。我会让店主给我现磨一小袋的咖啡粉，在散发着咖啡芳味的小店中，一边观看店主研磨咖啡，一边攀谈。据了解，迈号曾经是文昌的咖啡传统产地，当地人对咖啡也有感情，也熟悉咖啡的制作工艺。咖啡粉的制作中烘焙咖啡豆最为关键，咖啡豆的烘焙是一门技术，要掌握好那个度是非常不容易的，只有烘烤得适度的咖啡豆才会磨出优质的咖啡粉。店主告诉我现在能手工炒豆和研磨咖啡的人不多，现在都是机械制作了。在迈号现在也没有规模种植咖啡了，但是还有一些小型的工厂在生产咖啡。这种传统的制作手艺也许面临着消失的命运。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好多传统的东西都在消失，那是一种无奈。

在文昌有一家私营企业叫春光，这家企业生产了系列咖啡产品，颇受文昌人喜爱。其中有文昌特色的椰奶咖啡和阿拉比卡和罗布斯塔的挂耳咖啡，我经常喝春光的挂耳咖啡，觉得很不错。在海南不但有春光咖啡迈号咖啡，还有兴隆咖啡和福山咖啡。兴降是海南最早种植咖啡的地方，兴隆咖啡是海南的久负盛名的咖啡，都深受普通人的喜爱，无论怎样，在海南和文昌喝咖啡的人是很多的。

当你行走文昌的大街小巷里，你闻着咖啡的芳香而来，选择一个安静的角落，要一杯“哥B黑”，静静地啜着“哥B黑”。此时你喝的不是咖啡，而是品尝一段静好的时光，咖啡飘香在时光的岁月中

我爱上咖啡是许久以前的事。那时有一段时间我异常苦闷，许多事情交织在一起，总得不到释怀，于是我喝上了咖啡，在咖啡的陪伴下，有时静坐一会，或读读书，忘掉了世间一切烦恼。感谢咖啡给我一段排缱忧虑的时光，从此我爱上了咖啡。我喜欢那种纯黑的咖啡，不喝速溶咖啡。随着喜欢咖啡的程度的加深，我对咖啡的口感和品质也随之提升。我喜欢现磨咖啡，但是磨咖啡需要时间，也需要心情，两者缺一不可，当两者都没有的时候，我选择挂耳咖啡。

有人不太了解什么是挂耳咖啡。挂耳其实就是一种纸质咖啡包，类似立顿红茶包，咖啡粉装在纸包里，加以密封，这样能避免与空气的接触，保留了咖啡的原香。纸边两侧有两个挂耳，冲泡时，撕去封口，挂在杯子的两边，把热水慢慢地注入咖啡里，此时咖啡的香气就冒出慢慢地散发在空气中，有一种满室飘香的感觉。最后让咖啡包在热水里泡了一会，这样一杯飘香的咖啡就做成了。挂耳咖啡是日本人发明的，是出于旅行外出时能喝上一杯地道的咖啡的原因，想不到挂耳咖啡大受欢迎。

清早当阳光铺满我的房子，我拿出咖啡豆，放进手动磨豆机里，慢慢地把咖啡磨了一遍又一遍，把磨好的咖啡粉放进壶里，然后文火煮开。此吋咖啡的香气与屋里的阳光溶在一起，把我的心照得敞亮，用现在流行的一句话说：美好的一天从一杯咖啡开始！

有一年我去越南旅行，在胡志明市的一条的小街里，我被一阵浓郁的咖啡香吸引住了，我停下脚步，在香味指引下，我寻到了一处法式的建筑，踱步进了里边，才发现这是一家简陋的小咖啡店，店里也没有什么客人。店主人是一个中年的越南妇女，热情招呼后，端上一杯黑咖啡，我惊喜地发现，她冲泡咖啡与家乡文昌的方法一模一样，于是一股亲切的感觉在异国他乡特别的温暖。更大的惊喜还在于这位妇女还是文昌人的后代，她还会说简单的文昌话。南越曾经是海南华侨的聚居地，七十年代越南排华，大批华侨流落世界各地，留下的已经不多了，至于祖籍已经遥远和陌生了。

看着她熟练地冲泡着咖啡的模样，我想到我的家乡文昌的“哥B黑”，我按捺不住心里涌起的一股温暖的家乡情，而这一杯咖啡也慰藉了我的思乡之情，家乡的咖啡像一阵风一样轻轻抚摸着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