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街的三教九流一紫云楼 10

烟台.王林

<h1><b> (十)</b><b><br></b><b> </b><b><br></b><b> 说也巧了,那晚恰好王声韵在松竹林饭庄与几个老主顾聚会,约在一起吃酒,酒后乘兴搓几圈麻将。其实,论牌技他不是高手,平常他却乐于输些小钱,打发这些主顾高兴。怪就怪在那晚的手气颇旺,怎么打怎么赢,赢得连自己都不好意思了。管它呢,赢就赢吧,最近反正没有什么舒心的事,尤其政记轮船公司的事,那个老鬼张本正表面没再难为自己,但他早晚会盘算德富钱庄,王声韵有这个心理准备,只是不清楚会采取什么方式,会发生在什么时间。不去想它了,其实想也没有用。今晚赢钱的心情,能尽兴一时是一时,其它的事暂且甩在脑后。想着想着,两手把跟前的牌一推,怎么我又胡了。</b></h1><h1><b style="line-height: 1.8;"> 胡就胡吧,还没等到乐得把嘴唇闭上,端在手中的茶盅盖儿,莫名其妙地翻落了地上砸个粉碎。心不由得一揪,觉得晦气。停了一会,心还是慌慌的,便朝外喊了一声:“丁武,这么晚了,你先回去吧。”候在外间的丁武,正瞌睡得连眼皮儿都支愣不住,听了这一声喊,便离开了饭店。因为,松竹林饭店离富德钱庄并不远,一个在东太平街的南头,一个在东太平街的北头。王声韵平常跟客户朋友吃完饭,愿自己悠闲地溜达回去。</b><br></h1><h1><b> 丁武走后,王声韵再也聚拢不起自己的心思,神情一阵一阵恍恍惚愡的。</b><b><br></b><b> 一会功夫,丁武却又急匆匆跑回来了:“干爹,干爹,不好啦!咱钱庄起火啦!”话还没说完,王声韵应声瘫倒在地板上。</b><b><br></b><b> 德富钱庄的帐房姜老先生和门房的魏伯被活活烧死了。奇怪的是,事后经勘验俩人都有刀伤在身,更奇怪的是,废墟堆里,钱庄的两个保险柜,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丁武说后院门外的泥土地上,留下深深的两道卡车轮的车辙印痕。王声韵去看了看,小城里只有日本驻军开着这种汽车招摇。显然,这是日本人动了手脚。王声韵嘱附丁武对外千万别张扬。虽然说大难临头,肚子里憋着一股气窜来窜去的,没处泄没处撒,但他还有最最重要的事,就是怎么按抚入股钱庄的股东?</b></h1><h1><b> 火烧钱庄的翌日,由日本人斋藤荣出资创刋的《鲁东日报》,在第二版报缝中,夹几行小号字简要报道:“昨夜子时三刻,我市德富钱庄起火,大火漫燃两层楼房,经奋力扑救,两小时后,终将大火扑灭。火场内,发现了两具尸体。经有关部门查证,此楼为砖木结构建筑,系电线多年老化,短路造成火灾。”</b></h1><h1><b> 这篇消息报道,分明起到扇风点火的作用,一连三天,所有的股东纷纷赶来现场挤兑,激烈逼问王声韵,怎么处理退股赔偿的问题?本来王声韵焦头烂额的,哪还来得及考虑后续的方案。答不上来,股东们就不依不饶,非要干要湿说道说道。王声韵被逼急了,跑去政记轮船公司找张本政,商量从张记退股兑现股本十万大洋,以解燃眉之急。这个档口,张本正哪里会轻易与他见面协商,正乐得所见德富钱庄是怎么苟延残喘咽气的。所以只派了个帐房主管,出面来应付王声韵。因为这是最后一根稻草,也顾不上啥脸面了,王声韵匆匆说明来意。帐房主管嘴上应承,但表示政记的流动资金周转困难,账面根本没有这么多钱。怎么也得半年后,还得分几期清偿德富钱庄的股本。听罢,王声韵的心瓦凉瓦凉的了,他清楚这是张本正,故意堵死最后一条生路。半年后?那些堵门催款的股东,早就大卸我八块,人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b></h1><h1><b></b><b> 太平街临时租住的一间小屋子里,这些天焦头烂额的王声韵,突然平静了。他跟丁武说:“你来德富钱庄快满十年了吧?”丁武点头称是。</b></h1><h1><b> “历来商场险恶。没想到这张本正太黑,能借日本人之手,杀人不见血!”王声韵终于说了熊话:“武儿,这场大火烧得天塌下来了,不是干爹能扛得住的事儿啦。”</b><b><br></b><b> 说话间,王声韵摘下了手上的戒指:“戴上它吧,什么时候你娶了媳妇儿,算干爹送她的进门礼。很可惜我看不到这一天啦。”丁武听了就“扑嗵”一声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一句也不搭话儿。</b><b><br></b><b> “前些年生意好做,干爹私下挤出些钱来,在栖霞买了二百亩好地,就是为了若遇不测好有个防备,这些地由刘姓老汉管理,没记在钱庄的帐面上,记在你的名下。”王声韵嘱咐丁武,这城里你是不能待了,所有的欠债都由爹来顶着,你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不会有人向你讨债。可你也得收拾一下,赶紧到乡下去,从此别再返回烟台街。</b><b><br></b><b> 丁武哪里肯走呢,干爹被整惨成这般模样,需要自己守着他。爷俩儿说了一宿的话儿,王声韵拿出一个红木匣子交给丁武,里面是地契,还有管理办法,以及管理人的情况。不知什么时辰丁武睡过去的?太阳已经挂得老高,丁武才醒来,发现身边只有红木匣子,干爹却不见了人影儿。后来有人说:曾在海边瞧见他走来走去的,也有人说在去大连的小火轮上瞧见过他的背影。总之,说法不一。但是王声韵这个人,千真万确是从烟台街的地界,悄然的蒸发了。</b><b><br></b><b> 一把火,把王声韵烧没了,也把二姨太的梦给烧焦了。她现在除了这座二层的紫云楼不动产,手头再也没有了其它进项,空得连一根稻草也没处抓。她整天价儿躺在床上,闭着眼晴,谁说也不应答,茶饭不进。青凤陪着她,倒象守着一具僵硬的活尸。</b><b><br></b><b> 秋后的一天,二姨太突然清醒了许多,便让青凤帮着她斜靠着枕头,呼哧呼哧喘气:“娘撑不了几日。我走后,你把这座楼卖了吧,备下嫁妆,挑个好人家,莫要论计穷富,知冷知热就成。”说着,把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摘了下来,给跪地的青凤戴上:“这块东西能压惊。”</b><b><br></b><b> 二姨太这些天跟青凤反复说:“别去给他添乱了,一把火都烧光了,咱去了跟没去都一个样。”心里却有些埋怨,钱没了那是命,可你怎么也该来见一面啊。奇怪的是想怨恨他,却怎么也恨不起来。这样断断续续地把自己想说的都交待清楚后,二姨太要走了,走的那天,下着连绵的阴雨,雨丝飘洒得很安祥。外面有风,风也不甚张扬,象那些凋零的叶子,一切都在黯然中悄悄隐遁而去。对于二姨太来说,一个粉色的梦尚未开始,就在沉默中骤然结束。</b><b><br></b><b> 二姨太死后,青凤辞了干粗活儿的老妈子,又招了一个十八九岁叫小翠的姑娘来陪伴自己。娘剩下的贴心手饰,拿去當铺當了,暂且没影响生活。</b></h1><h1><b> 转过年的秋季,一天傍晚儿,有人来敲紫云楼的门。走进门的是一个老头,他问:“这里是紫云楼吗?可有个二姨太?”</b></h1><h1><b> 青凤有些好奇地点点头说:“是紫云楼,她是俺娘。”</b><b><br></b><b> 老头递上个小包袱,解释说:“这里面是义顺绣庄送给你娘的五十块银元。”青凤摸不着头脑,问咋会事儿?老头也不知内情:“姑娘你只管拿着吧,俺只是替人办事,别的啥也说不清楚。”</b><b><br></b><b> 后来,青凤托人四处打听。奇怪的是,在烟台街的地界上,根本就没有叫义顺的绣庄。每隔半年照旧五十块银元准时送过来。</b><b><br></b><b> 这可真是蹊巧人,遇上了蹊巧事儿。</b></h1> 小说人物介绍 <h3></h3><h1><b> 日本侵华是中国一段屈辱的历史,充满了悲哀与愤怒,在这段历史中不仅日本人的残忍暴虐令人发指,同时更令人无比愤怒的是“汉奸走狗”的中国人。今天小说中出现的人物张本政就是一个靠日本侵华时期,靠出卖国人,投靠日本人而发迹,他成立了烟台近代史上第一家政记航运公司,抗日战争结束后,最终被国民政府执行枪决。</b></h1>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