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恋歌

《流浪画家的情人》

七月末八月初这里的气候晚上温差已经明显了,晚上的风吹过来都带着一股寒意,我沿着街道手插在衣兜里漫无目的的走着,时差的关系,现在也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东西还没收拾好,票已经在网上订好了。从南国带回来的东西大大小小让我无从下手。不知道故乡的人都在做着什么,表姐说她在染头发,她又跑去折腾那几根毛发了,猜测Jonas对我应当还有一丝牵挂。 街道上没有什么行人,来来往往的车不停的打破周边的寂静。路过一个韩国的酒吧时里面隐约的钢琴声把我吸引过去,是一部日本电影里面的一小段音乐,轻快忧伤,钢琴师是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女子,她扁平的脸有亚洲人的特征。 我不知道,我对它楞的几分钟就像我看着墙上的钟表,这一切与这个滴答的世界到底有什么真实的联系。但当我舅舅往我居住的那里带去了我爱吃的故乡食物,当它躺在那堆精心考虑路途的颠簸因素中塞满的泡泡纸被我扭着奏出一阵阵音乐时,我知道,我开始想家了。 行人的脸像流水 从我的指缝间参过 而我在南方潮湿的桉树林子,在黑衣壮族围坐着的篝火旁吃烤玉米的夜晚,或者在幻觉的梦中呻吟的却是: 人像一场大雨 一场大雨,多么大的国家 我没有用脚步丈量过我走了多远,我曾在那些城市驻足和流连,可是故乡,永远都是离开后才拥有的地方。有意思的是,每一次关于故乡的文字我都要说上这句话。 拥挤的咖啡店面对着窗外的天空,对家乡的想念一次又一次让我窒息,原来我与人生的遇见仅仅是为了一场又一场的别离。我像一只野猫,背负着不可愈合的伤口。 我在南方后来的生活很平淡,水一样的平淡。校园精巧的门廊隐藏在花丛中,十分安静。茂密的树木搭出一道道绿荫浓密的小道,四季温暖的阳光优雅的倾泻下来,屋子里有干净的瓷砖,矗立的画板上是雪白的毛毡。大学的课很稀疏,很自由。大三下学期文化课已经结束,开学后大四已经大块大块的时间用来创作毕业作品,2014年7、8、9是我最后一个悠闲的暑假,明年此时的忙碌定是脱不开身的了。这最后一个悠闲,我收拾行李回故乡。 有一段时间我有几个夜晚陷入失眠状态,在夜里亢奋是十分可怕的。时常都是凌晨两点多坐在木头桌边喝水,风轻轻地把白色窗帘吹起来,伴随有幽幽的蔷薇花香,那样的温柔,羞涩。我喜欢为这样的寂静而心情愉悦着。双手捧起一杯飘着很多花瓣的茶水,欣赏着颜色不断变化的天空,想念着在那遥远的家乡。渐渐天亮了。 有时候走过学校的山坡我都会看一眼木廊旁的一侧花朵,说也奇怪,南方竟然有我在故乡见过的植物,花朵和悠悠。这些在华北地区是我未曾见过的,就那样喜欢哼唱: Solitude stands by the window She turns her head an I walk in the room I can see by her eyes she's been waiting Standing in the alant of the late afternoon ---Suzanne Vega 大门外,雪已经积了很厚,街上人们都出来扫雪,孩子们欢呼雀跃,冻得发红的小脸蛋穿厚棉袄和大棉裤,抓起雪捏成团看见谁就揍,抓过雪的手套会有块状雪黏在上面,两个手相互拍拍抖抖又疯到干净的雪地上去踩车辙印。等雪地被人们和车子碾压的差不多结成了结实的雪地就可以滑爬犁了。 儿时我喜欢吃冻梨冻苹果,母亲就把水果放在窗户外面,用不了多久拿回来就可以啃着吃,喜欢把冻梨拿到屋里后它结的一层晶莹的白霜,我把手指摁在上面,凉的像针刺进了身体里,看到白霜散去我的温度下是一个手指印的颜色,黑色的,重重的。待梨子白霜退去完全黑了,咬起来有很多水很软,凉凉的,皮带着劲道,我很喜欢咀嚼起来的感觉。夜晚盖着大棉被,伏天的时候被子拿出去晒,被子有温暖的重量,待春天的紫丁香的枝叶总是探着探着就探进窗户,我喜欢和表姐表弟们去摘一大碗的悠悠,吧唧着一边打闹。我在这样四季分明的地方生活了十年。 又一个十几年后,我已经离开故乡,在异地他乡的十几年中我并不觉得亲切,我一直认为我的人生那十年是我真正活过的十年。而对于我的第二故乡河北,十年间我也许从未爱上他。又一个三年,我总是长久的站立在南方的窗前,鸽子会在我的头顶盘旋,我想念的还是黑龙江上的那片黑土地和我无不眷恋的亲人,家乡。 我的名字叫马海雪,是我们家族中我这辈最小的一个,我以为我一出生就像马一样跑了,跑着跑着就跑成了南方的海和北方的雪。 我会在夜晚把音乐开到自己喜欢的音量,我就住在你家的楼上,你也许会在睡梦里嘟囔着抱怨,我在地板上合着鼓点跳动,你头上的天花板会落下细小的灰尘,落在你亢长的梦境里。 我知道你会记住我的名字,马海雪。 你得记住我,因为我总是想着我的家乡,我就住在你家的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