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道是寻常

春雪

喜欢寻常这两个字。正如此刻端着一杯温水，我站在窗前，看见窗棂上结着一层层厚的霜花，我轻轻啜饮一口水，吞咽，肠胃瞬间顺畅了许多，初冬的早晨，十分的寂静，我在这寂静里，内心安宁稳妥如平静湖泊。

周末的第一天，用一上午的时光来清理家居和自己。我带上长袖的棉绒皮手套，一便便的擦拭，做的认真又虔诚。额头上很快便涔出细密的汗珠，脸上也有发热，红扑扑的，对着镜子中的此刻的模样，我微微一笑，心里突然也热了许多。所有的缝隙处全部被擦拭干净，一些潜在的灰尘沾覆在抹布上，被融化在水里，很快，水成了浅灰色。需要打理的还有阳台上的各种花卉，很快就是冬天了，阳台不保暖，要将它们一一搬入厅室，找到各自的位置安放好。

一些花来不及等到下一个春天就先离开了。空下的花盆里泥土还湿润着，就此移植一些新苗补齐。墙角的空盆子还是堆积了一些，花土渐渐风干，一些根须兀自挺着。我在屋子里打量自己的花，无一不是美的。海棠依旧，却是红肥绿瘦，吊兰馥郁绕，郁郁葱葱缠，我后来用喷雾器给它们逐一洗澡，看到所有的花叶子都立即鲜嫩起来后，才站起身，去做自己的事情

各有所属。

阳光照射到客厅里的时候，接到姐姐的电话，姐说她包了饺子，约我去家里一起吃。恰好今天是哥的生日，便一起约了在姐家里一聚。姐给哥做了葱油花的荷包蛋长寿面。韭菜鸡蛋馅的饺子。小菜。小饮。微醺。吃饭的空隙，相互聊一些有趣的话题，家常里短，彼此鼓励，相互慰藉。父亲因为这段时日病变的缘故，需要寸步不离的照顾，两位哥轮流在父亲身边，我和姐在周末替换。吃罢饭回返，午睡，做大量的梦。醒来时，发现日已黄昏。这一日总是匆匆而过，幸好，我们都不是见物伤情的人。

走时姐送我出门，给我带了一袋核桃仁，只因前一日我随意一说，姐便记在心里。早早挡在路口买本地乡下人手工核桃仁。还带一钵寻常菜蔬腌制的小菜，不过是采摘自家种植的嫩尖椒，生姜片，酱汁黄豆，大叶香菜切段，加在一起用少量橄榄油及加碘盐淋过，各自保持原有的青绿或柠檬色，味道也是植物本身的，并不混淆，因此入口清脆，嚼之有声。本是很平常的蔬菜，被姐撺掇在一起，全部成了近亲。并且在里面加了野薄荷。这个野味一掺合进来，小菜的味道就全部改变了。我竟是无法详述它的奇妙，只觉得好，又不知好在哪里，因此囧了。

我看着她转过身回去，背影有些婆娑像原来的母亲。原来，每一个母亲老去的背影都是婆娑的。我也会这样。

在满是星辰的夜空下走，哼唱一首不知名的网络歌曲。看见月光爬上前面楼房的第二层。那人家里开着电视机，屏幕闪烁。一屋子的人。

我们都会适时地和某些人聚在一起，渡过一些看似寻常的时日。这些人里，有亲人也有朋友，也有偶然交错的陌生人。且都不妨碍我们更好地生活下去。我在浅白色月光下看远方的万家灯火，也看自己的往昔。全部历历在目，没有悲喜，都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或许，这才是最好的。

近处的水果超市，开始出售小而圆猕猴桃，放几颗苹果一起等熟透了吃都是极好。我没见过猕猴桃长在枝头的样子，它们想必都生在北方之南。每一颗猕猴桃里都有酸甜鲜嫩的汁液，切开，用勺子咬一口，汤水四溢。我喜欢这样的味蕾感觉，每次吃两颗，适时止住。

周末的下午要有茶或者咖啡。咖啡可以用来陪伴主人读书，咖啡最浓烈的时候也可以让人发醉，可以借此介入睡眠。我以前只知道咖啡用来提神。这是很多人不理解的。我却尝试过很多次。一杯热咖啡刚刚喝完，人会有短暂的迷幻瞬间。此时躺下来，是可以入睡的。过了一时就不行，咖啡会唤醒很多懒惰的思维。这些因子被激活之后，人眼前的景象就变化了。

我在喝完午后最后一杯咖啡的时候，去院子外走了走。在邻居的楼下菜园子里发现大片的菠菜和冬白菜，依然的鲜绿。晨霜是压制不住这些绿色的，它们还是要傲娇地绿上一些日子。一起绿的还有秋葱的细小秧子冬萝卜樱子，以及不远处的松柏。这是一些植物的坚守。我们看过了也就是看过了，是否欣赏和再意，都无关紧要。

晚些时候，我在家里做晚餐。新磨的面粉用温盐水活匀，醒上十分钟，擀成薄厚一致的面饼，卷成筒状，切成块状，成为一张薄饼，放油锅里反正面拍打，两面有了轻微焦糊状时取出。还在电饼铛里烤了几片红薯当佐料，加炒了几样小菜，做了青萝卜丝的汤。厨房里热气腾腾，饭香味弥漫。

吃罢，休憩一会。想这寻常。时光真的太迅疾地往前走，身边的亲人在老去，身边的孩子在长大，我们夹在中间是满腹的心事。好像都是这样的，我们一天天的用自己的方式取悦着任何人，希望所有的人都开心，然后自己才开心。我们却忘记了这世间，有很多的取悦不来。

但是无妨吧。下一个日子总是新鲜的，充满未知，也充满神秘。我在这个美好的周末时光里，渐次看到一些美，一些无奈，这些都是属于我自己的，即使能够拿出来分享，却是无法一起品尝。不如，另寻一个所在，找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式，偷偷地安抚一下自己。好日子不来，我就走过去。好运气不来，我就等下去。好的爱不来，我就先自爱过去吧。于是不再慌张，也不忐忑，遂无比自觉的给自己点了一个大大的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