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

拉敏 3282010

深秋的早晨，进山赏叶，空气中弥漫着灰蒙蒙的雾气，犹如山林的呼吸，轻俏地穿过沉寂的土地。秋天是如此地安详禅静，大自然的深情与温婉，被演绎得恰到好处。

太阳出来了，多彩的山林如丹青正绘，田野、山林、人的肤色，被蒙上了一层诱人的金色。无边无际的枯叶，不分昼夜地坠落，脚踩上去，没有声音，也没有气味，只有一点点极为细致软滑的触觉。

远处的山峦，虽然还有残夏的影子，却披着颓败的绿叶，怎么也扛不住这季节的变换。霜降是木落的先驱，秋叶也是最能感应节气的植物，一夜之间被吹得漫天飞舞，深秋就这样如期而遇。

在乡下，总感到日子的脚步轻盈似猫，无声无息，走过春，走过夏，走进秋。霜降之后，雾气骤然凝重，果树的叶子缩成卷儿，像燃烧过一样，到处笼罩着衰退、沉静、悲凉的秋韵。树上的鸟雀欢叫着，缺少了树叶的遮挡，听起来近在咫尺，比常日更加嘹亮、悦耳。

近来的心情，似乎与秋更易贴合，这情形与往年不同。往年住在城市里，大约只有在冬季，才能感受严冬浩大的威力。山里的十月就下霜了，很想去山上看一看霜景，但“草色遥看近却无”时，才发现“良辰美景奈何天”。古人都太息季节的虚度，我的焦虑似乎更甚。

对于秋天，我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即便是“一叶知秋”，也仅说明秋叶生命的四季轮回，这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谁也奈何不了。倘若落叶不败，永驻枝头，也不会引起人们如此般地深情。

秋风是残酷的，所有的落叶乔木，都逃不脱最后的颤抖，不复往日的英姿，但落叶仍保持着自身的尊严，悲而不伤，哀而无怨。纵算水尽山穷，叶落成空，那逝去的年华，依然风情依旧。

那么，盈盈的秋叶，是自然界的定情信物吗？还是秋的心扉里，对大地爱慕的诗语？以我浅薄的文字，不能诠释我对秋的这份丰盈的感觉。

一叶坠地并非毫无意义，正是这片秋叶带着对大地的眷念，无怨无悔化作泥土，待到春来时，再孕育出新的芽孢，在体内慢慢积攒力量，换来整个春天的盎然生机，或许这就是“重生”。落叶不会因季节的寒冷而不再盛开，人却因季节的转身而变得陌生。

循着叶落的踪迹，拾得几枚秋叶，薄薄的叶脉上，带着霜花的重压而变脆脱落。叶生有日，叶落有时，每一片落叶都是年华的定格，也是另一种来生的投寄。一片落叶渲染了秋色，一季落花沧桑了流年。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忽然怜悯起它们的命运来，这衔带的不幸，使我的内心稍许酸楚。按说，一个送别五十多次春秋的人，早已练就百毒不侵的一身俗骨，岁月的风霜也只能侵染些皮毛，对于花事看得厌倦，感觉有些麻木了。况且天地万物，没有一件逃得出荣枯、盛衰、兴废、有无之常理。许多事慢慢热又慢慢冷，待到觉醒，又是流年远去的深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