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山药

祥子

　　离秋收时节还有一些日子，微信群里便早早的叫嚷开了：谁去野游？谁去烧烤？赶紧报名。住在幸福家园的同学更是眼红人家四中各蛋上每到周末都有好几拨人在烧山药，无论男女，不分老少，一提及烧山药，好象个个打了鸡血，兴致很高。刚刚还庸懒地玩着手机，聊着微信，但一听到烧山药，腾地蹿了起来，举手报名。我却冷冷的看着，是有些想不通他们怎么对烧山药如此着迷？哪来的这份偏好？竟如此狂热而迷恋？吃了半辈子山药土豆马铃薯，我就不信还不草几？

为了吃烧山药，捡柴禾有时候就的耗费大半时日。逢了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山药的秧苗已干枯，似乎能用，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但多半秋季雨水绵绵，枯萎的秧苗未必能派得上用场，火是难以点燃它的。待到捡回的树枝、柴禾把火燃旺，搂一抱半干潮湿的山药秧子放到火上，瞬间，盖了火苗，蹿出浓稠的白烟，半天萦绕在吃货们的周围不散，呛得人个个泪流满面。撮攀了半天，山药貌似能吃了，咬一口，半生不熟，吃在嘴里还有声响，水性十足，你便知晓，这烧山药的火候终是未到。心急别说吃不得热豆腐，连烧山药也吃不得呢。

　　待到能吃的时候，多半过了午时，捏一捏，柴灰中的山药软的软硬的硬，那烧山药多半失败的，吃起来也不带劲———将就着吃吧，再不吃饿着回去了；自然，这烧山药也是要人手，要时间，更要好手艺的。带个会烧山药的人，那便是最好不过了。可惜，这种完美的组合很少见。

说来也是，吃一回烧山药，要吃出境界和水平，天时地利肯定是要的。人要好，土豆还的好，天气也的好。人要好，是要好人手，会烧山药，能烧山药，一烧一窝子，一烧一滩子，个个烧出来的山药过火均匀，生熟刚刚好，外脆里嫩，那绝对是水平和技术。只有这样的山药烧出来，你吃起来才绝劲。捧着这样的“灰不溜处山药”忘乎所以的啃着，吃着，人的那份惬意乐趣的呈现会让你陡然觉得快乐与知足原来果然是如此简单。

　　再看那些吃货们的吃相，个个脸蛋抹画得黑不溜秋和包公似的，柴灰染颜，烟火熏面，笑开来，那牙齿上分明还沾有烧焦的灰渣，嘴唇也变得红不红，黑不黑，嘴角全是黑色的灰烬，仿佛刚刚喝了碗墨汁，残留在嘴角一些“吃喝“的痕迹，看着怪怪的，又象是哪位书法大师偷偷在他脸上大笔一挥，写下了抽象写意的字迹，看着滑稽而搞笑，令人忍俊不禁。

　　有人兴致还颇高，计划吃烧山药去，走时家里便带了碗筷，拿了酸菜，显然是有备而来，考虑周全的玩主。有酸菜，没法吃菜，只能顺手折两截较细的树枝作筷，那更有一种超现实主义的“原始风情”。再看这吃客，盘腿坐在金色的大地之上，手里捧着黑不溜球的山药，筷子夹起来吃两口黄淹烂菜，饶有兴致地讲述着“十九大”，那表情萌得赛过了金色的原野。

从柴火堆里拨拉出来的山药，这便是烫手的洋芋了。烫手的洋芋吹吹不得，打打不得，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抛来抛去，最终还是掉在地上，滚来滚去，赶忙捡起来继续吹一吹，拍打拍打，等温度差不多了，索性按在路边一块沙石上夸张地擦黑皮，擦出娇嫩脆黄的皮皮，脸上露出满足的笑意......

有的更贪婪，黑皮都不去，豪爽开吃。一口热腾腾的烧山药在他嘴里不停的打转，嗷嗷叫着，不知是在提示刚烧熟的土豆烫得厉害，还是味道超级爽，吃得两眼眯成一条缝，难掩陶醉的神情，我看着，却依然觉得似有几分搞笑。

山药看着不起眼，吃起来却是十足的暖胃食品，令人无不对它萌生缄默深藏的好感，虽不表赞，但心已默许，对山药的感恩戴德之情早已经融合在滚烫的血液里，流淌着温和暖心的情怀，始终不愉。

　　我和山药的关系倍感亲密，恍如一日不食，便有切盼之想。正所谓“无酒不成席”，故人眼中也有论证：无土豆不成饭。似乎，一日三餐少了土豆的出现，饭菜也无可点可赞。早餐不吃，中午也得吃，中午没吃，晚餐中似乎也定有以土豆呈现的菜肴一份，便可心安。三日不吃土豆，心便恍惚，仿佛生活缺少点什么，总觉不是滋味，更是加深了对土豆浓郁的情谊。你吃得是粉条，喝得是粉汤，其实，你心里念叨的还是山药的好，土豆的妙。

　　如今，人们为了吃顿烧山药，整得就象是去吃一顿满汉全席的节奏，兴师动众般，整得动静老大。人们开上车，呼朋引伴浩浩荡荡去郊外，上粱峁，下沟川，名为秋收，实际干得还是烧山药的行当。有人更激情，还要带着随身听， 吃着烧山药，唱着跑调的酸曲子，在金色的田野上蹦啊跳啊，仿佛吃了一顿烧山药就象吃了灵丹妙药，瞬间，从四五十岁回到了十七八的大好年华，忍不住在收割的黄土高坡上尽情歌舞，好不热闹。

　　如此闲来无事，说说土豆，说说烧山药，也只是念及这种人们热爱生活的无上情怀。正如一位微友所言，之所以人们迷恋烧山药，其实，更多时候是迷恋和怀念那些逝去的时光，迷恋吃山药觉得香的那些远去的年华。怀旧，才是硬道理。果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烧山药之意不在吃，在乎往事可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