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红了

罗娃

<h3>  深秋,是吃柿子的季节。每年秋风起,市场就有新鲜柿子买了。圩日,妈妈都会到集市赶集,竹编的手提里常常是满满的柿子。妈妈从集市回来后,最喜欢坐在一张小凳子上,慢慢地把买回来的东西分别放好到不同的筛子里,最好看的就是柿子了。红红的,好像一张醉了的美人脸。红红的皮外有一层薄薄的白白的粉,妈妈说柿子要放在石灰水里浸泡,才能去掉涩味,才好吃。别的时令水果,妈妈总会马上给我们解馋,唯有柿子,妈妈会把它们捡到筛子中,端到桌上放好,然后说柿子性寒,不能空腹吃,晚上吃饭后才能吃。所以对于柿子,我记忆中都是先看,看够了,才能吃。</h3><h3><br></h3><h3> 多年后,秋风起,总会想起妈妈装在筛子里的红红的柿子,于是我也会买点柿子回家,红红的一篓柿子摆在餐桌上非常好看,还像小时候一样盯着红红的柿子看上半天。妈妈说,盯着柿子看心中的愿望都能实现,事事(柿柿)如意哦!</h3><h3><br></h3><h3> 前几年为了吃油茶还专门开车到了桂林的恭城,不过那一次的收获除了正宗的油茶,还有柿子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挂在枝头上成熟的柿子,像一只只挂在枝头的小灯笼。果子太重,缀弯了树枝。想想也很正常,千朵万朵的花都可以压枝底,何况重重的果子?</h3><h3><br></h3><h3> 我们去的那天不是周末,几乎没有游人。一望无际的柿子园安静得很。园子里有好几个供人眺望的观景台,高高的,坐在栏边就可以把整个柿子园尽收眼底。阳光下的红柿子有点耀眼,藏在绿叶中,让你有一种儿童时代读童话般的想象。</h3><h3><br></h3><h3> 园主是朋友的朋友,姓赵,大家叫他老赵,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质朴的男子,长年劳作,有一张晒得黑黑的脸,显得非常健康。他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当初柿子如梨子一般青青的,到了深秋有霜了果子才开始变红变黄,柿子积蓄了一年的精力都凝结在这个小小的果子里了。说话的时候,他的手抚着树枝上的一串成熟了的红红的柿子,满脸的满足,我们在旁边的也忍不住一起陶醉。老赵随手摘了几个红柿子递给我们,说尝一尝,有一种甜有一种柿子香味都是独特的。那次吃柿子,头一次那样慢,一点一点去感受老赵所说的那种独特。</h3><h3><br></h3><h3> 老赵说,其实柿子都是好的。一入秋,柿子还有些绿,稍稍变黄时,也有人就开始摘柿子吃了。削了皮,切成薄片,这时的柿子是香香脆脆的,有点像苹果,但又有股柿子香。又有点微微的涩,不过如果你喜欢,这个微微的苦涩反而是你很惦记的味道。到霜降,柿子就软了,又是另一种味道,这常言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会儿的柿子,是有点弹性的软。掰开来,嫩嫩的果肉上泛着饱满的甜汁,咬下去,好像会爆浆,满口都是清甜。老赵说,霜降后给你们快递几箱过去,好好尝尝。老赵在说柿子的时候,就像夸自家的孩子,没有不好的。</h3><h3><br></h3><h3> 晚饭是在老赵的果园里吃的,桌子摆在一个木制的古朴的亭子里,吃饭的时候,可以看见挂满了果子的柿子树,当时我想如果有人把这个画面画下来一定很美的。</h3><div><br></div><div> 离开的时候老赵送了好多箱新鲜的柿子,还有两箱头年存的柿饼。回到家新鲜的柿子大部分送了人,柿饼自己留下整整一箱。不是我多么爱吃,是我想起妈妈曾经那样的爱柿饼。</div><div><br></div><div> 新鲜的柿子性寒,如果和海鲜同吃会伤胃,于是便有了柿饼。经过时间与阳光的晾晒,柿子变得扁实,表面会结一层薄薄的糖霜,少了一份寒凉,多了些许平和。</div><div><br></div><div> 我们家的孩子,小的时候都吃过柿饼拌饭。妈妈会把柿饼洗干净,放在饭面上蒸,然后把柿饼和饭拌在一起。白净的米饭和金黄色的柿饼拌在一起,妈妈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大她的孩子。妈妈说,柿饼饭甜甜的,孩子都爱吃,也常常是孩子的主食。只有那个孩子头疼脑热,才特别蒸点瘦肉或者鸡蛋。</div><div><br></div><div> 后来日子好过了,妈妈也还是很喜欢买柿饼,放在米缸里会存得很久。</div><div><br></div><div> 爸爸和妈妈都喜欢喝茶,不管岁月多么黯淡,我们家的一个小陶缸里永远装有茶叶,虽然是粗粗的茶,但也有清香的茶味。没有时间喝下午茶的,爸爸妈妈都是晚饭后收拾好了,就坐下来喝杯茶。妈妈喜欢就着一杯茶,咬一点点柿饼,悠长的甜很好地中和了茶的微苦。其实也是那时候饭菜寡淡,清瘦的妈妈需要柿饼的甜才能完成对茶的苦的享用。</div><div><br></div><div> 爸爸妈妈晚上喝茶时是一天悠闲的时光。我们家只有一张书桌,放在楼上,那是姐姐她们的专利。我一般是搬张大椅子,再搬张小凳子,就可以做作业。这样移动的书桌好处多多,比如哪里吵,讨厌,就可以把椅子搬远一点;哪里谈话有趣,好玩,就可以把椅子搬近一点。我的椅子常常靠得最近的是妈妈他们的茶盘,为的是听爸爸妈妈说话。从小老师都夸我的作文都写得好,其实都是从爸爸妈妈那里听来的。比如写《一个难忘的人》,我就不会写爸爸或者妈妈,虽然我最爱的就是他们,可是我知道那样不会得高分。我会写爸爸经常提到的一个麻脸的人品非常好的叔叔,会用先抑后扬的手法,会从外表写到心灵,会记录有意义的几件事,甚至每件事后的议论都常常是爸妈的原话,我就把爸妈闲聊的东西整理一下写出来就是一篇好的散文。所以我从来不怕写作文,不像现在的学生。</div><div><br></div><div> 妈妈在米缸里总存有陈年老柿饼,妈妈说柿饼和人差不多,时间总会慢慢磨出好脾性,老柿饼不像新鲜柿子那样寒凉,很平和温暖。下雨天,没办法出去干活,妈妈就会把柿饼切成细条,放上几根泡水喝,有股淡淡的甜。妈妈说这样的柿饼茶是春秋清热解燥的良药,当然放几片茶叶一起泡,又是别样滋味。妈妈端着茶杯,坐在门边,看门外淅淅沥沥的雨打在天井的夜来香叶子上,发出好听的滴哒声。那时候的妈妈还很年轻,脑后低垂的发髻,颀长的脖子,让她看起来非常闲雅。妈妈说雨天做不了有用的事,那就做点无用的事吧。</div><div><br></div><div> 有一种柿子的吃法,估计妈妈也不知道。有次去北京玩,有机缘吃到老北京人称为“冻柿”的柿子。老北京人把柿子放在阴凉处晾晒,待到大冬天时,就可以吃上冻柿。用凉水化开,不能用热水,那可能会伤了皮。这叫“消柿”,很吉祥,意思是说,若有什么烦心事,也会烟消云散。柿子化到八九分时,里头变稀变软了,但还有点小冰碴。就轻轻把皮剥开,拿根小勺子搅着吃,又甜又爽。什么烦恼、什么纠结,都会被这种极致的冰凉甜爽给打消了。</div><div><br></div><div> 重阳都过了,是很深的秋。如果爸妈还在,会就着柿饼条喝一壶茶说说闲话吧。</div><div><br></div><div> 不管怎样明天我再去买些柿子,红红的堆满一筐,放在桌上,图个好看,图个事事如意!</div><div> </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