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上山采枞菌

聚泉

　朋友邀約这个周末上山去采枞菌，实话实说，对此我是不抱有过多指望的，只要看一看枞菌的市场价格和趋之若骛的采菌人群，便就洞明这不抱指望的内窍和原由。好在登山有野趣，况季节转换自有妙处，盛景易失，转瞬百年。惦记着深秋的景致景韵，思忖自己应该做一些与秋天相关的事情，莫计得失多少，尽性耕耘即可，故而欣然应允。

　枞菌，深秋时节生長在山间松林里，是一种特有可食用的菌类。按照颜色分类，可分為乌枞菌和红枞菌兩種。枞菌极具尊严个性，是山中的精灵，她少讲人情，也不管你身份地位如何？环境面前，一律平等。对土壤、气候、湿度等诸多的外部条件都有其严格的要求，这些条件非常苛刻，合乎则茁壮生长，不合则无影无踪，加上生长季节特定、存續期限较短等一糸列原因，目前，人工栽培种养枞菌，尚不能有所作为，这可以算做自然面前人的一种无可奈何。枞菌营养丰富，口感鲜嫩，气味浓香，实在是不可多得的上等食材、山之珍品。枞菌食法多样，常用食法，推介一二：一是将新鲜猪肉切片先放锅里爆炒，而后加入枞菌并少许花椒炒香，再放入煎黄的嫩豆腐块、着生姜、辣椒，文火慢炖，食用时，加放大蒜，這样做成的火锅，诱惑难挡，垂涎三尺，是湘西地区特色菜肴，且声名遠扬。二是用文火慢熬成为菌油，用于麦麵、米粉，食之留香弥久，久而久之，你自然也就心有念想，进而依赖，欲罢不能。

　行车将近两個小时，我们抵达目的地。山峦叠嶂，云雾好梦幻；松林青翠，模样不一般。生态极优，单就环境而言，经验告诉我们，对面的深山必有枞菌生长。诱惑往往是激动人心的春药，而能淡然处置者，这世上能有几人？提上桶子，背起背笼，拿起柴刀，我们争先恐后，各自散開努力地遍山寻找。匆忙走着，总不見走成橫纵交织的毛路在眼前消失，当看到纵向的毛路向山上一直婉转地延伸，便想起鲁迅先生的名言：这世上原本无路，但是走的人多了，自然便有了路。这让我感觉到有些不妙，如同一盆凉水浇在胸口，顿时冰凉。料定今天在此，枞菌定是难得一見，想到这些，难免有失落的情绪。熙熙攘攘皆为利来，有如此地利和便捷的交通，到此地找枞菌的人，定是不少，这完全合乎自然人的心术境界以及经济活动中内在的本质规律。应该感谢那只看得见的手，还沒有盯上这个相对自由的市场，正因如此，这个市场也就少了许多的麻烦和怨言。少了人祸，这个市场就比较自由、比较光明、比较公平，最突出怕表现就是市场非常自我，夹带着一股虎虎生氣，在当下的环境，這生氣的确是难得的珍贵。

　“既来之，则安之。”是人们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俗语，内涵变化，常讲常新。这句话最大的真实，其实就是一种不愿奋进作为的慵懒，属于主观上的消极，是人安慰自己而找的冠冕堂皇的理由。说实话，长期奉行，必受其害，你少了许多的斗志和进取之心，实不可取。看色彩缤纷、层林尽染，或许，你能清楚枞菌生长的地方，但你却始终无法明白人的内心意愿、动向，当然还要附带上至关重要的天時、地利、人和。小心刨开覆盖在地面上的层层枯枝败叶，无惧山坡陡峭，不怕荊棘丛生，弯着腰仔细地努力搜寻，一丝一毫也不轻意放过。野趣迷人，日头当午，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从身边遛走，而我提桶内的收成却依旧是寥寥无几，少得可怜。大声地喊叫，询问收获，同伴也是相同，应答都是不好。這种境况真叫人好不心烦，心有不甘。一定要灵活心智，及时做出调整，聪明人从不吊死在同一颗树上，如若这样，定会让人笑悼大牙。因此，我们商议另僻蹊径，决定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努力，或许，对面那座高山便是我们希望所在，那里松林翠绿秀美。

　简易公路两旁的山茶，花开洁白，清香阵阵，融入自然，芬芳美醉。越野车依山婉转徐徐而下，将近个把钟头的样子，我们一行终至山谷的谷底。这时，一条大河展现眼前，河水清沏，可以见底，滩头急流，浪花雪白，而回旋之处，可见小魚成群结队地嬉戏，这一切自是美不胜收，也可做为人迹罕至的佐证。河对岸的山腰，松柏苍翠，虽说是稀疏了一些，但却十分的茂盛，有丰沛的水汽，有肥沃的土壤，想必其间生长枞菌一定不少。脱下鞋袜，卷高裤脚，找一处宽泛水浅的滩头，匆匆地过河。喘着大气，慢慢地攀爬、小心地行走在高山大河之间。终于到达了那片稀疏的林地，放下提桶，用柴刀轻轻地刨开枯枝败叶，见到了，终于见到了密密麻麻生长的的枞菌，顿时，我的情绪不由得高涨，喜氣溢于言表，心里也乐开了幸福之花。我对着同伴的方位大声呼唤：“快过來！这里的枞菌好多！好多！”那边很快就传來了清脆的回音：“我们這里也生长很多，放心吧！”山谷静谧空旷，声音回荡传遠。不松懈，照样的几处复制，不一会，我的背笼滿了、提桶滿了、内心里的喜悦也满了，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來全不费功夫。于此，感想世间之事，虽说是有定势，有权变，風雲變幻，气象万千，但终归是在变与不变之间。所以要道法自然、善于应变，謀定而行，西方不亮，还有东方呢！做人要厚道，厚道其实就是聪明的极致。所以，一直以來都告诫自己，利益不可以獨占，福祉不可以独享，总要分一些给那些所谓的猫儿、狗儿、鸭儿，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诚然，此等好事，也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和氣運，而你，只需真诚地以礼相待，不扭曲，不迎合，有此足矣，大可不必再去勉勉强强。

　汇聚一起，看各自的收获，有红枞菌，有乌枞菌，有如鲜花一样缤纷绽放，是满满的收获。大家容颜喜庆，欢声笑语。于此，我自然也是满心的欢喜，尽性外露，勿需隐藏。但看秋陽，缓慢地偏西，她紧挨着对面的那个山头，正在戀戀不舍地隐去她那绯红的笑脸。装好货，发动车，就在这个时间节点，我们愉快回家。车至山顶，老婆打來电话，询问我们今天斩获情况，盘旋中，我只是做了极简的回应：“快去超市买些生态的黑毛猪肉并鲜嫩的豆腐，今晚的夜饭，我们围座家里，开涮枞菌火锅，再喝上两杯至纯的高粱老酒，你意如何？”“這是真的吗？”這时，老卢抢了我手中的电话，大聲地对着手机叫嚷：這绝对是真的，他实诚，沒骗你。

心里垂涎着枞菌火锅的美味，顿时便觉得周身少了许多疲惫。的确，情绪波动对人的影响力是巨大的，而我却不愿做情绪的奴隶，受其奴役。所以，诱惑面前，要善于理会、适度控制，更要设法计议安全行遠的措施，淡定一些，从容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