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b>老婆大人:<br /></b><b> 终于有点空了,给你汇报个事,批准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批准的话,明天再批准,嘿嘿。<br /></b><b> 昨天下午,约尔尼莎汗和莫拉木提老两口来了我们宿舍。要是以前,我心里还真是发毛,可当时我不担心,因为阿布杜萨拉姆跟我说过,他们从医院回来了要找我,结亲戚。<br /></b><b> </b></h1> <h1><b> "啊呀,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爷子身体怎么样?"我赶紧扶住病怏怏脸色苍白气喘吁吁羸弱不堪的莫拉木提,让他就近坐在床上。"刚到,车在咱们院子里呢,东西都还在车上,他们不回家,一定要先来见你。"阿布杜萨拉姆说,他的身体不要紧了,贫血不用输血,以后吃点有营养的就会慢慢好,肺结核是误诊,有点慢支,注意些也没啥事,吃药就行。<br /></b><b> 约尔尼莎汗躬躬身,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刚坐下就开始哭诉,我听懂了几个关键词:想儿子,儿子没有了,心疼,北京我知道,她又在旧事重提。<br /></b><b> 十几年前,她的儿子跟村里几个小伙子喝酒,起了争执,被醉酒的对方用刀捅死。虽然法院判决对方刑事附带民事责任,但约尔尼莎汗认为没有判处对方死刑,一定是因为对方的哥哥在村里当治保主任,所以徇私枉法,于是开始了漫长的上访之路,一级级一直到了北京。<br /></b><b> 我克制住不耐烦,客气地打断她:大姐,这个事我跟您解释了好多次了,不是您想的那样......<br /></b><b> </b></h1> <h1><b> 阿布杜萨拉姆一直眼泪汪汪地听约尔尼莎汗哭诉,忘记了翻译,听我这样说,赶紧打断我:不是这样的,她是说,以前就是因为想儿子,想让凶手给儿子偿命,所以就不管不顾地上访,还去了北京。这两年看到你们给村里干了这么多好事,也经常开导他们、看望他们、慰问他们,特别是这几天,看到你对他们这么好,觉得对不起你,给你添麻烦了,保证以后再也不去上访了。<br /></b><b> 有点意外。<br /></b><b> 喜出望外。<br /></b><b> 有些事,你费再大的劲,不一定能解决得了,有时候可能就缺那么一个机缘。一周前,约尔尼莎汗来找我们,突然晕倒,村医来量了个血压,高压到了150,赶紧联系救护车,先拉到镇卫生院急救。农民的身体真的不是吹的,医院躺了一会儿,吃了点降压药,就啥事都没了,坚持要回家,女儿生孩子了,要回来照顾大人小孩儿。隔了两天,说是两口子早早就去了医院,我们心里一惊,怕出个三长两短,赶紧追去医院看望,原来是莫拉木提不行了。他们在医院的走廊里,床位紧张安排不上。现在不比以前,农民有病了都在家里抗着,有了新农合,农民该吃药吃药、该住院住院,卫生病火得很。找院长,找镇党委书记,总算找出一张床,安顿下来,并且立即开始了检查。一会儿,院长苦着脸过来,说他的血红蛋白低得吓人,只有正常人的三分之左右,必须立即输血,而镇医院不具备这个条件。不容商量,把人扶上车,奔向县城。虽然因为一些原因,在两个医院间出现扯皮,最终还是住进了医院,开始了治疗。病人安顿好了,新的问题出来了:女儿和外孙在家里没人照顾。约尔尼莎汗两头为难,又抹起眼泪。我决定让阿布杜萨拉姆留下来照顾莫拉木提,这个小伙子今年留疆战士分配到镇上工作,到我们村任党支部副书记,非常尽责,也聪明灵活。约尔尼莎汗千恩万谢地回家了,阿布杜萨拉姆留下来成了陪护。就这么一个简单的机缘,居然就换来了约尔尼莎汗的承诺。如果这场病来得早一点的话我有点不道德地想,嘿嘿,也就不会花掉那么多钱千辛万苦地去上访了嘛。</b></h1><h1><br /></h1> <h1><b> 老太太继续诉说着,站起来伸出了双臂。<br /></b><b> 她说,你是个好人,对她们这么好,做了儿子都没有做到的事,她想认你做儿子。阿布杜萨拉姆眼睛先湿润了。<br /></b><b> 儿子?我有点恍惚。不是说结亲戚吗?突然成了儿子,这个差距有点大呢。而且,他们俩的年龄大不了我多少的,只是我这张没有长开的脸造成年轻的假象。关键是,这不仅意味着我多出一双父母,还意味着你要多出一对公婆<br /></b><b> 我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的时候,老太太认为我是认可了,扑过来一把抱紧我,大声嚎啕,不停地喊着,儿子啊,儿子啊胸口热热的,那是老太太流下的泪水,湿了我的衣衫。她是想起早逝的儿子,还是意外得到一个儿子,还是把我当成走失又归家的儿子,动了这么深的情,流了这么多的泪?我也想起了妈妈,世上对儿子永远深爱的妈妈,泪水簌簌滑落,低低叫出一声:妈......<br /></b><b> 就这样,在村里,咱们又多了一家亲戚,还不仅是亲戚,是亲人。约尔尼莎汗要拉我回家,给我做饭吃,我没去。我说等媳妇来了,一起回家看你们,老人想想,答应了,说那就让她早早来,我也会经常过来看你的。</b></h1><h3><br /></h3> <h1><b> 看着阿布杜萨拉姆把他们扶上车,看着约尔尼莎汗不停回头招手,看着车子慢慢淡出视线,我想,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知青上山下乡,最后成就了伤痕文学。若干年后,我们以南疆开展访惠聚驻村工作,又会成就什么样的文学?真的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几十年后,付出的心血、播下的种子、满满的收获、温馨的记忆、难舍的亲情都会在这片热土上流光溢彩。<br /> 这里,是我们的家。在这里,我们一起创造更加美好的生活。<br /> 特此报告,请审示。</b></h1>